?猗漣本想從榻上立起,只是她方自生產,哪裡有自己起立的力氣,只軟在榻上,道:“你竟然敢————”王良把襁褓按回,抱着孩子,輕輕拍着,那本來號哭的孩子竟然不哭了。\\Β這副樣子,竟然似女嬰是王良的孩子似的。叫猗漣看得怒火中燒。她行險招,很大的程度上還是深深的恨着王良,因爲正是王良,把廢后的問題擴大化,不然,北信君自己是不會在意到這一點的,或者北信君在意到了,但顧着舊情,也不會真就休她。可王良卻是不容,死活都是想着要北信君廢后另娶。這也是一個必然。在王良看來,猗漣這樣善妒又沒有高級貴族家室的,怎麼配得上北信君的君夫人之號?自然是要廢掉另娶的。
這一點不足爲奇,陳世美當上了狀元,自是要休妻另娶,小小的鄉下村姑,怎麼配得上堂堂的狀元郎!司馬相如也是如此,他當了官之後,也是想着再納小妾。在革命勝利之後,不也是一樣有很多的入城革命者嫌棄自己的妻子麼,進城休妻換老婆一度的很流行!什麼身份娶什麼樣的妻子,這就是門當戶對!小農民自然要娶村姑,沒錢的自然娶醜妻。
笑了笑,王良道:“你可以做下那種事情,我爲什麼做不得?你的性情,不足以爲君上之夫人,賢不足,自當換,想想你做的是什麼事,你還想君上回來原諒你?當真是春秋大夢!實話與你說,君上現在年青,就算你生個兒子,又得如何?他既然可以生這個,自是還可以再生下去,天下間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給君上生孩子的女人卻有的事!鍾離姑娘、媛媛姑娘、阿奴還有小愛,加上君上新寵的婉兒、舒兒、柔兒,還有那舞伶蘭宮圓、倉井憂、倉井空諸女,多了去了,只當你一個可以生麼?你也莫要怨我,這事的由頭還不是你自己惹起的?你不開這個頭,我們也尋不到你的究裡。我王良雖然有心替君上,可也不會無故的害你,你自己身上太多毛病了,卻不能怨我!”
聽了王良的話,猗漣卻是笑了,大笑,她本就扯亂了自己的頭,現在更是披亂頭,如貞子厲鬼般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我弄死她們做什麼,只怕我弄死了她們,你卻在邊上笑哩……你這個陰人……你當了女相猶不知足,卻要謀我的丈夫,你這個賤人!是你殺了她們,月勾和白露是你殺的,你利用我殺了她們,再以計除了我,卻是爲了你自己好上位,是不是?哈哈……我千防萬防,卻還是小瞧了你……你行……你行……你真行……”
王良再好的性情也是怒了,一怒之下,竟然抖手就不自覺的把孩子給丟出去了。
好在小雪一直盯着,那可是北信君的長女,也是目前的獨女,豈可有失!忙撲去一抱,用手接住,卻是將頭撞在了案幾的小角上,頓時頭破血流,一滴滴全灑在小嬰孩的頭臉上,卻是喜笑道:“沒事,沒事……”那嬰孩本待要大哭,哪知道小嘴裡進了血。由於血裡面有鐵質,所以有一定的甜味,女嬰竟然吸了兩下笑了起來,卻是沒有哭出來。王良也是吃了一驚,她回頭看女嬰沒事,當下鬆了口氣,但小雪卻是死死抱住,再不敢給王良女相抱了。
只是於此一點王良也不在意,只揮手道:“你也莫要拿話氣我,我便與你說了,君上現在的地位非大國公主不可配!你當我想要當這個夫人,我若是要當,自是可以當的,只是我志不在此,你拿你的心眼肚量我,卻是小看了我!我也不和你辯,你只管看着,待君上回來,還會不會要你!”說罷下令道:“來,讓我們的君夫人回到原先的住處。這裡指的原先住處自然是指王良上次囚她之所。猗漣事到如今,卻也是放下了心,知道他們不敢現在取自己的命,只望着北信君還記着她的情,她的好,放過她。其實在猗漣心中現在也是後悔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拿定了心意,再不吃醋,只是未來如何,卻怎是她可以預料的!
天猛星本待拿人,但看了兩眼,復回王良的身邊,小聲道:“君夫人現在還是君夫人,她方自產過,不能起身,萬一出了差,君上怕是要怪罪,當如何是好?”王良冷冷看着,道:“不能起身,那我們就擡着好了!”天猛星會意,帶着人以布氈包住猗漣一併擡起。
猗大、石娘再無聲息。王良卻是不放過,道:“此二人多爲幫兇,也一併拿下,關在夫人的旁邊!”衆星衛應聲上前,石娘提劍三提,最後還是放下,獨猗大面無表情,由人捋過雙臂,此二人給綁縛後,隨衆而走。再無聲息。王良兀自鬆了口氣。再要抱女嬰,卻是小雪不讓。王良本待大怒,但心念一轉,卻是笑了,道:“你卻是好心,我不抱就是,你隨我一併來!”小雪不敢違令,隨步而行。王良快步,小雪緊隨,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後宮的深處,這裡自是北信君的居處,沒進入,就聞得了一片的茶香。一般的這個時候,所謂的茶都是苦茶,非一些特別的地方不產香茗。所以茶一向都是貴族的飲品,平民不得品嚐。可是現在,秦國多的是野茶,這些野茶野生野長,平平無奇,味道也是甘苦澀,便宜的相當於一分錢一公斤的大白菜!東騎人就用最低價收野草一般的收購這些野茶,一邊自己種,一邊從秦國進口,加加工,就冒充吳茶等高品出售,等於是搶錢!而在東騎本國內,由於北信君的提倡,人們也一向開始飲用這種東西。東騎食物中最多的是肉質,肉比五穀便宜,卻非常油膩,正好可以用茶去之。這是一個必然。肉吃多了而不飲茶來清口,口臭的難聞不說,還會長口瘡,那玩意疼得人真要命。人長口瘡,不大能吃東西,身體又弱,影響大大的。所以中國自漢時就向北方大量出口茶(當時是劣質的粗茶,是用野茶和着鹽、米糊做成茶磚,又酸又苦,味道極差。),而中國本國的飲茶之風,真正的盛行起來,卻是緣自於隋唐,此後茶道盛行!
古時爲什麼那些戎狄要半耕半牧?就是因爲不吃米糧是不行的。到了他們現茶可以去油的時候,戎狄變成了胡。他們只管放馬,而用茶去油膩,卻是強大起來了。
王良深深的知道,能把茶烹得這樣香,除了小鐘離,再無它人。也就是她纔會對這些精雅的小道而興趣勃勃。其餘人雖也有涉及,但卻不如鍾離細心。王良也是感慨北信君好狗運。一個會烹香茶的月勾方死,這邊小鐘離卻又成長起來。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怎麼給北信君拉過來的。將改裝的紙門輕輕拉開,只見小鐘離果然對着小泥爐在烹茶,而阿奴和小愛兩個小小的丫頭正圍着小火爐,一副饞樣兒。此兩女都甚可憐,小鐘離比別不同,她不似姜婉兒孤芳自賞,也不似舒兒和柔兒兩女抱團,卻是對二女極爲疼愛,一下子成了次媛媛之後兩個小心目中的大姐姐。特別是小鐘離最喜的就是烹飪之道,時不時的就打理美食,更是深得二女之心了。
王良一入,阿奴和小愛立時站起,老老實實,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要知道王良非比尋常人,豈是小可?二女都是奴僕,自然不敢大意。還是小鐘離不以爲意,而是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向前迎上,提起裙角,微服一禮,道:“王大官,你來我們這裡有事麼?可是大君回來了麼?”王良心裡暗歎,她已經知道北信君對此女極愛,每每壓於牀第折騰不休,這般的秀美,果然不假。便是她是個男的,也不肯放過。微微笑了一下子,回頭道:“小雪!”
小雪抱着嬰孩進來,小鐘離“啊呀”了一聲,她先歪頭一想,立時明白,道:“是大夫人的孩子麼?”說着上前。只見嬰孩身上出乳臭,這孩子出了母體,只是微微以絲絨擦了,就包將起來,身上難免還有血污,小鐘離對此也知一二,道:“怎麼這樣,快打熱水,孩子需得擦洗盡了,小心包好,還有,大夫人呢,卻要她哺乳呢!”王良拊掌道:“卻是如此,我大意了!”對那小雪道:“你去,尋個奶孃來!”小雪一向機俐,這可是阿奴和小愛都不能做的,當下快步離去。她雖不放心王良,對小鐘離卻是放心的。要知道鍾離氏號稱五星級服務員,豈是浪得虛名的。阿奴小愛去打熱水。
鍾離氏抱着嬰孩,道:“王大官,大夫人呢?她不能哺乳嗎?”
王良笑道:“她不能哺了,我把她拿下了!”鍾離氏眉角微微跳動,她想說什麼,最後嚥了回去,只是抱着孩子,看着這可憐的嬰孩,嘆道:“孩子可憐了!”王良打趣道:“便讓你來當她的孃親好了!”鍾離氏道:“不成的,我不配!”她是一個侍妾的身份,什麼是侍妾,就是一邊服侍,包括侍寢。除此無它。主人對她好,她就好,主人惡她,關她於豬圈,着人她,那也是她的命,便是把她的皮扒下來,行那無比惡毒的私刑,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王良卻是不以爲意,淡淡道:“君夫人犯下大罪,此女當不得長公主之位,庶出還是庶出,你來養她,卻也無妨!你不用怕,君上如此寵你,必會同意。”鍾離氏猶豫一下,抱着孩子,道:“君夫人犯下了什麼過錯?”王良看着嬰孩道:“她殺了君上其餘的兩個孩子!”
饒鍾離氏有了準備,也給這句話嚇的不輕,小嘴兒都張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可愛的王良卻是細細品味這個女孩的秀雅,好一會兒,鍾離氏纔回過魂來,吃吃的道:“君夫人她……她……”王良接口道:“你是不是想要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鍾離氏拼命點頭。
王良一指這個,嬰孩,淡淡道:“君夫人以爲這個嬰孩是個男嬰!”鍾離氏明白過來,道:“可是這也太冒險了吧……還害了那兩位……”她知道白露夫人和月勾夫人的死,也曾一度悲傷過,可是萬萬想不到,裡面竟然有這樣的內情。在對外的宣佈中,兩位夫人是相繼難產而死的。現在王良說破一切,才真是驚人!王良在鍾離氏芳肩上拍了拍,笑道:“所以你要知道,這後宮中的兇險,但其實也是一般,主要是君夫人一定要生事,不然哪有如此的事端,所以你可要給我倒杯好茶,我要好好想想,替君上找一個心懷大肚的君夫人!”
兩人說着,阿奴和小愛回來,在她們的身後,媛媛、婉兒、舒兒、柔兒一併而至。
眼見於此,王良輕輕鬆了口氣,脫身而出。方一出來,就見到白福在外。
王良知道白福的身份,他等於是東騎國的財務總管,當下道:“出了什麼事?”白福微微顰眉,然後道:“從五月開始,66續續有外夷戎狄進入我們東騎,要求定居落戶,人數先後達到了十萬以上,我東騎的人口一下子多出了三分之一的額外,這些人也算有些私產,不至於讓我們爲難,但總體說來,他們的安置還是有着很大的問題,我們按開始,行了三萬萬(就是三億,但古人一向是由此來形容億。)的紙幣,可現在人口一下子由二十餘萬增加到了三十五萬以上,近至四十萬,所以我們的紙幣就不足了……”
王良道:“那就加印啊,我們不能印麼?”白福露出了苦笑,揮退下人,小聲道:“我們的庫存金一向是三十萬!我們行錢幣是以一金千幣來的,由於紙幣方自盛行,外國不以我們的錢爲錢,所以我們的很多生意還是要用真金和他們交易,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在庫藏裡存下太多的金子,可是如此一來……我們的金子只能維持在三十萬上下,這已經算好的了,在初前,我們甚至欠下了二十萬以上的金子,相比去年,我們等於獲利五十萬!”白福倒吸一口氣,一年五十萬,這真是太離譜了,真正的國商也就是這樣了!然後卻又抱怨道:“現在我們還有很多開銷,錢是實實的不夠用了,只是……”
王良明白,道:“是不是加印錢有問題?”白福不答反問:“女相知道錢的用途麼?”王良不快道:“自然知道,你只回話。”白福嘆氣,道:“錢是用來買東西的,我們可以行更多的紙幣,甚至可以行到五倍,也就是十五萬萬幣,可是這樣一來,由於我們的錢多,可能會導致我們的生產跟不上我們的錢……”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到了那個時候,就會出現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的情況,也就是說,我們的錢會不值我們給出的定價,可能就會有人不滿,就會懷疑我們的幣值,到時就會用紙幣來大量的兌換我們的存金!如果我們不給換,百姓就會懷疑我們用紙幣騙他們的真金,這樣一來,我東騎的繁華就一切成空了!”
王良也是倒吸一口氣,道:“至於這麼嚴重麼?我們現在最多加印三倍,也會有問題?”
白福嘆氣道:“可是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進入我們東騎,他們來了,必然要有一筆安家的費用,等於我們自己掏錢替他們建造房屋,我們東騎正缺少人,別人來了,我們不可以拒之不納,以加印三倍的紙幣來說,當無問題,可是一下子進入的新東騎民太多,加印的錢幣太多,而生產力卻一時的跟不上,就會出問題……這如何是好?”
王良思忖一下,過了良久,擡頭道:“我卻是忘了,我們在大魏丞相公子卬那裡,還有猗樑那裡……抑或是白門……”白福道:“在公子卬那裡我們可以收到一筆在十萬金左右的錢,在猗樑那裡,也可以再收五六七萬的金,但是……白門去年前後借出了大筆的錢在我們的身上,它們是沒有餘財了,除非讓白門把大梁的生意也變賣出去!但是這……”這樣的話,無疑就太過分了!涸澤而漁是下下策,殺雞取卵爲智者不取。這個道理王良自然也是明白的。
她再思片刻道:“這樣好了,你且只管把錢加印到十萬萬錢,分三批出去,當錢不足的時候,你再來尋我,我們再行商議!你覺得如何?”白福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唉,也不知道君上什麼時候回來!”說罷離去。王良呆了呆,莫名其妙道:“怎麼我才知道東騎竟然是這麼窮的?”至十一月,東騎暴第一次金融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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