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秘境大變之後的第三日,那天縱出白鹿秘境的數道虹光終於全數返回,並齊齊落於莊嚴肅穆的文樞殿內。
文思盎然的大殿之內,一時氣氛沉重壓抑。
白鹿書院的諸位經正,此時紛紛屏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大殿中央。
一位鼻若懸膽目若朗星的中年文士,正全力催發這一卷立軸長畫,如一片天幕般懸掛在文樞殿內,其中光影變化,儼然演繹一方世界。
光影中,一切似乎都在飛速後退,然後畫面陡然一頓,隨之飛速下降,進入到一處陰暗的洞穴之中。
洞穴內林立着一根根粗大的木柱,上面釘着一具具已經僵硬的屍體,地面上血跡縱橫,一直衍生到中央的一個深邃洞口內。
緊接着畫面再變,視線的主人一頭扎入這碗口大小的洞口內,經過短暫的黑暗後,來到洞口下方的另一處洞穴中。
這裡並不是漆黑一片,腳下的大地裸露着一條粗大的靈脈,濛濛靈光正是從這靈脈之上發出。
可是這時的靈脈已經從中斷裂,一杆閃爍着猩紅色光芒的旗幡,在吸收了上面滴落的武士精血後,竟然深深將這條靈脈鑿斷。
然後畫面中無數靈光涌現,充斥在這昏暗的洞穴內,並試圖修補這斷裂的靈脈。
可是靈脈本來就是天地生成,一旦斷裂想要再次接續而上,可就非常苦難了。這視線的主人,也花費了三天的時間,才勉強將靈脈接駁在一起,還遠遠談不上修復。
自此,畫面消失,中年文士收起了眼前畫卷,神情有些疲憊地說道:“院正大人,這恐怕就是三日前秘境大震的原因,我想其他出去的經正,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吧!”
這位風度翩翩,卓爾不凡的中年文士,正是一心專治畫經《無相大化篇》的經正別迷離。
文樞殿右手的一位灰髮老者連連點頭道:“不錯,與別經正一樣,老夫也找到了一處靈脈洞穴,其中靈脈已經被人以同樣的方式斬斷!”
“別經正與司馬經正所言不差,我也遇見了類似的情況!”亦疏狂今天沒有抱着他的酒葫蘆,反而是少有地嚴肅着面孔,低聲嘆息道。
他口中的司馬經正,就是剛纔這位滿頭灰髮的老者,全名司馬不周,專研《編年大史》,在書院內的威望僅次於孔院正。
孔宣德聞言微微頷首,看了一眼下方的楚昭南和侯少鋒一眼,問道:“你們所見也是一樣吧!”
兩人盡皆沉重地點下了頭顱,顯然他們也知道,支撐白鹿秘境的五條靈脈一旦同時斷裂,這是多麼嚴重的後果。
發現大家上報的內容,都與自己最壞的猜測相同,就算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院正大人,這次神情也有些默然。
“甘經正,你將火洞調查的結果,也在這裡告訴大家吧!”他嘆息了一聲,如是說道。
甘乃嫦目光依舊銳利,並沒有因爲剛纔的事情而受到影響,只見她取出一塊已經碎裂的紅色晶石,送到衆人眼前,冰冷地說道:“這是我在地火岩漿之內找到的東西,是戾火炎晶碎片!”
“戾火炎晶?”周圍的經正大人們都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甘乃嫦接着道:“這東西沒有什麼別的用處,就是可以大肆吸納周圍的炎熱之氣,倘若只是這樣也沒什麼,可是這東西一旦吸收足夠的熱量之後,就會轟然爆炸,這也是它爲什麼被叫做戾火炎晶的原因!”
周圍諸位皆是飽學之士,一點就透,一聽就明,立刻驚詫道:“甘經正是說,有人故意將這東西投入到了地火岩漿中,造成地火提前爆發?”
“不言而喻!”
孔宣德接着說道:“因爲事先知道了火洞的事情,所以在秘境震動的同時,我已經對靈脈的情況已經有所猜測,如今諸位帶回來的信息,不過是驗證了我的想法而已!”
說着,他豁然站了起來,凝聲說道:“恐怕事情的嚴重程度,還遠遠超出諸位的想象,這就請大家與我一同進入大同世界,看看情況到底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說着,就見他廣袖一揮,氤氳白光充斥整座大殿,片刻之後白光消散,原來還端坐在殿內的諸位經正,就已經消失不見。
而在另外一處廣闊壯麗的世界中,八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一方雲霧繚繞的世界中。
這裡彷彿就是傳說中的仙界,周圍全是五彩繽紛的祥光瑞氣,氤氳的光氣之中有無數白雲凝成陸地,上面不但有仙禽瑞獸時時嬉鬧,更有無數靈光閃耀的亭臺樓閣,宮觀殿宇,流雲飛瀑。
白鹿書院的諸位經正大人,正是出現在這其中一座靈氣剔透的石亭之內。
不過他們對於周圍的景色已經見怪不怪,顯然並不是第一此進入這裡。
滿頭霜白的院正大人,凝重着他那清癯的臉龐,指着這方天地的盡頭,緩緩說道:“諸位請看,自從地火提前爆發之後,大同世界已經受其影響,如今秘境靈脈再遭截斷,這影響則更加巨大!”
衆人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見原本應該是無窮無盡的大同世界,這時在他們目光的盡頭,卻出現了朦朧的扭曲之感,彷彿那裡的虛空出現了異常,在冰解融化一般。
“怎麼可能?這大同世界是我儒家學說多少年來深入人心,以信仰願力具現而成,原本應該是無窮無盡,永遠也看不到邊際的存在,如今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亦疏狂一看之下當即大驚,不敢置信說道。
其餘各位經正也一臉凝重,等待院正大人的解釋。
孔宣德則在身前一點,在虛空之中顯出一副白鹿秘境的圖像,緩緩說道:“諸位請看,白鹿秘境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安穩無憂,就是因爲有大同世界的存在。
前輩大儒以地火、靈脈、幽泉,這三者之間的龐大靈力,將大同世界徹底穩固,並與白鹿秘境固定在一起,以此做到在秘境範圍之內,增強自身,削弱來敵的用途。
可是如今地火與靈脈接連受挫,僅憑幽泉一力,已經難以徹底穩固大同世界,所以纔會出現大同世界出現邊界,且慢慢虛化的情況!”
精研黑白棋道的縱橫子,聞言連忙追問道:“院正的意思,是有人正在針對我們白鹿書院,想要徹底斷絕大同世界與我們的聯繫?”
孔宣德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嘆息着點頭道:“徹底斷絕還談不上,但至少可以極大削弱!讓我等建立在大同世界上等的諸多優勢,盡皆付水東流!
敵人的目的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現如今我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確保幽泉不會再出現問題,否則一旦大同世界與白鹿秘境的聯繫被完全削弱,那時恐怕就是我儒門滅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