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陽之日,寅時。
黎明前夕,蒼穹之上萬裡無雲,九顆星辰尤爲明亮,九星閃耀,將滿天無數星辰的光輝都掩蓋了過去。
九星運轉。
其中七顆已經連爲一條直線,七星連珠。
第八顆星辰緩緩移動。漸漸的,與七星連爲一線。
“呼!”
八星連珠!一道淡淡的光波向着四方散開,光波過後,這九顆星辰越發耀眼,而滿天其餘星辰卻越發暗淡。
一切還沒結束,第九顆星辰也在運轉,漸漸地向着那條連線移動而去。
天下間,無數強者凝神望天,等候這九星連珠的一刻。
九月初九,重陽之日,又叫至陽之日,陽極則陰生,這一日陰陽逆亂,攪亂天機,巔峰修者都會借今日之便,衝擊更高境界,逆天改命。
而九星連珠,更是千年難得一見,九星連珠,天門開!
天門開,陰間之息涌入陽間,滋補陽間生靈魂魄,天下受惠,巔峰修者魂魄被滋補,更便於此刻突破。
天下巔峰強者,無不心涌澎湃。等待這一刻的天地異象。
шшш⊙t t k a n⊙℃ O
但是,凡人卻無法體會這天地異象的玄妙,或許大部分凡人此刻都還沉浸在夢鄉之中。
一處大山腳下,一大片的竹林!
中央一片空地上有着一些房屋,盡是長竹而建,但竹舍規格極爲大氣。
清雅而不失威嚴!
“殺!”
“保護王爺!”
……
竹舍外喊殺一片。
一方是四十銀甲將士,手執長槍守護着竹舍。另一方卻是兩百黑甲將士,手執戰刀,與銀甲將士生死搏殺之中。
銀甲將士們以一敵四,全身盡是傷痕,鮮血染紅了盔甲,卻不願退後一步。
廝殺不停,打鬥最爲激烈的是兩方統領。
銀甲統領是一個約三十歲中年男子,黑甲統領是一個四十歲的黑麪大漢。
“霍光,你在大燕國還有什麼意思?在前線立下赫赫戰功,結果卻成了一個毛頭小子地看家護衛?來我大鄭國吧,我向大都督保舉你,最少一個校尉!”黑甲統領勸降道。
“豬狗不知忠義,我霍光卻從未敢忘!等我護君營大軍一到,你們一個也別想跑!”霍光冷喝道。
“豬狗?哼,不識擡舉,今日,那孽種必須死,我朝供奉已經在這外面佈置了大陣,內部任何風吹草動都傳不出去,護君營是不可能知道我們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降是不降?”黑甲統領沉聲道。
“降?哈哈哈哈,我霍家忠義傳家,從來沒有誰怕過死,今日若畏死叛國,降了你們這些豬狗,又有何顏面存於世上,來日又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要想傷害王爺,從我屍體上踏過去!”霍光呵斥道。
“不降,那你就死吧!”黑甲統領眼中一狠,手中大刀,再度斬向霍光。
“轟!”
霍光擋下黑甲統領,但是,四周銀甲軍抵抗的越來越艱難。
“呲!”
“呲!”
……
三四個銀甲軍被斬殺當場,此消彼長,黑甲軍越發兇猛了起來。
“想讓我霍光叛國?休想!毒龍鑽!”霍光手中長槍陡然冒出一道銀光。
“轟!”
黑甲統領眼中一慌,頓時退了七步才穩住身形。
“殺,給我殺,殺了霍光!”黑甲統領惱羞成怒。
“當!”
“當!”
……
五個黑甲軍加入統領戰團,一起壓制向霍光!
銀甲軍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但誰也沒有讓步,死守着竹舍。
主竹舍外,站着七八個雜役,面部發青,全身瑟瑟發抖,爲首一個略微鎮定,是一個身穿宦官服的中年太監,手執拂塵,一臉焦急。
而就在此時。蒼穹之上,第九顆星辰終於移動到了八星連珠那道線上。
“轟!”
九星連珠,天地陡然一聲巨響。
九星連珠,天門開!
“呼!”
狂風四起,天空之上,憑空而現無數黑雲,延綿無盡,一眼望不到頭。
“譁!”
“譁!”
……
隨着烏雲出現,大量雨水從天而降。
天地異象下,竹舍前兩方將士根本沒有在意,僅僅以爲尋常下雨而已,廝殺不停。唯一不同就是四周更黑了,給銀甲軍稍微贏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衆銀甲軍,無不誓死保護竹舍,保護竹舍內的大燕國王爺。
中年太監一臉悲哀:“老皇爺,求你在天之靈,保佑王爺吧!”
主竹舍大門緊閉,內部。
似一個書房,八個紅木書架之上擺滿了各種書籍。中央一個大紅木書桌,筆墨紙硯盡皆擺放。四周點着十六盞琉璃油燈,照射的竹舍內極爲明亮。
東面是一張木牀,木牀上正躺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少年身着一套華麗的繡龍黃袍,靜靜的躺着,面色蒼白至極,額頭上溢出大量汗珠,好似極爲痛苦一般。
“嗡!”
少年面部忽然閃過一道綠光,但很快又消失了,接着綠光再現,一次一次。少年的睡夢越發痛苦。
已經數個時辰了,少年的痛苦一直沒有減少。
直到九星連珠的一剎那,屋內,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過。
“呼!”
陰風陡然被少年身上的一股吸力吸了過去,直入額頭之上的‘天門穴’。
“轟!”
天門穴陡然一聲轟響。天門穴中涌出大量綠光籠罩少年的身體,一股強橫的氣勢從少年身體噴涌而出。
屋內十六束火苗陡然顫抖不停。被氣勢所攝,好似隨時熄滅一般。
“轟隆隆!”少年身體發出一陣陣轟鳴。
“昂!”
少年體內,陡然傳出一聲龍吟。龍吟浩大,但外界的衆人卻詭異的誰也沒有聽到。
少年體內散發的氣勢越發強盛,漸漸的沖天而上。
透過竹舍,直入蒼穹。
“轟!”
竹舍上空的滿天烏雲,陡然間被這股強大的氣勢衝擊的支離破碎。大雨也因此漸漸消散。
烏雲破碎,可在屋舍上空高處,卻是凝聚出一朵龍形的白雲,龍雲盤旋,崢嶸雙角,怒目朝天!
可惜,天還未亮,一羣廝殺的將士根本沒有注意到遙遠高空的一絲異象。
屋舍內。
綠光漸漸斂入少年體內,少年雙目陡然一開。
“呼!”
兩道利光從少年雙目射出,眼中戾氣一閃,四周好似一陣狂風吹過。
不過,少年很快適應了環境,周身散發的氣勢也慢慢斂入體內。
少年的目光很深窘、很睿智,充滿了滄桑,根本不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所該擁有的。
牀頭不遠處是一面鏡子。
少年緩緩走到鏡子面前。伸出雙臂,看看自己的雙手,又對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的面龐。
“一模一樣,這樣貌和前世一模一樣!”少年眯眼感嘆口道。
說完,少年掀開左袖,手腕處,一個如種子般的胎記。
右手中指輕輕撫摸了一會胎記,少年雙眼微微眯起:“‘篡命衍生’大法?不枉朕傾一朝之力開啓了那座仙人墓穴……篡命衍生?那墓穴中仙人留下的秘法,果然神妙!”
“仙墓寶藏?”少年好似想到什麼痛苦的回憶,眉頭陡然皺起,眼中戾氣四射。
看看書房,少年走到書桌之處。
書桌之上,有着數十支毛筆。
少年略微看一眼,挑了其中一支紫玉雕龍的毛筆。
沾了沾墨水,少年眼中戾氣四射,臉色陰沉至極。手中毛筆在原本就鋪好的宣紙上寫了起來。
少年眼中盡是仇恨,盡是暴怒,但手卻是如山嶽般穩重,一筆一筆的寫着。
“呼!”
房中,陡然颳起一陣陣旋風,旋風快速掃蕩屋內每一個角落,大量書籍被風吹的不斷掀頁,一些小物件更是被旋風吹的四處衝撞。但詭異的是,這陣陣旋風卻每每繞過了一個個油燈,大風之下,油燈火苗依舊。
少年自身沒有散發一絲氣勢,引起屋內狂風肆掠的卻是來自少年筆下的字。僅僅是寫下的第一個字‘甄’。
若是以‘字’爲修的修者看到,一定驚駭莫名,因爲少年的字,居然到了‘筆落驚風雨’的境界。
那可是一個極高的書法境界,很多修者終其一生,也未必能夠達到。
而此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
筆落驚風雨!少年的字來自前世的書法造詣,與修爲無關,一個‘甄’字可爲天下無數書法家的表率,而且這個字中更有着一股帝王的霸氣,讓人望之生畏。
一個甄字佔了半張宣紙,在另一邊,少年再度寫下了一個字。
雄!
甄雄!
每一筆落下,四周旋風就越大,越來越大,當雄字最後一筆落下之際,手頭的紫玉毛筆,陡然發出一聲脆響。
“咔!”
紫玉毛筆出現一絲裂紋。
“咔咔咔咔……”
裂紋越來越多。
“嘭!”
紫玉毛筆化爲一捧碎末,被四周旋風一吹而散,寫兩個字,將筆都寫碎了。若讓以‘字’爲修的修者看到,不知道該感嘆少年字寫得好,還是惋惜毛筆質量太差。
在兩字寫完之際,四周旋風呼嘯而來,盤旋宣紙之上,並且直衝兩字而入。
看着兩個黑色的字好似看到了深淵地獄一樣,充滿了怨恨,充滿了憤怒,大量負面情緒被少年寫入這兩個字中。
“嘭!”
旋風被吸入其中,兩個字陡然冒出大量黑氣,黑氣在宣紙上空盤旋,漸漸的凝聚出一個黑色的惡魔頭顱。
“啊嘎嘎嘎嘎嘎!”
惡魔頭顱,頭有雙角,眼如深淵,齒如鋸齒,邪惡、陰森、囂張的狂笑。
少年自始至終地盯着這一團黑氣。
“朕千年無法突破的字,居然因爲你‘甄雄’而突破了?筆落顯氣象?”少年盯着惡魔頭像仇聲道。
看着被自己負面情緒寫出來得惡魔頭顱,少年眼中仇恨未減,甚至雙目恨的漸漸通紅。
“甄柔是朕的皇后,你是甄柔的父親,世上怎有你這麼狠心的父親?爲了那柄仙劍,你居然不惜欺騙甄柔,讓她帶那天下至毒與朕同吃,朕可以堅持十日不死,可甄柔卻當場暴斃,好狠心的父親,好惡毒的父親。”
“甄柔那麼善良,你不配爲他父親,那柄仙人墓穴中啓出的仙劍,雖然強大,但朕並未看上,朕有自己的天子之劍,僅僅爲了一柄仙劍,你就毒害親生女兒?甄雄?哈哈哈哈,你等着,朕又活了,朕一定會將你剖腹挖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爲柔兒報仇!”
少年眼中戾氣四射,凶氣直逼惡魔頭顱,至兇之氣,比之惡魔強盛數倍,將惡魔頭顱生生的逼回了兩字之間。
宣紙之上,籠罩着一層黑氣。
一張最廉價的宣紙,寫了這兩個字後,必定價值連城,可少年卻拿起宣紙,伸到了油燈之處。
“呼!”
宣紙不斷燃燒。
“啊!”
“饒我!”
“啊!”
……
宣紙中惡魔慘叫連連,可少年卻雙目冰冷。任憑一張宣紙化爲灰燼。
“甄雄?”少年再度兇狠的唸了一下這個名字。
平復了心情,少年纔開始感受四周處境。微微閉目,繼而眉頭微微一挑。
“篡命衍生,需要仙人境界才能施展,果不虛然!朕當年還未成仙,身死在即,纔不得已放手一搏,要不是這次九星連珠,天門開,朕的意志或許要永遠困在今生肉軀之中……不過如今終究出來了,不知前世肉軀是否還躺在那具棺材之中,來日,朕會回去的!”少年微微一嘆道。
深吸口氣,少年緩緩走向竹舍門之處。
“吱嘎!”
竹舍的門被少年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