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清,這事不怪他。”是司徒遠的聲音。
“是你?還是爸爸不同意?”司徒清轉過頭,噴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胞弟。
“都不是,是文若和阿凡找到了捐贈者。我們和張主任一致認爲,既然你這麼堅貞,就讓你以爲是真的要做手術好了。”
司徒遠也是面無表情,張主任的眼中分明閃現出一種狡猾的光芒。
嘿嘿,小樣的,你弄假安眠藥騙我,我還不要讓你受點苦,享受享受麻藥的滋味啊。
“司徒,你要是真覺得眼睛好好的,你心裡就不舒服的話,我這兒有紗布。”張主任揚了揚手臂。
“你自己用它上吊去吧!”司徒清涼涼地說道。
“遲遲呢?是不是姓遊的在照顧她?”
“是,他在她身邊呢。”
“我去看看她。”司徒清沉聲說了一句,發現打過麻藥的身體是有些軟。
他扶着牀起來,在司徒遠的引領下,慢慢地走到白遲遲的病房外。
“清呢?怎麼從我手術前清就沒在我身邊,他現在去哪兒了?”白遲遲焦急地問,這是她同樣的問題問了第十遍了。
她總不相信,最近每日每夜照顧着她的清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陪着他。
她不是責怪他,而是他不在她身邊,她就覺得心發慌,空落落的。
他的缺席讓她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他把自己的眼角膜給她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想,可她就是有這種想法。
“我也不知道,他應該在的,怎麼不在呢?”辛小紫也不明所以,遊雨澤卻清楚的很。
他只能輕聲安慰她說:“我們不是都在嗎?你眼睛剛手術完,好好休息。”
“小紫,你幫我給清打個電話,我沒見到他,我總覺得心裡有事。”
這話……遊雨澤心內嘆了一口氣,在她心裡果然是隻有司徒清。他就像她的靈魂,司徒清不在她身邊,她魂兒都沒了。
白癡,以後我不能陪着你,你可怎麼辦?
司徒清覺得自己心口悶的厲害,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朗聲說道:“不用打電話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清,你來了?”白遲遲的聲音中飽含着欣喜,病房內所有人都往門口看過去,遊雨澤看到司徒清的眼睛好好的,有些奇怪。
“司徒清,你的眼睛?”遊雨澤疑惑地問出了聲,白遲遲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漫無邊際的恐懼感瞬間將她淹沒。
難不成她猜的都是對的嗎?清的眼睛,他……
司徒清給遊雨澤使了個眼色,幾步走到白遲遲面前,問她:“遲遲,你感覺怎麼樣?”
“清,你不會把你的眼角膜給我了吧?不對啊,醫生不會做這種手術的。清!”白遲遲聲音因爲驚恐而顫抖。
假如他真這麼做了,她一輩子不原諒他,一輩子子都不!她想要光明,但她絕不希望她的光明是司徒清的黑暗。
“你瞎想什麼呢,想象力真夠豐富的。”司徒清輕笑着,揉了一下她的頭髮,很自然的動作,揉完了才覺得這樣做不太好,遊雨澤會怎麼想他。
“你給我摸摸,給我摸摸你的眼睛!”白遲遲堅持道,伸出手。
他在走廊上已經問過遠了,費世凡和文若找的是一個出意外,眼睛受了損傷的人,他們沒有勉強那人,只是苦求了很久很久對方纔答應。
爲了讓他們答應,文若甚至整天守在那兒,不肯離開,她的執着終於打動了對方。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閉上眼,讓她的小手探索着摸上他的眼睛。
謝天謝地,他眼睛上沒有紗布,她這才放心了。
“你去哪兒了?你嚇死我了。”白遲遲問。
“公司裡有些事,我去處理了一下,你好好養你的眼睛吧,什麼都別多想。”
司徒清隨便應付了一句,不着痕跡地拿掉了白遲遲的手,坐在牀尾。
從這時開始,他就真的只能遠遠看着她了。
趁着白遲遲躺下休息的時候,司徒清和遊雨澤去走廊裡坐了一會兒。
“她用的眼角膜不是我的,事先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說過,即使我眼睛以後好了,我也不會背棄我的承諾。就是這幾天,她剛手術完,我得照顧她。她失眠的這段時間我照顧她,她已經習慣了。你放心,等她能睜開眼睛了,我……我會告訴她我回部隊,會跟她說分手。”
遊雨澤沉默不語,的確他剛剛一直在想,他眼睛沒事,是不是他會重新跟白遲遲在一起呢?
對他喜歡六年的女人,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在一起,讓他說放棄,好像真的很難。
聽他說,他會離開,會跟她分手,他心裡又覺得怪怪的。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說了這麼一句。
“別急吧,等着看看。”
等着看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司徒清沒再說什麼,回了病房,對他來說,能多看她一分鐘都是好的。
他雖然儘量讓白遲遲在術後這幾天過的舒心愉快,在動作上卻還是難免有些疏離。
白遲遲敏感的察覺到他有些什麼不同,卻又說不出來,就是覺得怪怪的。
“你到底是怎麼了?”她拉住他的手,磨蹭着他手心的老繭,問他。
這時遊雨澤沒在,司徒清還是提醒自己,要自律,他想要抽出手,又覺得太狠心了。
他不敢做的太過分,不敢說傷她的話,他怕她哭,感染了眼睛。
“沒怎麼啊,我不是每天都在陪着你嗎?”他語調儘量溫柔地說。
“不對,就是不對,從我手術以後,你連我的額頭都沒親過。”
他的心一凜,痛苦地扯了扯自己的頭髮。
他起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說:“你這白癡,我哪兒敢碰你,怕碰到你眼睛。”
她稍微心安了一點兒,過一會兒那種他有可能會離棄她的感覺又一次捲土重來。
她想到了一個詞,叫“若即若離”。
對,就是這個詞,形容司徒清此時給她的感受正好合適。
轉眼就到了她拆紗布的日子,想到她馬上就能看到光明瞭,司徒清比誰都要高興。
他還能親眼看到她重見天日的喜悅模樣,感謝上天給他這個機會。
紗布拿掉了,白遲遲嘗試着慢慢的睜開雙眼,她好像能感知到司徒清在哪個方向。睜開眼她看的第一個人就是司徒清,她高興的差點哭了,但她必須忍着,還不敢那麼快流淚。
“清,你鬍子都沒刮,髒死了。”她笑着說道。
一邊的遊雨澤,吃味地說:“你就知道他鬍子沒刮,我也沒刮啊。”
他的語氣還像孩子一般,白遲遲這纔看他,爲了照顧她,這傢伙也瘦了。
“辛苦你了,雨澤。”白遲遲微笑着說道,然後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司徒百川和蔣美蓮也來了。
小櫻小桃,文若費世凡,蔣婷婷和李秀賢,司徒遠辛小紫,幾乎所有人都到場了。
白遲遲覺得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愛,她連連對所有人道謝。
“謝謝大家,謝謝,你們都辛苦了。司徒伯伯,阿姨,你們回去休息吧,麻煩你們來看我,真是很不好意思。”
“沒事,看到你們都好好兒的,多跑幾趟也不辛苦。”司徒百川掃了一眼自己的傻兒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紗布拆掉以後就可以出院了,白遲遲出院的時候,幾輛車一齊開着去了司徒楓家的住處。
司徒清跟遊雨澤私下裡又談過一次話,這次是遊雨澤提出來的。
他說:“她剛手術完,可能半年以內眼睛還很脆弱。要是這時候你跟她提分手,她接受不了說不定會整天哭,眼睛就麻煩了。”
這也正是司徒清的想法,就怕白遲遲的眼睛再有什麼情況。
他也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違揹他的承諾,又能照顧好她的眼睛。
跟司徒遠商量了以後,司徒清對白遲遲說:“你看現在辛小紫和遠兩個人感情進展的很好,我想多給他們一些相處的時間。遠的假期也差不多了,我回部隊。你眼睛能看見了,在家裡好好休息,有劉嫂小紫還有雨澤照顧你,我走的也放心了……”
白遲遲剛剛能看到,她多希望每天每時每刻都能看到他。
可她看了一眼辛小紫,還有司徒遠,也真的不忍心拆散他們。
辛小紫給司徒遠整理了一下衣着,說道:“你這傢伙,還是你去部隊,天天被你睡的累死了,你可給我放個假吧。”
司徒遠的臉立即又漲紅。
司徒清拍了拍白遲遲的手,把他給她新買的手機放在她手上,輕聲道:“就這麼定了,我走了,我們電話聯繫。”
這句話他是儘量讓自己說的溫柔些,說完,還在她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
就這樣,他就要離開了?
她怎麼忽然覺得她不是他女人了,好像瞬間變成他妹妹了。
他對她呵護有加,細節上都做的相當到位,就像當時對待文若的態度一樣。
“小紫,遠,你們先出去一下行嗎?我想跟清單獨談談。”
白遲遲說完,辛小紫就扯着他男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