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困惑

“原來如此,但是有心人,嘶……或者說這個強盜能不能除掉?”君翊向前傾了傾身子,一條胳膊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問着。

“應該不能,畢竟是養了多年的人,再怎麼可恨也會有感情的。大哥應該知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景怡直直的盯着手中的玻璃杯,彷彿要盯出一個洞來,或許她此刻眼中看到的並不是這個盛滿橙汁的玻璃杯,而是一個人,一個她心裡容不下的人。

“嗡嗡……嗡嗡……”景怡口袋中的手機響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歉意地笑笑,然後掏出手機來,接起了電話。

“臭丫頭,你把大哥拐哪去了?”

電話剛一接通,傳出來的就是小遙的興師問罪,聲音大到在這個有點冷清的咖啡廳,坐在景怡對面的君翊能夠聽的一清二楚。

“咳咳……”君翊有點兒尷尬的輕咳兩聲,無奈地搖頭輕笑,小遙這個小丫頭,哎!

“哎呦,我又沒有拐賣人口,不要這麼激動啦。”景怡對小遙的這種瘋癲狀態已經見怪不怪了,也開玩笑的回着。

“笨蛋啊,你都拐了,幹嘛不賣掉。這樣我們可以分贓啊。”

“呃……”不僅景怡,就連君翊此刻也是滿頭黑線,看來小遙此刻是處於脫線狀態的,這都是說的什麼話啊。難道她缺錢了嗎?不至於吧,現在纔剛開學幾天而已。

“哦了,不跟你開玩笑了。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一會兒回來記得帶午飯,我有點餓耶!”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變成豬了。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又躺到牀上玩電腦了?!”

景怡擡頭看到君翊已經起身,她搶先去付了錢,畢竟她是在找人幫忙,哪有讓他付錢的道理。君翊早就習慣了小遙對於請客付錢的規律,心想她們是好朋友,也是一樣的,也沒有計較。他率先走在前面,紳士的幫着正在打電話的景怡開門。

對於這次景怡跟君翊的談話,小遙一句都沒有問,而且也沒有絲毫要跟君翊一起吃午飯的樣子,所以他當天中午帶着疑惑以及景怡交給的任務回了京城。

君威依舊還是很忙碌,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部隊裡還要負責許多任務,幾乎是忙到焦頭爛額。雖然君母幾次打電話讓他處理一下魏清淺的事情,讓他找時間去跟人家道歉,但次次遭到拒絕。

君翊回到京城以後跟君威通過電話,之前說要去小遙的學校的時候他也打過招呼,君威也覺得自己最近太忙了,回抽不出時間來關心小遙,所以讓大哥這次去替他說說好話。沒想到君威接到大哥的電話,自己的大哥竟然說他這次是帶着任務回來的,可是自己實在是沒時間,雖然很好奇是什麼任務,但是還是硬生生讓時間延遲了一個星期。

君翊回到北京一週後,他親自去了君威的宿舍。他這一次走進君威的臥室的時候,突然覺得原來在自己眼中那樣單調、肅穆的部隊宿舍一下子有了生機,他覺得這間房子中真的住着一位活生生的人。依舊是整齊的擺放,可是卻多了之前他們的結婚照,看着照

片中那時而深情,時而調皮,時而溫婉,時而張揚的女孩子,眼神中漸漸多了一絲異樣的情愫。

好在週末君威的夜晚還是屬於自己的,他安靜的聽完了自己大哥帶回來的話,目光漸漸放遠,看來自己的愛情註定要波折,本就是不善於表達的人,此時他好不容易拋開所謂男人的尊嚴,慢慢讓自己變成愛就大聲說出來的坦蕩男人,可是卻碰上了善於隱藏感情的小遙,難怪自己總是覺得她忽遠忽近,飄忽不定。

君翊離開時只留下一句話,如果相愛,就好好珍惜。

君威洗完澡以後躺在牀上,將手臂枕在腦後,他不喜歡枕枕頭。還記得當初小遙來自己宿舍的時候,除了感嘆自己的被子疊得很不錯之外,還好奇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牀上沒有枕頭。她還開玩笑說,部隊虐待人民的兒子,竟然連枕頭都沒有。

自己好笑的打開牀下的櫃子,枕頭安然的躺在裡面。“我們沒有把枕頭放在這裡也只是爲了美觀,不過說實話,我還真不習慣用枕頭。”

“白癡,不知道高枕無憂嗎?”

……

君威這才發現,似乎林遙從見到自己的第一眼開始,眼神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恐懼、害怕這樣的感情,她可以毫不忌諱的數落自己的不是,也可以大肆誇張的跟自己玩着曖昧的遊戲,她似乎從來不害怕萬一把自己惹怒了,自己報復怎麼辦。

君威撤回一條胳膊,翻了一下身子,側躺着,看着已經被窗簾遮住的窗戶,“小遙,我未來的人生,你有信心跟我牽手走下去嗎?”

他閉上眼睛,想象着如果這句話是當着當事人的面問出來,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呢?可是直到他睡着了,都沒有想出來,或許他是不敢想吧。

……

在學校的女生宿舍中,同樣有一個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的人,正仰頭透過窗簾的縫隙,看着被路燈照亮的夜。記得之前有一個男生問,“林遙,你最喜歡的顏色是黑色,對不對?”

“嗯。”她聽後點點頭,可是她記得兩人並不熟悉,“你怎麼知道的?”

“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你喜歡夜,喜歡在黑夜中活動。QQ二十四小時隱身,可是隻有在晚上十點之後,跟你說話,百分之八十可以得到迴應。”

“哈哈,或許吧。”她當時只是打着哈哈,一笑而過。可是,她卻有種被看穿的感覺。的確,她喜歡在晚上活動,在漆黑的夜裡,沒有人可以看見自己的音容笑貌,也沒有人看到自己此刻卸下僞裝後的脆弱。只有在黑夜裡活着的纔是真的自己!

她知道心裡裝的多了,在意的多了會很累,可是若心是空的,那麼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她還知道,君威的夜她捨不得打擾,一個月的相處讓她已經習慣了生活中有他的存在,都說十七天可以養成一個習慣,可是沒有人說過要戒掉一個習慣需要多久。

宿舍中,安靜中還有幾絲輕微的呼吸聲,景怡跟張帆早已經睡下了。而她,卻依舊被最近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攪得不得

安寧。

家裡除了她和林林,沒有人直到在部隊已經待了五年,表現一直很優秀的林林爲什麼最終選擇了退伍回家,從一名軍人,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可是,她知道。因爲那是她苦苦哀求來的結果,即使現在當林林看到身着軍裝的君威臉上會出現那麼明顯的敬意和落寞,她依舊不後悔當初的做法。

林林退伍那年,新疆、西藏接連出現暴動,部隊裡面每個月都會挑選最優秀的士兵送往西藏、新疆去支援,電視上打砸搶燒的報道鋪天蓋地,幾乎每天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傷亡報道,一個個慘不忍睹、支離破碎的鏡頭衝擊着小遙的心臟。

而且,還有四川的大地震更是震碎了千萬人的美夢。哥哥所在的部隊正在災區,那些天他們家裡每個人都是提心吊膽的看着電視,每一張稚嫩的陌生又熟悉的戰士的臉在屏幕上閃過,心裡都是一種揪心的痛。那場大地震變成了多少士兵永生難忘的成人禮啊!

還是自己大侄子的事深深的觸動了林瑤本就脆弱的神經。她的侄子(從輩分來說的)就在成都當兵,地震來時,他剛好站崗回來躺在宿舍睡午覺。若不是戰友及時將他喊醒,恐怕後果……他曾就這樣命懸一線,與死亡擦肩而過。而林林呢,他一心想做一個英雄,一個受人敬仰的人,可是林遙總說他太自私了,他要的英雄如果是用“烈士”兩個字換來的,她希望他寧可不要。

因爲他如果變成了這樣的英雄,那樣光鮮的背後,有沒有想過家裡人的感受?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無私的人,看到家裡的老人每天都會守在電視機前,擔憂着自己孫子的安危,她會心疼。在面對親情的時候,她總會拋開一切的理智,就算別人說她自私,說她婦人之仁,她都不會反駁,還會笑着回答,“是的。”

現在的林林過着平凡人的生活,可是他一樣希望自己可以成爲英雄,成爲妻子、兒子眼中的英雄,再也不是當初他所希冀的那種萬人敬仰的矚目了。

小城中也出過烈士,林林退伍後第一年,當地部隊就有人救人英勇犧牲了。可是他離開雖然挽救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可是去讓自己的家人撕心裂肺。他帶着小遙參加了那次隆重的追悼會,看着烈士妻子悲痛的哭泣,還有他女兒望着父親遺照的茫然不知所措,他有點慶幸當初的自己的選擇。

“我很慶幸,我沒有用這樣的方式彰顯自己的偉大。小妹,你當初的眼淚沒有浪費啊!”林林嘴角掛着一絲淺笑,輕輕的摸着她的頭。

“我也慶幸,我沒有經歷,也沒有看到家人這樣的痛。你就算是多偉大的英雄都會被衆人遺忘,可是在親人眼中,你確實永遠都抹不去的傷。”

……

可如今,她閉上眼睛,想着遠方那個忙碌的人兒,眼角有一滴淚緩緩流了下來……

她厭惡戰爭,憎恨災害,可是,這一切卻偏偏是阻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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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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