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貧道玩了一輩子鷹,到頭來竟被鷹啄瞎了眼!”
莫川終於放棄喊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拱手作揖道:
“二位真龍被困多年,想來應該有些許心得,如今你我同爲天涯淪落人,不如精誠合作,共商逃離之策,如何?”
兩條虯龍詫異的對視一眼,似乎有些欽佩莫川的心智。
如此局面還能冷靜下來,倒也心智過人。
“區區百年道行,也有資格……”
“雨清!”
雌龍正要譏諷,卻被雄龍喊住。
雄龍輕輕一個擺尾,遊至莫川近前,道:“吾名凌空,如果本龍沒看錯,道友修爲剛過百年吧?”
莫川連忙拱手道:“真龍目光灼灼,貧道修爲確實剛過百年。”
“百年修爲啊!”
雄龍凌空呢喃一句,想了想道:“依照慣例來看,道友大約還可以支撐六天時間。六日後,皮膚最先溶解,其次血肉,再次毛髮,最後骨髓,終至火熄煙滅,形銷聲無。”
“本龍可以鼎力相助道友破解此靈寶,但六日之後,道友若無所得,還請道友將肉身魂魄獻於賤內,莫要掙扎。”
莫川面露驚恐之色的看了一眼雌龍,咬牙道:“天無絕人之路,還請真龍莫要藏拙。”
凌空頷首:“這是自然!”
旋即,它隨即介紹起淨水寶瓶內的情況。
莫川連忙整理心情認真傾聽。
而後又根據雄龍介紹,逐一觀察印證,耗時一天時間,終於對瓶內種種細節微妙之處,有了一個系統認知。
然而即便如此,莫川耗盡平生所學,也無法破開此陣。
因爲力量差距太大了。
淨水寶瓶,乃是世間少有的靈器!
何爲靈器?
有詩詮曰:
——表裹瑩清徹,內外光華清,器藏點靈元,蕩形成玉嬰。
靈元,乃是最接近大道本源之氣。
《道樞》有言,食靈元,斯不死之道也!
人長期吞食,可不老不死,靈元之神妙,可想而知。
如果死物得之,以陣法勾連,循環不休,等若以人力創造出全新生命。
因此淨水寶瓶可以像修士般自行吞吐天地之精,靈元不失,元炁不竭。想要破陣,要麼一力降十會,要麼洞悉其運轉原理,四兩撥千斤。
前者,凌空雨清雙龍,修爲近三千年,尚且無法一力降十會,莫川更無需多言;
後者,莫川連基礎五行之道,都是一知半解,怎麼洞悉陣法?
因此莫川在嘗試兩日之後,便江郎才盡,徹底沒了手段。
甚至連自身元炁供給都難以保證。
因爲淨水瓶內根本沒有元炁。
全靠抽取地脈暗河時,自然附帶一點,這是雙龍心甘情願抽取地脈暗河的根本原因;
而非外界盛傳的河龍離水必死。
“說起來,淨水寶瓶的主人是誰?”
兩日後的一個深夜,莫川停下思考發問道。
“你問這個作甚?”
雌龍雨清道,語氣有些暴躁。
——任誰餓了幾十年,瞧着肥肉在眼前晃盪,卻食而不得,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
“問問,或許有所啓發呢?”莫川回道。
“不怕道友笑話,我夫妻二人並不知淨水寶瓶的主人。”
“嗯?”
莫川一臉詫異。
“那日,我夫妻二人正在河中享用祭品,怎料,河水突然倒卷,天旋地轉,待反應過來,便進了這瓶中,所見只餘頭頂這一尺天窗,根本不曾見過兇手。”
莫川聞言駭然失色。
兩頭修爲近三千年的真龍,連敵人是誰都沒看見,就被吸進瓶中,這寶瓶主人該是何等修爲?
莫川已然不敢想象。
如果凌空沒騙他,此人以淨水寶瓶封印雙龍,或許根本就不是殺之不得的權宜之計。
雙龍就是此人精心設計的龍形永動抽水泵!
“那二位怎麼知道這是淨水寶瓶?”
“最初井外還有人看守,聊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個大概。”
簡簡單單一句話,莫川已然推測出各種驚心動魄的勾心鬥角、利益誘惑、乃至賣慘求饒。
雙龍寺必然是在付出慘重代價之後,才決定撤去看守。
“貧道時日無多,還不曾見識過千年之前的風景。正巧貧道進來時,在外面買了一壺烈酒,不如一起品酒暢聊?”
莫川說着,取出從首善街深巷中買來的無名烈酒。
此酒一出,雙龍驀然直勾勾看了過去。
雌龍雨清更是“嘩啦”一個神龍擺尾,欺至莫川近前,鼻息粗重,一副擇人而嗜模樣。
“道友稍安勿躁!”
莫川取出酒杯,斟酒三杯,自取一杯,餘下兩杯,輕輕一彈,飛向雙龍。
酒杯離開避水珠籠罩範圍後,旋即被一股微妙力量接過,看似杯處水中,卻酒水不撒。
雙龍以法力,將酒杯接至脣邊,小心翼翼汲取一縷酒水,吸入腹中,俄而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嘆息。
“上一次飲酒,大概還是……一百年前。”凌空幽幽嘆息。
“嘖,妾身記得那個大膽罔象,油嘴滑舌,謙卑至極,怎料,騙了功法之後,便一去不回。夫君,這是你第幾次失誤?”
雨清咯咯笑了起來,焦躁不安的心情,彷彿因爲這一口酒水緩和不少。
“因果未定,又怎能算是失誤?哪天他要是遇到無解難題,說不得還會再次跑來。”
凌空不緊不慢回道,不知是嘴硬,還是姜太公直鉤釣魚。
莫川聽着雙龍打趣,心中唏噓不已。
——沒想到,罔象竟然跟雙龍還有這等因果。
一杯烈酒勾起雙龍談興,莫川趁機聽了不少陳年往事。
大概因爲莫川必死緣故,很多話,雙龍也毫不避諱,暢所欲言。
期間,雙龍也詢問外界情況。
莫川沒撒謊,基本有問必答。
天知道,最近有沒有膽大妖怪過來求法,萬一他所言跟妖怪對不上,那樂子才大。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人雙龍這一聊,便是一天一夜。
第四天,運氣枯竭面色慘白的莫川,再也堅持不住,張口吞了一口河水。
少頃,臉上旋即恢復幾分紅潤。
“辟穀之術?”
此術一出,雙龍驚訝莫名。
“二位目光如炬,此術確實是辟穀之術。”莫川道。
“道友,可否能將此術,授予我夫妻二人?”凌空問道。
“還請真龍恕罪,此乃宗門不傳之秘,貧道豈敢欺師滅祖?”莫川隨手拒絕。
“人都要死了,還講究那麼多作甚?”
雌龍雨清譏諷一句,又察覺不妥,不得不耐住性子誘惑道:“重石道友,只要你把辟穀之術教給我們,我們便不殺你如何?”
莫川搖頭苦笑:“人之將死,苟活幾日,又有什麼意義。”
雄龍凌空看了一眼雨清,略一沉吟道:“本龍破境千年修爲之時,曾蛻下一身龍蛻遺鱗,道友將這身龍蛻煉化入體,遠的不敢保證,十年之期可撐!”
莫川眼睛一亮:“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
說着,凌空張口一吐,吐出一顆鱗球。
鱗球落入水中,隨即泡發展開,隱隱可見虯龍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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