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習靜靜地抱了她兩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這時他放開了她,臉色有些凝重,卻還是一樣很真誠地說:“我抱了你,我已經在你身上做了我想做的事了,所以,這錢你可以收下了。”他將錢硬到了龍碧嫺的手中,龍碧嫺忘記了推辭,她完全搞不懂這個雙習的行爲何必這般與衆不同,這般地古怪。
“我又要走了,你可以答應我今晚別做生意了,回去休息,好嗎?”雙習像看一個心愛的人一樣看着她。
龍碧嫺觸到他的眼神時,他卻又飛快地閃了過去。他沒有再說話,緩緩地轉身,朝他來的方向走去。
龍碧嫺望着他,驚訝,懷疑,不解。這雙習到底是什麼人?
眼看着雙習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黑夜中的時候,龍碧嫺內心裡忽然竟莫名地有些失落,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雙習,等等我,等等我!”
雙習果然站住,轉身,靜靜地等着她跑近。
“好吧!我就帶你去故事發生現場講故事給你聽。”不知是出於對雙習的感動,還是那樣的一個故事她實在已經逃避得太累,能夠有個人訴說一下,本來也就是她所期望的。
雙習臉上露出了很欣喜的神色:“那太好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可是,你爲什麼會對我的故事感興趣呢?”
“老實話,你長得很像我以前的一個女朋友,所以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有種無法控制的魔力使我走近你。”
“可是我是做小姐的,你看到這樣一個我長得像你的女朋友,你會不會很失望啊?”
“老實話,真的有點,所以我想聽你的故事,我相信你的故事應該是感人的,也應該是發生在你做小姐之前的,對不對?”
龍碧嫺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才說:“我想講我的故事給你聽,是因爲我忽然覺得你可以做我的朋友,我當作是向朋友傾訴,免費的!”
雙習笑了:“很榮幸,那我就不客氣了。”
“好,那我們去大新超市去吧!”龍碧嫺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地說。
雙習臉色微微一變,他聽到大新超市的那一瞬間,身子都似乎有些發顫了。但是,龍碧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那,我們打的去吧,那裡離這裡挺遠的。”龍碧嫺說着已走近馬路去攔的士去了。
坐上車的時候,龍碧嫺很親切地來挽雙習的手,雙習略略一掙,但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就任她挽着了。
車子開動,雙習望着窗外飛掠而過的處處霓虹,俊雅的臉上卻布上了憂鬱之色,在這悽迷的夜色中,顯得那樣的落寞,那樣的令人捉摸不透。
這個男人一定有着一段很滄桑的故事吧?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說給我聽呢?龍碧嫺盯着他俊雅的臉,有些着迷。着迷的並不是因爲他帥氣,而是他那種獨憐幽人的落寞無形之中感染到了她。曾經,也有一個人的氣質極類似的,只是,那個人……龍碧嫺想得出神,也看得出神了。隱隱約約地,身邊這個男人的臉似乎變了。變成一張她所熟悉臉,她驀然一驚,迫使自己清醒過來,似乎她只要一想起那個人,便會犯罪一樣。
兩人在車上卻是一句話不說,各自想着心事。
被自己深愛的女人當成是陌生,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很惡俗的一句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原來真的是我就在你身邊,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對於此刻的司馬長空來說,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最遙遠的地方的話,那一定就是龍碧嫺的心底了。
出租車已經停了下來,大新超市也到了,雙習付出錢,與龍碧嫺雙雙鑽出了車子。
“這個超市裡有關於你的故事嗎?”雙習問,眼神裡也充滿了期待。
龍碧嫺有些失神地呆立着,良久才意識到雙習在問話,忙說:“不是在超市,是在前面的紅綠燈。”
雙習聞言心中突突一跳,他不知道龍碧嫺會以何種感情色彩去講述一個爲了她付出了生命的人的故事。
“紅綠燈處有你的故事?怎麼說呢?”雙習的聲音已因爲激動而有些顫抖了,那一種你對深愛人內心秘密的渴望,當這個秘密快要揭曉的時候,你便會有那樣的激動情緒。
龍碧嫺臉色也有些凝重,望着那依舊還是不停着的人流車流,好像是努力地回憶一件很遙遠的往事一樣。
雙習也不說話,陪着她一起靜地站在街旁,望着前面的紅綠燈,想着自己爲了救這個他那樣深的人而失去生命,也不知道她心裡究竟有沒有愛過自己。他真的已經無法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愛,雖然隔着時空愛了這個女人四年了,一直到他生命消失之後,他才意識到,原來一直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認真的回憶起來,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這個女人愛他的痕跡。
他曾經的千萬條信息,龍碧嫺回覆的少之又少,而且總是那樣的簡短而沒有激情,就像是交際應酬一般,她的感情總是似有似無,難以捉摸。以至於到最近一年,她幾乎已經到了平均兩天才會有一條信息的程度,也正是因爲如此,司馬長空纔會開始去懷疑她變心,他們的關係也才真正破裂,在這個紅綠燈處,便是他與她最後最最悲情的一面。他至死都無法瞭解到這個女人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龍碧嫺纔像鼓足了勇氣一般地說:“他死了!”
“死了?”雙習故作驚訝地問。
“是的,他……他死了,爲了救我而被車撞死了。”她說完這句話,忽然又閉口不言了。
雙習也陪着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又忍不住問:“他是你什麼人呢?”
“他……他……哦,他是我高中時的同學。”龍碧嫺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地說。
雙習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在痙攣着,內心更是波濤狂涌,臉色鐵青,悄悄地別過了一邊去,好不容易,他才迫使自己鎮靜了下來。聽到這樣的一個答案,他其實跟一個罪犯聽到死刑的宣判一樣的恐懼和痛苦。他的雙目之中,已然有了晶瑩的淚水,不過,他還是強忍住沒有淚水溢出來。
“同學,他是你同學啊!呵呵!我還以爲你要跟我講的會是你男朋友的故事呢!”
人生自古誰無情,情到深處天地動……情海無驚波濤兇,風/流淹沒紅塵中,大浪淘盡多少癡情種……雷峰塔呀白娘子……有情總被無情傷……
雙習耳畔彷彿清晰地響起白雪那憂傷的歌聲,那一曲《千古絕唱》,此刻是多麼地符合他的心境啊。
但是忽然之間,他又覺得自己無比地輕鬆了,他也說不出爲什麼,雖然這種輕鬆感覺帶給他的卻是另一種銷/魂蝕骨的淒涼,但是他卻還是感覺到很輕鬆很輕鬆,彷彿沉鬱心中幾千萬的東西終於煙消雲散了一般。這也許是因爲自己一直牽掛着的人,原來從來也不需要他的牽掛,他在她的世界裡純粹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多餘人而已,那時,你是否還會再去做無謂的牽掛?你是否會落寞地轉身離去?
原來,在龍碧嫺的心裡真的從來也沒有過我,就算是爲她付出了全部,也只不過是她的同學而已,多麼令人心碎的答案啊。
沉默,兩人又是沉默。
“你的同學後來就葬在這個小鎮上了嗎?”還是雙習忍不住開了口。
龍碧嫺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兒才說:“這個我到不清楚了,我那時心裡太亂,一切都是我男朋友打理的,也不知道後來他怎麼處理我同學的後事。”
一切果然如司馬長空所料,原來龍碧嫺竟然真沒再也沒有過問過他的後事,連他的屍體從太平間失蹤她都毫無所察,她對他也實在太冷漠殘忍了些了。
“也許,你的同學他並沒有死呢?”雙習低沉着聲音,還帶着些沙啞。
龍碧嫺吃驚地看着他:“你……你說什麼?”
雙習擡頭望向那昏暗的夜空,長嘆一聲,笑了笑,這才說道:“你有沒有看過報紙,前段時間報紙上有一則新聞,說是黃江大新超市一男人被車撞死後送到醫院太平間後,屍體竟然神秘失蹤了。”
龍碧嫺瞬那間臉色大變,驚恐萬狀地扯住雙習的衣袖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看到報紙上有這樣的新聞了?”
雙習當然是說了謊,因爲他也不想讓龍碧嫺永遠不知道真相,他說謊就是要道出真相,因爲他司馬長空的身份遲早會聞名天下,現在如果不給龍碧嫺一點心理準備,到某天突然聽到他司馬長空的消息,那還不真正嚇破膽纔怪。他緩緩地點了頭:“是的,我也覺得太巧了,沒想到正好是你同學。不過你放心,人在裝死狀態也往往會沒有氣息的,我相信你同學應該只是處於裝死狀態,也許後來醒過來了,就自己離開了醫院,你別擔心會是什麼屍變,呵呵。關於這事,我想你也可以打電話問你男朋友啊。哦,對了,你不是有男朋友嗎,怎麼你現在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