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5章 從實說來

面前是座數百丈的小山。

卻是青翠,時有蟬鳴水流聲傳來,間雜着幾點清越的琴聲。

琴聲雜亂,不成曲,似是鳥落在了琴絃上,又受了驚逃開。

好一處清靜雅緻之地。

楊白回過身,漠然道,“前輩,我去通報師尊,若晚輩一刻鐘不回,前輩便請自去。”

周舒頜首,目光落在山外,一臉的沉靜。

楊白心下一滯,只覺這人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卻不疑有他,徑往山內去了,快點擺脫這麻煩,纔是正事。

進了山,就看到坐在崖邊的師尊的背影,行完禮正要開口,便聽到師尊的聲音,“讓他進來罷。”

“是,師尊。”

楊白點點頭,心中浮起許多詫異,立時出去了。

師尊能看到周舒,絲毫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師尊的聲音,平日都是蒼涼不帶感情,今日裡卻有一絲激動在裡面,像是很期待見到外面那個人似的,聽了一輩子了,他肯定不會聽錯。

周舒快步走進山中,看着崖邊枯瘦如柴的老者,端詳幾眼後,神情肅穆的行了一禮,“小輩周舒,見過前輩。”

老者就像塊石頭,動都不動,而邊上的楊白則是驚呆了,愕然道,“周舒?”凝目看向周舒,那張可厭的面孔突然變了一副模樣,不是周舒還能是誰,“你,你怎麼在這裡?”,一時間,卻更驚愕了。

老者微一擡手,“楊白,你先下去罷。”

“是,師尊。”

楊白看着周舒,倉促應了聲,猶豫了下才往外走。

周舒擡起頭,“小輩覺得,楊兄在這裡可能更好一些。”

老者頓了下也沒再說什麼,只緩聲道,“你認出我了?”

“前輩不也認出我了?”

周舒凝聲道,“前輩喚我進來,我就知道瞞不過前輩,不如干脆承認得好。”

雖然知道很不禮貌,但楊白實在忍不住了,插嘴道,“你們……你們認識?”

“現在算認識了。”

周舒看向楊白,微笑解釋道,“楊兄,我和尊師都是來自玄黃界的修仙者,身上有相同的玄黃界氣息,在諸天相見也算老鄉重逢,不相識也相識了,所以我自稱小輩,也希望前輩不要見怪。”

“是這樣啊。”

楊白下意識的點頭,臉上的驚愕少了些,但還是很不敢相信。

周舒怎麼敢到這裡來,還想要入門雲頂城,真的假的?他那符籙,卻是從哪裡得來的?

不過,能再見到周舒真的很好啊,想不到他已經是大羅金仙了,而之前他說的和懸鈴宗長老交過幾次手,竟然也是真的,自己應該想到的啊,尤其是他拍我那一下的時候。

楊白悶頭想着心思。

周舒轉向老者,頗顯恭敬的道,“小輩要多謝前輩,若非楊兄傳我降魔咒法等法訣,小輩恐怕早早遭遇不測了,也是那時,小輩就很想在前輩當面致謝了,今日不請自來,還請前輩恕罪。”

老者微微一滯,“降魔咒法,你在玄黃界沒有學麼?你能從現在的玄黃界昇仙來到諸天,自不是普通人,那幾門法訣出自大德尊廟,應該還算常見吧。”

周舒緩聲道,“大德尊廟很早就湮滅了,小輩那時候只能聽到一個名字,其中法訣一點都不知道。”

老者背影一震,“大德尊廟都湮滅了?它應該是北蘆洲最重要的寺廟吧,那天下十三禪門呢?”

周舒頓了頓,“小輩在玄黃界的時候,四洲只有南瞻洲還有禪門,爲雷音寺,臨雲寺,天龍寺,和大荒廟,稱爲三寺一廟,但在小輩離開的時候,大荒廟也不知音訊了。”

老者渾身顫了下,好一會沒出聲。

周舒亦默然,他能理解老者的心情,老者多半和玄黃界禪門關係很深。

過去玄黃界禪門的輝煌,現今的凋零,說來讓人扼腕,但又何止是禪門,所有修仙宗門都差不多,在崑崙被毀之後,就沒有再回復到鼎盛時期,哪怕一半,是玄黃界做不到,一代不如一代麼?至少周舒不這麼認爲,玄黃界人才輩出,就算是現在,走出去的人到仙界都是優秀天才,這都是他親身經歷,更大的原因來自於其他。

其他是什麼,周舒還不知道確切的答案。

過了好一會,老者緩緩道,“其實降魔咒法,也不算太好的法訣,過去有更好的。”

周舒點頭,“小輩也這麼認爲,譬如劍體,玄黃界早已失傳,但過去有人用劍體成聖。”

老者頓了會,“我在的時候就沒幾人修習劍體,劍體雖強,但修煉起來極爲傷身傷心,煉成後亦有諸多困苦,有劍體劍修心神損失,常行暴虐之事,不合中庸之道,沒了倒也不算錯處。”

周舒滯了滯,想駁斥幾句想想又罷了。

這老者修習的是平衡之道,喜中庸平和,劍體這種修煉方式的確不合心,駁斥也無用。

他溫聲道,“小輩只是舉個例子,前輩不用在意,前輩是禪修嗎?”

老者搖頭,“不是,入禪太難,也不適合我,我喜歡禪道,用禪道來去除雜念是極好的。”

“前輩說的是。”

周舒連連點頭,暗自鬆了口氣,若老者是禪修,可能就麻煩多了,“小輩也深有體會,諸事困擾,萬般無效,唯禪門能靜,而在壓制心魔方面,除卻心道,也是禪門最佳,諸多咒法不說,便修外體,也可得金身不入魔。”

周舒侃侃而談,老者微微點頭,而楊白則是一臉呆滯,難道周舒是特意來和師尊談道的麼?

老者疑道,“你修了金身?”

周舒苦笑了下,“小輩沒有那樣的底子,只能修道體。”

老者似有所思,“我記得楊白說過,你修的是饕餮道體,煉得不錯。”

周舒躬身行禮,“多謝前輩誇獎,小輩還差得遠。”

“差得遠?嘿。”

老者似是笑了一聲,“過份謙虛就不好了,從你身上,我看不出一點饕餮的暴烈貪婪,能把饕餮道體練得中正平和,這諸天裡能有幾人?”

周舒滯了下,“前輩謬讚了。”

老者搖了搖頭,聲音漸漸嚴肅,“周舒,你因何被仙界通緝,又因何來到妙成天?從實說來。”

周舒點點頭,“自當如實相告,不過,前輩一點都不知道麼?”

楊白連忙對他道,“周兄,師尊久不問世事,要不是懸鈴宗來,師尊都不知道你這回事,其實……我也不知道,你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看着周舒,他眼中閃出疑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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