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片人心惶惶。
鄭芝龍擁立唐王朱聿鍵時,京官們還沒有當一回事,畢竟鄭芝龍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他要起來作亂造反,一點也不讓人意外。再加上朱聿鍵也曾經搞什麼“進京勤王”一類和造反差別不大的騷操作,因此纔會被剝奪了王位。
但是當河南巡撫擁立福王世子朱由崧時,這事情就有點嚴重了。
河南巡撫可是一個好端端的巡撫,正正經經的朝廷命官,一方封疆大吏,他到底哪裡想不開,要跑出來造反作亂?而且擁立的人也莫名其妙,福王朱常洵是個三百斤大胖子,說成廢物都是誇獎了他。他兒子能有多大的實力?
擁立這麼一個東西出來,朝廷天兵一到,豈不是眨眼間就要被收拾掉,這樣造反有意義麼?
如果毫無意義的必敗局面,河南巡撫還擁立朱由崧起來造反,那就非常的耐人尋味了。
京官們也許會相信福王府全府都是弱智,但他們不會認爲河南巡撫是弱智。他這麼做,必定有其理由。
要不然就是他覺得有成功的機會,要不然就是,他覺得就算死,也要喊出“朱由檢昏君誤國”。
京官們不禁議論紛紛,鬧得整個京城裡人心惶惶。
幾天後,高傑率軍從遼東回來了,路過京城城下。
城頭上刷刷刷,瞬間冒出來一大羣京官的腦袋:“高將軍,本官有點話想要和你聊聊。”
“高將軍,你對河南形式比較瞭解,請問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一羣京官只好向高傑打聽消息來了。
高傑:“末將什麼也不知道啊,末將就是個粗人,皇上讓我砍誰,我就砍誰,就這麼簡單。”
他一句話剛說完,城門洞裡就竄出了朱由檢的身影,一把握住了高傑的手:“高愛卿,你這句話,真是太讓朕感動了,世間現在少有你這等忠義之武人。”
高傑心想:像我這種跳來跳去的二五仔,那確實少有!
朱由檢:“此去剿滅逆賊,任重而道遠,那河南巡撫肯定要拿官位壓你,不過,你不用擔心。朕賜你尚方寶劍一把,專斬奸臣賊子。你去了之後,可將那河南巡撫給斬了,將福王一家全部拿到京城來聽憑處置。”
高傑抱拳爲禮:“遵旨。”
說完,轉頭離去,走路的姿勢有點帥。
朱由檢見高傑身後的軍隊軍容整肅,一看就是很能打的軍隊,心裡也不禁安心了不少,有這麼一隻強大的軍隊去河南,定能把朱由崧那混蛋給收拾了。
正想到這裡呢,就見城牆外邊的官道上有個穿得一看就不是正經女人的女子,對着高傑揮手叫道:“高將軍,你長得好帥啊!”
接着又有婦人尖叫起來。
看樣子,像是一大羣青樓女子,正好在城外來溜達,結果就趕上了。
高傑轉過頭去,對着那羣婦人拋了一個媚眼,擺出了一個帥帥的造型,婦人們尖叫起來,發出誇張的難聽的聲音。
高傑又對着她們比劃了一個殺人的動作,笑道:“小浪蹄子們,等着看本帥哥收拾那些逆賊。”
女人們:“好酷啊。”
朱由檢:!!!
他剛剛還覺得高傑好像很可靠,但現在突然又覺得這貨不可靠了。
這就相當的尷尬,這傢伙趕去河南,能收拾得了朱由崧嗎?別反而被朱由崧打得滿地找牙吧?你他孃的對着一羣青樓女子耍什麼帥?
朱由檢現在只想找一把三眼神銃,零距離射擊,對着高傑那張土味帥臉狠狠地轟上一銃。
但是現在想打也不能打,要是打了高傑,又派誰去平叛呢?
只見高傑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朱由檢也打道回宮。
剛走到半路上,就見王承恩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急吼道:“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朱由檢皺眉:“又發生什麼事了?”
王承恩道:“就在您去城門勉勵高將軍的時候,那個一直躲起來沒能找得到的秀才劉茂袍,突然又出現在了菜市口。對着周圍的老百姓們大聲說了一番話,說什麼皇上又抽起了攻打遼東的一支精兵,收復遼東又少了一分機會。說什麼昏……咳……說是這樣乾的話,建奴早晚又會奪回錦州,再次入寇中原,殺得北直隸人仰馬翻,老百姓流離失所。”
說到這裡,王承恩有點心虛地補充道:“京城的老百姓被他蠱惑,不少人都跟着喊了兩聲昏……咳……老百姓現在對朝廷意見很大。”
朱由檢大怒:“這個人居然還敢出來?錦衣衛呢?幹什麼去了?”
王承恩:“錦衣衛千戶米青離已經率人去了,那劉茂袍一見到錦衣衛就跑,跑得飛快,米千戶帶了一隊人穿巷過巷的去追他。現在也不知道追到了沒有。”
朱由檢氣得不輕:“一個秀才,跑得飛快?錦衣衛都追不上?錦衣衛究竟是有多廢物?”
王承恩:“似乎是有老百姓們幫他,他們故意站在街道中間,不讓路,妨礙錦衣衛。”
聽到這句話,朱由檢也不禁有驚愕,現在的老百姓已經這麼大膽了,敢故意阻擋錦衣衛?他們就不怕錦衣衛當場拔刀把他們砍了?
不不不,不可能不怕!
老百姓們之所以不怕,是因爲他們感覺到了什麼吧?
或者是,他們已經因爲最近這些時間內發生的事,而……
朱由檢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權威性,受到了動搖!
與其說是老百姓不怕錦衣衛了,不如說是他們不怕自己這個皇帝了,昏君的名聲,大約是已經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了吧?
這要怎麼辦?
他有點茫然……
就在這時候,前方跑過來了一羣錦衣衛,爲首一人,正是米千戶,他的一隻胳膊用布包着,正在流血,一見朱由檢就哭着道:“皇上,小人無能,中了奸人的機關,手臂受了重傷。”
朱由檢:“也就是說,他又跑掉了?”
米千戶道:“是的,跑不見了。”
朱由檢悖然大怒:“飯桶,你們全部都是飯桶,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