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長老話裡有話啊。”
典度雲似有所思，“長老看出了什麼嗎？”
“明知故問，”蓋羽白輕哼一聲，“你用力量法則幾乎清除了那小界上的所有東西，但卻無法對血池造成一點影響，就那座血池，你能安穩的坐在裡面？”
典度雲微微一滯，乾笑道，“的確有點古怪。”
蓋羽白漠然道，“再古怪也不過是一劍，切開了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典度雲笑道，“長老說的是，一劍破萬法嘛。”
蓋羽白動也不動，冷冷的道，“我出了手，便要帶走。”
“可以。”
典度雲點點頭，“不過帶走之前，老夫要審他兩個時辰。”
“被你們懸鈴宗審過，連骨頭渣滓都不會留下來了罷？”
蓋羽白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說，徑直往彈丸大小的血池界走去，一步千里，空間都在讓路。
因爲擔心會傷到周舒，這次不好遠程操作了，在他看來，周舒不足慮，唯一有問題的地方就是那奇怪的血池，裡面蜇伏着強大的力量，不會比自己差多少。
典度雲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那小小的血池裡肯定有某種神秘的存在，能夠完全阻隔他的力量法則，那存在至少也有混元金仙級別，既然如此，何不讓蓋羽白先去試試。
不足萬里距離的血池界，在蓋羽白的眼中顯得格外清晰。
血池中的淡淡霧氣，血池中略顯渾濁的水，還有水面下神情平靜的人。
沒有僞裝外貌的修行者，就是原本模樣，正和他記憶裡的那副面孔一致，他確定了，就是蜀山太武上人親自頒佈的萬兇榜兇人，周舒。
有來由的涌起一股怒氣。
上千年的追索，到現在才找到目標，區區一個金仙，卻讓許多人費了無數精力，尤其是他自己，放棄了百年的修劍時間在虛空裡奔走如狗，這周舒，簡直罪無可恕。
龍吟之聲傳來。
手中已是多了一把青劍，如一泓清水。
劍名就叫青水，看似普通，卻已是九品仙器，離道器只差一線。
青水跟隨蓋羽白已近萬年，見證了蓋羽白的每一次成長，而在蓋羽白再進一步時，青水也一定會順利的成爲道器，僅次於聖器的法寶。
就用這裡的敵人來做墊腳石罷。
劍光一閃，落入血池不見。
蓋羽白微閉着眼，一臉安詳，劍已出，那古怪的力量來源一定會現身。
當——
一聲震響。
血池中立起一位句漢，身形足有數十丈高。
手中握着一把威武的長戟，橫戟向天，長戟上光芒來回閃爍，正是之前蓋羽白的那道劍光。
被攔下來了。
“魔尊？”
“地魔兵？”
目光凝在那巨漢身上，蓋羽白和典度雲同時一滯。
在這裡出現魔族，絕不是好現象，他們可以在仙界內部自己爭，但如果讓魔族攙和進來，事情就麻煩許多。
“不對，地魔兵是地魔兵，但不是魔尊。”
“只是一個幻像，但也不弱。”
畢竟對手和魔族有關，兩人不自覺的對話了一句，不約而同的認同了對方，修爲接近的兩人已經很少遇到能夠匹敵的對手了，看到共同的敵人多少有些惺惺相惜。
“魔族不擅幻像，這裡應該是有一件寶物。”
“寶物引發幻像，守衛這裡，而這小子則是恰逢其會。”
“幻像爲何不攻擊他呢？”
“我說過，那小子很古怪，他身上還有……”
“有什麼？”
“蓋長老不會退避了吧？”
典度雲適時的停住了，讓蓋羽白生出一絲不爽，“幻像罷了。”
不見劍光，只聞其響。
急促如雨點的聲音在長戟上不斷響起，像是連綿不盡的曲子，清越而有節奏，轉瞬間就是數萬下。
那是劍意和長戟的碰撞，每一下都讓巨漢身形縮了一些，彼此交撞了數萬下後，巨漢竟然變得只有一丈高了，手中的長戟看去有些滑稽。
此時，劍光猝然飛出，箭一般的穿過巨漢胸膛。
巨漢徑直倒下，毫無聲息的隱沒在血池裡。
不過兩息。
“蜀山的飛流劍訣，的確名不虛傳。”
沒看典度雲，但蓋羽白眼中也有自得，本來以爲會費些功夫的，卻也不過如此。
說來也有一絲疑惑，那幻像應該是魔尊的幻像，舉止間也有魔尊的氣息，但力量卻很衰弱，自己沒有用多少心，但每一劍都能消磨掉一些，是高估了對手，還是自己變強了？
典度雲帶着笑，“好像不對，他又來了。”
血池中泛起漣漪，一隻大手扒住水面，緩緩爬了出來。
依然是那巨漢，依然拿着長戟，依然傲視着天空。
蓋羽白心中一震，保持着淡然，“典長老，你看出什麼了。”
典度雲則平靜的道，“你也看出來了吧。”
“若是生死法則，已經被你徹底壓制，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蓋羽白看着血池，竟是帶出了一抹笑意，“想不到，魔界附近竟然會有一個輪迴池，呵呵。”
“真是想不到啊。”
典度雲輕舒口氣，暗暗的搓了搓手，已是壓抑不住心頭的興奮了。
絕大多數修行者都很無知，不會知道輪迴池是什麼，有什麼用，一萬個修行者裡難得有一個知道，但他們兩個肯定不算在無知的人裡，有關輪迴池的一切都在他們心裡，那是誰也不會錯過的珍寶。
天地之間，有可能領悟到最高法則的地方屈指可數，遇到都是絕大的機緣，輪迴池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指縫間，似有一點綠光往血池裡飄去。
但沒有飄到，就被一道劍光攔住，消失於虛空。
典度雲沉聲道，“蓋長老，你這是何意？”
“這麼急就決定歸屬，是不是太早了？”
蓋羽白漠然道，“種下一顆懸鈴樹，這裡就屬於你了？”
典度雲臉色微變，凝聲道，“屬於懸鈴宗，屬於仙界！蓋羽白，你不要胡言亂語，懸鈴所在，皆是仙土，這等輪迴之地，本來就該是仙界的，你身爲仙界掌管宗門長老，難道有異議？剛纔阻止我放懸鈴種子，已是大罪，如果你不想……”
“這些大話，都不用說。”
蓋羽白搖了搖頭，“你那顆懸鈴樹根本就不是爲懸鈴宗種的，而是爲你自己種的，你想獨佔輪迴池，在裡面領悟輪迴，你覺得你可能做到嗎？”
心事被說中，典度雲滯了下，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