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一直堅持到陸衡來,才說了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幫我看好她,千萬……不能讓她再次跑了……”
趕到了醫院,顧琛送到了手術室,陸衡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外,看着眼圈紅紅的夏初。
他沒想到夏初回來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陸衡……他,他的傷……”夏初無比擔憂的說道,小臉兒滿滿都是急切,雲眸不安的晃動着,心都亂了。
陸衡不禁無奈的搖頭:“我不是這方面的權威,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顧琛,也相信林醫生的能力,已經初步檢測傷口不深,只是病人失血過多,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聽陸衡這麼說,夏初也稍稍放了心,但還是十分不安的看着手術室的門,都不敢坐着。
陸衡深深看了眼夏初急切的樣子,不禁無奈的問道:“你回來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我……我是回來幫沈清源一個忙的,時間不長,明天就能完成回去了,我沒想到……”
“沒想到遇見了顧琛?”陸衡不禁無奈的搖搖頭,看這情況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刀……是你捅的?”
“不是……是顧琛自己……”夏初無力的說道。
“那這件事和你就沒有關係了,你爲什麼要救他?你不是恨死他了嗎?你忘記你的親生父母?你的養父?你死去的孩子了嗎……”
“夠了!”他每說一個字對夏初來說都是煎熬,小小的拳頭緊緊握住,她再也剋制不住的吼了出來:“我沒有忘記,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顧琛害的,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的命,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他!”
陸衡看着夏初激動的樣子,不禁嘆了一口氣:“夏初,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顧琛願不願意給!他是……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你啊,你……就是他的命!”
夏初渾身一震,腦海裡反覆的出現陸衡的話。
“你就是他的命!”
“折磨你,他未必覺得開心,相反心裡比你更受煎熬。你走的頭一年,我和Boss鬧的很差,他每天都會來找我,問你的情況,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不死心,一聽到有你的消息,天南海北都要去看看,帶着滿滿的希望,最後回來卻弄得遍體鱗傷。我還在明苑,依然是Boss的專屬醫生,因爲他快要死了,我要是再不拉他一把,顧琛就廢了。這些年,我親眼所見,他過的一點都不好。你呢?你過的好不好?”
陸衡幽幽的問道,鏡片下伶俐的目光直逼心臟,狠狠地敲打在夏初的心頭。
她過的好不好?
她也想問問自己,這沒有顧琛的六年,自己過的好不好?
特意屏蔽所有關於A市,關於那個男人的消息,每天都麻痹自己,她是恨顧琛的,詛咒他不得好死,但是當他真的不得好死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心口的疼來的是那樣迅猛激烈,她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六年,恨的同時,愛的越深,只是……她和顧琛都回不到從前了!
小手緊緊的按在了胸口,夏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伴隨着消毒水的氣息,還有……那淡淡的血腥味,是顧琛留下來的。
交織在一起,吸入肺裡,莫名的疼。
疼……
好疼,全身都疼,尤其是左胸口,裡面有一個東西像是被人絞碎了一般。
那裡是心臟!
夏初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聲音有些平緩,但是如果仔細聽得話,不難聽出話語裡的顫抖。
“我這六年過的非常好,有念念和宋堯陪着我,我很幸福!我已經不愛顧琛了,他給不了我想要的一切。”
“夏初,你要的是什麼?”陸衡聞言不禁好奇的問道。
“我要的是一個家,顧琛給不起!他身邊應該有更適合他的人,不會是我的。”夏初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他的身邊……早就有人了,有一個蘇曼曼陪着了,還需要她幹什麼?回到他身邊,過着那屈辱的生活嗎?
“夏初,那你離開嗎?你要是等他醒來,你可再也走不了了。”陸衡蹙眉說道。
“不,這次我要離婚,我要給念念一個完整的家!”
“顧琛不會答應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和顧琛在一起,我勸你,趕緊走!顧琛已經瘋了,六年的時間,你早已把他逼瘋了,讓他在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你太殘忍了!”
陸衡此時心裡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他以爲顧琛會很快放下,沒想到他並沒有。
反而,一堅持就是這麼多年。六年……想想都覺得可怕。
“我殘忍?這些……都是他給我的,現在,我不過是還給他而已!我會請律師幫我打離婚官司的,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夏初平淡的說道。
陸衡雙手交錯在一起,眉宇深沉,最後輕笑的搖搖頭:“夏初,我和你打個賭怎麼樣?”
“打賭?”夏初疑惑的看着他。
“我和人打賭從來沒有輸過,你敢不敢?”陸衡挑眉,鏡片下的桃花眼笑的格外燦爛。
夏初心突然慌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近乎本能的拒絕道:“賭什麼?沒什麼好打賭的,你既然在這照顧顧琛,那我就離開了。”
夏初狼狽的就要轉身離開,身後陡然傳來陸衡不疾不徐的聲音。
“夏初,我打賭,你愛顧琛,你放不下他,你最後還是會和他在一起的,拿這家醫院做賭注,如果你沒有,陸家所有名下醫院全是你的。”
“不可能!我放下了,我和顧琛是沒有結果的!”夏初慌亂的說道。
“夏初,你先聽我說完,如果我贏了,我要你告訴顧琛那孩子的存在。”陸衡幽幽的說道。
夏初渾身一顫,僵硬的轉過身,就看到陸衡一臉嚴肅的樣子。
“夏初,我比你更瞭解顧琛,因爲我也是男人!他失去你一次,不會失去你第二次,他這次可以不要命,就是表明了他的決心,一個男人爲你做到如此,你……還不夠相信他嗎?”
“陸衡……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你……你不是支持我
的嗎?”夏初有些痛苦的說道,小臉隱忍悲傷的氣息劃過。
“我從來都沒有站在你們的角度想過,我是醫生,我的職責是救死扶傷,我永遠站在病人的一方。現在,顧琛是我的病人,而你……痊癒了。”
陸衡說完,深深地看向夏初,眼底深邃異常。
痊癒了……
這六年她看似過的風光,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是多麼的煎熬。
心裡的傷口,哪有那麼快痊癒?
“陸衡,這是我和顧琛的事情,誰勸我也沒有用,我要忘掉過去,就必須放棄顧琛,否則傷口誰都不會痊癒。”
夏初淡淡的說道,將自己所有悲傷不安的情緒全部壓下,轉而眼眸寡淡冷情,淡淡的掃一眼,落在了手術室的大門上,最後悠悠的收回目光。
“陸衡,我變了,我已經不再是六年前的夏初了。”
夏初輕聲說完,就轉身離去,小小的背脊倔強挺拔,和當年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
只是……態度,早已大不相同。
夏初跨入電梯的時候再也隱忍不住,一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太過狼狽的哭出聲來。
好在這是通往VIP病房的專屬電梯,並沒有看到夏初這狼狽的樣子。
電梯門打開,是一樓大廳。
夏初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要不是眼圈紅紅的,誰也不會聯想到剛纔她在電梯裡哭的那麼引人壓抑。
高跟鞋踩過光滑的瓷磚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夏初一步一步從容淡定的離開,面無表情,就連眼底的神色也遮掩的完美。
這一次,她真的是下定決心了!
掏出手機,夏初熟練的撥通宋堯的號碼,對面很快接聽,溫柔的說道:“丫頭,想我了?”
“嗯,想家了。”
輕輕的一句,惹得夏初哭了起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想回去。這個城市全都是顧琛的氣息,她能感應的到,每走一步,每吸一口氣,胸口就疼痛的厲害。
她現在不是爲了自己而活,她有孩子,有親人,就算再愛,也不能像當初那樣一股腦的全心全意的投入進去,最後……
換來的是遍體鱗傷。
宋堯聽到夏初微小的抽噎聲,眉頭瞬間緊緊隆起,有些關切的說道:“夏初,怎麼了?你……你是不是遇上他了?”
這個“他”,自然是顧琛。
“嗯,我遇到他了,我決定……離婚。”
“離婚?”宋堯重複一遍。
“是的,我可能會在A市多耽擱幾天,我們已經分居六年,夫妻感情不合足以離婚了,就算一次不行,第二次打官司肯定會判離的,所以我一定要耗下去!”夏初堅定的說道。
宋堯的心頭微顫,有些痛苦的蹙着眉頭:“夏初……要不,你回來吧,我擔心你會……”
“不會的,我已經明白我生命裡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你和爺爺還有孩子!我知道我在幹什麼,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過來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