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老張!老張!快起來,他們來了,來了……”
今兒中午,張青山覺得有點累,就躺在自己的禁閉室裡休息。
感覺剛睡下沒多久,就猛地聽見房門別人重重推開,嚇的張青山一把坐起來。
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見田國忠激動的衝過來,邊說邊拉他下牀。
“等一下,老田。”張青山邊穿鞋子邊問:“到底是誰來了?看把你激動的。”
“師部派的調查員來了。**正在陪他們聊天,讓我趕緊通知你過去。”
這麼快?從電報通知會派人來調查那天算起,算算時間,也有十一天了,趕路的話,確實差不多……不過~!
想到這兒,張青山突然醒悟過來,臉色一垮,站起來,似笑非笑的看着依舊一臉激動的田國忠,淡淡地問道:“老田,我沒得罪你吧?你就不能掩飾一下你的激動嗎?就算不看在是我把你帶到革命的道路上來的,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戰友吧?”
師部調查人員來了,而且是來調查我的問題,看把你激動的臉都要抽抽了。就這麼惦記我屁股下面的位子,這麼急着上位?好歹你是個有文化的,就不能掩飾一下?如此直白的跟我表態,你這是一點都不把我放眼裡了啊?或者說,你認定我這一次是死定了,永無翻身之日,所以,一點都不介意我的感受了,對吧?
田國忠一楞,旋即回過味來。
笑道:“對不住!實在對不住,都怪我替你高興壞了,沒注意到你的情緒,對不住!”
這下,輪到張青山一楞,隨即醒悟過來:且不說田國忠是個文化人,就算是個正常人,只要不是死仇那種,面對這種事的當事人,就算再怎麼興奮,也絕對會剋制內心的激動,說不定反而會假模假樣的替當事人擔心了,這纔是人之常情。而田國忠如此直白的表達激動之意,定然是有別的原因,或者,自己真的誤會了,老田是真的因爲別的有利於自己的原因,而替自己高興的一時樂昏了頭……如果張青山真的被撤職查辦,除非上級突然空降一位團長過來(突擊團剛成立不久,離師部又山高路遠,想要空降一位團長過來,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突擊團出現重大失誤,比如決策上的,或者戰敗而傷筋動骨了),否則,十有八九就是田國忠接任突擊團團長大位。
張青山仔細的看了眼田國忠,掏出煙,給田國忠遞上一根,點燃後,吸了口,淡淡地笑道:“老田,跟我說說,什麼原因讓你這麼高興?差點都讓我誤會你這是再看我笑話了。”
“這事說起來你絕對會激動的。”隨即,他湊近了點,小聲問道:“你知道這麼帶隊的調查員是誰嗎?”
“這我哪能知道。”被這麼一問,張青山估摸着估計是這帶隊的調查員,才讓老田如此激動,這下,他也來了興趣了,催促道:“老田,少賣關子,快說。”
“是師部政治部的副主任李峰同志帶隊……**一見到他,立馬就熱情的不得了,還悄悄地讓我來告訴你,說這是你的老熟人,對你有恩。也就是說,你的事,估計問題不大了。明白了嗎?所以,我才這麼興奮的過頭了,嘿!嘿!”
張青山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仔細回想起來:師部裡的熟人都有誰?不僅姓李,還得是對自己有恩的……
突然!張青山猛地一拍自己的右大腿,哈哈大笑起來:當初,在成立突擊團之前,挑選團長和政委的時候,師部(當時的紅二方面軍軍部)不就派人下來考察麼?而那時,劉永江團長(當時的十七師師長)跟這個李峰是老戰友,老熟人,人前人後,沒少說自己的好話,還特意把自己和胡英澤叫過去……張青山和胡英澤如願當上了突擊團的團長和政委,雖說是組織上的決定,可這裡面的關鍵點之一就是李峰的調查結果:要是李峰把調查報告寫的對張青山和胡英澤有利,那沒的說,大家再推一把,事情就這麼水到渠成了,畢竟,戰功在哪擺着;可要是報告上寫着對張青山和胡英澤不利的一面,那麼,可以想象一下,就算最後他倆如願當選,這過程中的難度,絕對會增加N倍。從這點上來說,李峰對他倆在仕途上是有很大幫助的,從私人角度上來看,這絕對算是一份恩情。要不,胡英澤也不會特意讓田國忠告訴張青山這點,承認李峰的這份恩情。
而張青山之所以放聲大笑,如此開心的原因,並不僅僅是這次來調查的主要負責人是李峰,更重要的是因爲李峰的人品所帶來的效果,以及所反應的問題。
張青山和胡英澤分別如願以償的當了突擊團團長和政委後,對於李峰的感激是沒的說。
事後,還專門帶了一條煙和一罈酒去感謝李峰。
結果,李峰二話不說的就把東西手下,然後,讓自己的夫人炒菜招待他倆。喝的就是他倆帶去的那壇酒,不過,煙卻是他自己拿出來的。
喝完酒後,分開時,李峰卻把那條煙退了回來。爲了不讓張青山和胡英澤難堪,他還特意解釋說:“你們來看我,是把我當朋友看,我很高興,所以,你們的禮物我理當收下,這是朋友之意。所以,你們的那壇酒,咱們三個分着喝了,一滴都不剩,這叫你們出酒,我出飯菜,大家合夥吃一頓,都是朋友之義。而這條煙是你們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而我又轉過頭來送你們回禮,雖然煙還是這條煙,可現在變成是我送你們的,所以,你們不能拒絕,要不然就是不拿我當朋友 。”
既保持了自己廉潔的作風,又維護了朋友的情義,可謂有禮有節,又不讓對方難堪。從這一點上就可看出,李峰的辦事風格。而李副主任當時在紅二方面軍是副主任,改編之後,他依舊是副主任,可見此人的厲害,以及組織上對他的信任和肯定。
由他帶隊來調查,就說明這事會受到公平公正的對待。更重要的是,李峰出面負責調查,說明了一個讓張青山和衆人一直都十分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而這個事就是——整風運動!整風運動之下,什麼都不用說了。但只要不是整風運動,而是就事論事的話,張青山就知道,就算自己有責任,也絕對是罪不至死,而只要自己罪不至死,他就有把握東山再起。
所以,張青山纔會如此振奮的大笑。
隨即,兩人趕緊出門向團部走去。
走到半路上,田國忠才試探着問道:“老張,我對這個李副主任不熟,說說,爲什麼你倆一見是他主持此次調查,就這麼激動?就好像這次會輕鬆過關一樣,難道這個李副主任……”
張青山卻訝異的看着田國忠,問道:“老田,你連什麼都不明白,那你先前怎麼那麼高興?”
“我這不是一聽說是你倆的老熟人,又對你倆有恩,我就覺得,這事很容易過關,自然就替你高興。可現在想想,好像不是那麼回事。老張,跟我仔細說說,李副主任這個人怎麼樣?”
張青山正要開口,卻陡然想起了什麼,停下步伐,嘀咕道:“不對!”
一見張青山這麼正色的說話,田國忠嚇了一跳,趕緊追問:“怎麼了?”
張青山對田國忠苦笑道:“老田,看來,我還真不能去見李副主任了。”
“爲什麼?”田國忠問了一句後,左右掃了眼,見沒人後,便湊近了點,對張青山小聲道:“老張,不是我說你,所謂的人情往來,都是靠走動而帶出來的。這個時候,你先跟李副主任私下裡接觸接觸,然後調查的時候,纔會對你更有利……”
“老田,你不瞭解這個李副主任,他作風正派,辦事很圓滑,可是……可是我這程序不對啊!”張青山搖搖頭,道:“程序不對,難免將來就嚼舌根子。如此一來,我自己的事倒是小事了,可連累了李副主任,那就太對不起他了。”
田國忠一想,確實:現在去見李副主任,別的不說,對於此次調查會有利,可難免會有人說閒話,到時候,只要說一句這程序不對,李副主任去的時候,先跟被調查人私下裡接觸過……那麼,後面的就別說了。最好的結果就是重新調查一次,到那時候,恐怕就會對張青山不利了。
能想到這些,可見,張青山不僅僅在政治上的成熟,更是眼光上的長遠。
“那行,你先回去待着,最好把你寫的材料再整理整理。我先去跟**商量商量,順便看看能不能套套李副主任的具體任務。”
張青山卻搖頭制止道:“李副主任在這方面幹了這麼多年,十分老道。咱們還是不要自取其辱,免得引起他心裡的不痛快,反而對我不利……哎~!順其自然,多多配合就是。”
“行!”
隨即,兩人分開。
要不說張青山還是很聰明的,因爲,此時此刻,胡英澤看着李峰帶來的東西,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