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玉吐漿
剛想去胡府看看，胡老闆就送來機會。
交易會結束的那天晚上，胡府舉行了一個小型的藏品交流會。胡老闆這人心機很深，每年的交易會結束，他都會舉辦一個這樣的交流會，邀請的都是有分量、手裡有好東西的人。
目的就是大家把手裡的東西再次合理流動，胡老闆就有機會收入更多的精品。
正在竭力討好留香薇薇的胡少爺自然早早就把邀請函送到留香薇薇的手上。
原葉道：“既然是去參加人家的私人藏品交流會，你帶什麼藏品去跟人交流？總不能空着手道，你們玩，我就是來看看，順便給主人拆拆臺。”
留香薇薇翻出自己這些天在交易會收穫的一大箱子東西道：“我收的這些可都是珍品，真捨不得拿出給他們看！”
原葉不可置信地：“薇姐，我可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自負！你確定你這些破爛都是好東西？我記得你買的那個瓶子不過花了十塊錢，那麼劣質的烤瓷，不定是那個小酒廠，裝劣質白酒的酒瓶。”
留香薇薇得意地笑道：“你呀，真是個外行！以前在留香園的時候，看電視上說，現在全民搞收藏，想撿漏可不容易。沒想到真來到世俗界，只要有眼光，撿漏還是挺容易的。”
看留香薇薇小得意之態，原葉忍不住嘲笑：“別得意，現在作假水平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你買的那些東西沒準兒都是作假的。”
參加胡老闆的私人交流會時，留香薇薇果然拿着那個劣質酒瓶子去了，原葉都有點替她丟人。若拼身價，這些琉璃城的收藏家、珠寶商未必拼得過留香薇薇，她好意思拿個破酒瓶跟人家交流！
胡府在琉璃城北部，是清朝一知府的祖宅改建，整個胡府就是一古董。
胡少爺先帶二人蔘觀了一番他家的宅子。一共五進院子，還帶着兩個小花園。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現在這宅子。只怕十萬雪花銀都買不來。
交流會在第二進院子的西廂舉行。這房子外面看裡面看。裝修都是古香古色，但實質相當現代化，地板下鋪着地暖。外面寒冬臘月，裡面春意暖暖。當年的清知府也沒這麼享受吧。
參加私交會的人不多，但都是有分量的人。人剛到差不多，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催促主人：“胡老闆。今年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
另一人酸溜溜地道：“胡老闆這下連香玉都有收藏了。還有什麼好東西拿不出來？倒是你，老杜，老早就說今兒給大家一個驚喜，什麼東西？亮出來吧。”
那位老杜。就是之前那個二世祖皓謙的老爸、琉璃城公-安局長，收藏發燒友。他笑吟吟道：“你慌什麼？怎麼也得先讓主人給大家開開眼。”
胡老闆輕咳一聲道：“好了，那我就先拋磚引玉。給大家看看我最近撈到的一件東西。”說着擺手讓下人擡進來。
不多時，兩個下人擡着一件蒙着紅布的大件。小心地走進來。
“好大的件！老胡，你這是收了什麼好東西？”有人好奇道。
老胡也不賣關子，直接掀開紅布，一個半米高的圓形鼎露出真容。老胡笑着爲衆人解疑：“這是我前先天去綠城收的一件寶貝，煉丹爐！”
有人忍不住笑了，包括原葉。這老胡真有意思，收個煉丹爐，莫非他還想煉丹尋道求長生不成？據說最後會汞中毒的。
老胡不在意別人的笑聲，笑着解釋道：“我這個鼎大家也看到了，通過考證，我認爲是唐代道家煉丹用的。大家可以隨便看，隨便發表不同見解。”
一羣收藏發燒友一擁而上，圍住那座煉丹爐，有摸有敲，有的還拿出放大鏡觀察。一邊看一邊發表見解，一邊爭論，甚至都吵起來。
原葉打了個呵欠，去角落的椅子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緩慢入睡。
至於留香薇薇如何讓這些行家相信她那個十塊錢成本淘來的破瓶子是唐朝的煉丹師裝丹藥的丹瓶，讓胡老闆出了大價錢收購與煉丹爐配成一套；如何把杜局長的寶貝給判成假貨還讓衆人相信了……這些原葉都不知道。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時，留香薇薇正和胡老闆談論那個假香玉。
胡老闆誠懇地對留香薇薇道：“我胡某人自認有些藏品，但從來不收假貨，更不怕各位同道嘲笑。懇請原小姐幫我鑑別那座玉觀音香玉的真僞。”
原葉心道，沒看出來啊，薇姐的忽悠手段水平還真不低，這纔多會兒，居然讓琉璃城珠寶玉器古玩行當的這些行家發燒友對她深信不疑。胡老闆居然把自己的寶貝得緊的香玉拿出來讓她鑑定。
留香薇薇欲擒故縱地推脫道：“香玉鑑定可不比其它的，若是真的，有可能毀了整個玉件。胡老闆見識廣博，應該不會收假貨的。”
胡老闆誠懇道：“說真的，承蒙大家擡舉，我在琉璃城這個圈子雖然有點名，對別的寶貝，無論金銀玉器古玩字畫，都能看出個門道，但唯獨這香玉是我的短板，至今我都不確定是否自己見識過真正的香玉。請原小姐賜教。”說着胡老闆正式地向留香薇薇彎腰拱手行禮，“若原小姐能幫我鑑別香玉的真假，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
留香薇薇忙擺手回禮連道：“不敢當。”
一個藏友對留香薇薇道：“丫頭，胡老闆一向對自己的藏品吹毛求疵，精益求精，絕對不允許出現假貨，若是他的收藏裡真有假貨還不自知，胡老闆是不能容忍的，你就當尊老愛幼，幫幫胡老闆吧？”
胡老闆忙點頭贊同。
留香薇薇確定這位胡老闆確實是爲了追求珍品，而不是爲面子不敢鑑定。便點頭答應，請胡老闆取出那個香玉觀音。
怕下人們不利索，胡老闆親自去取玉觀音。
東西取來放在中間展示廳，衆人再次感嘆一番後，胡老闆拱手請留香薇薇幫忙鑑定。
留香薇薇走上前一步道：“其實香玉的鑑定有很多方法，首先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是聞味道。每一個香玉作品都是香玉師精心調配香料而成，所成香氣是非常立體而恆定的。若是香玉不被損壞。其味道會一直有。幾百年幾千年依然能嗅到初始那恆定的味道。胡老闆，您的這塊香玉在初始入手與現在的香味有沒有變化？”
胡老闆還沒說話，那個杜局長就不屑道：“丫頭。你託大了吧？雖然我們都知道香玉難得，但也不會如你說的那般神奇，香味持續千年？我們都知道，香味是由散發香味的東西揮發粒子刺激嗅覺聞到的。什麼樣的香料能揮發幾千年，揮發不盡？那恐怕得幾噸香料都不夠揮發吧？”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質疑地看向留香薇薇。
留香薇薇不氣不惱，不徐不疾道：“這就是香玉的神奇之處，它並不是用自己的本身調製時的那點香料粒子來刺激人的嗅覺，而是會在香玉花紋靈能引導下。在周圍形成一個靈能磁場循環，調動循環中的味道爲己所用，只要香玉不被損壞。這靈能循環一直都在，香味便一直持續不斷。”
衆人聽得玄而又玄。但不怎麼相信，胡老闆卻說：“我這塊香玉前年入手的時候，確實味道比現在要濃豔許多，現在我們站在近處，依然能聞到似有若無的荷香味道。恐怕任何香料都不能讓浸染的東西味道持續這麼久吧？”
留香薇薇繼續道：“香玉的味道是鑑別香玉的途徑之一，我下面給大家說第二的方法，看雕工。三大香玉世家的雕工各不相同，這香玉是綠色荷葉花紋，想必應該是留香香玉，留香香玉所用雕工自然是留香技法。留香技法取自渾然天成，大處舒朗、小處精雅，但每一筆都與玉件渾然天成，越是技法高超的香玉師，越是看不出雕琢的痕跡，卻又處處匠心獨具。大家請看這件玉雕觀音，這蓮臺處的玉石原本走線分明，若是留香技法，必然順勢而爲，但這個蓮臺的雕琢顯然不尊重玉料，強將自己的想法刻上去，沒有玉料的共鳴，顯得刻板穿鑿附會。”
留香薇薇一番講解，這些發燒友圍着玉觀音皺眉思索。
漸漸有人眉頭舒展，似是看出門道。
胡老闆舒展眉頭後向留香薇薇拱手致謝道：“聽君一句話，勝讀十年書，姑娘果然獨具慧眼，胡某今天真是受教了。恐怕在座各位心裡也都在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說果然不虛。我們平時自詡專家收藏家，卻是還有許多不足地方啊！”
許多人贊同的點頭。
胡老闆又向留香薇薇道：“如姑娘所言，我這件玉觀音十有是假的了，可是胡某還是不明白，這蓮臺中的荷葉是如何作假的？請姑娘賜教。”
留香薇薇道：“真正的香玉，只要不被損壞，玉件內部靈能循環暢通，花紋圖案就一直存在，不管用浸泡、化學藥物侵蝕、火燒，都不能讓花紋消失，因爲花紋根本不是顏色沁色，而是靈能。而假的，最大可能是染色沁色，一試便知真假，請胡老闆準備一盆綠茶來。”
胡老闆忙指揮下人泡了一大盆綠茶過來。
待茶葉泡得差不多了，留香薇薇讓胡老闆將玉觀音浸入綠茶之中，衆人便靜觀其變。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無論玉觀音還是綠茶水，都沒有變化，在別人的耐心流逝之前，原葉先睡着了。
或許倆小時，或許更久，反正她醒來後，就聞到屋子裡一股惡臭的味道，或者可以說，她是被臭醒的。而那些收藏家們似乎根本不在乎這臭味，都擠在盆子旁邊。
原葉可沒他們那麼能適應臭味，捂着鼻子出去透氣，外面雖然空氣也不怎麼好，但至少沒有那麼濃重的惡臭，就是冷了點。
也有幾個忍受不了臭味的人出來去了東廂房，原葉也跟着去那邊蹭暖氣。
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從西廂房轉移去了東廂房。
從這些人的討論中，原葉瞭解到，胡老闆那個玉觀音在綠茶大半夜的浸泡下，終於現了原形，蓮臺開始吐漿，吐出來的是黑綠色的臭水，換了一盆綠茶，還在繼續吐臭水。
這些人對胡老闆寶貝了兩年的香玉居然是假貨的真相，有幸災樂禍的、有不可思議的、有惋惜的。
天亮後，折騰了一夜的玉觀音終於吐乾淨髒水，變成了一尊普通的白玉觀音，蓮臺中的荷葉突然消失乾淨。
胡老闆臉色鐵青，當着如此多的同行，自己打眼被騙，心情能好纔怪，但還是表現出非常感激留香薇薇爲他鑑別香玉觀音的真假，並履行承諾，讓留香薇薇替條件。
留香薇薇想了想道：“我聽說胡老闆收藏了一顆南華珠，能否讓我一觀？”
沒等胡老闆有所反應，王昭然就道：“老胡，你可不能抵賴說你沒有啊，你前幾天剛跟我說，你收藏了一顆南華珠。這樣的寶貝，你是不可能賣的，對吧？”
王昭然爲了幫留香薇薇，直接出言把胡老闆不承認自己有南華珠的後路給堵了。留香薇薇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原本心情就很差至極的胡老闆，被王昭然背後一捅刀子，心情更差，但他也沒得推脫，只好對留香薇薇道：“好吧，你跟我來。”然後對其他人道，“感謝各位賞光參加胡某的交流會，既然天都亮了，各位不如就湊合一下，在寒舍吃點早餐。”這意思明着是要請大家吃飯，內層含義是，不歡迎衆人跟着留香薇薇蹭光，也去看南華珠。
別人沒好意思提出去看南華珠，原葉卻問都不問，直接跟着去了。
胡老闆帶着她們去了第四進院子的收藏室，打開層層保護，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便是那顆南華珠。
留香薇薇壓制住內心的激動：“能否讓我借一步細看？”
胡老闆將盒子放在桌上，留香薇薇走近，圍着桌子仔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