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混世斧，倉促的混世宮，稀疏的光影，近乎混沌的灰霧……
花了不少時間，周舒才整理清楚魂影的記憶，隨後便是長長的沉思。
隋如芙一直站在他對面，也沒有坐下，注視着周舒，眼神裡有恭謹，有羨慕，還有別的什麼。
“我差不多弄清楚了。”
良久，周舒搖搖頭，“先不說別的，這次欠了一個不小的人情啊。”
“聖人無慾，不會在意人情的。”
隋如芙不由自主的道，“他們非常看好城主，纔會出手相助，無所謂回報。”
周舒笑了起來，“執令仙，書上是這麼說的麼？”
隋如芙微微一嘆，“我猜的，也沒有聖人爲玲瓏天出過手，我就更沒有了，哪裡及得上城主，聖人與你擋劫，當初你還說自己不是聖人種子呢。”
語氣有點妒忌，但沒有怨氣。
“我的確不是，我也當不了。”
周舒溫聲道，“聖人這次出來，的確是個人情，還是不得不還的那種。”
還沒有完全恢復的混世斧，蝸居在虛空裡的混世宮，或許還有聖人的威嚴和一些能力，但離過去的狀態還差得遠，迫切需要幫手，梁山三賢雖然很努力，但還是不夠，——原因是仙界插了手，表面上支持，暗地裡卻在毀壞，梁山三賢裡面，已經有好些個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所以纔不得已找上週舒。
聖人餘威仍在，能清晰的看出許多事情，所以現身的時機也恰當好處，接連幫了周舒兩個忙。
忙一定不是白幫的，周舒肯定會回報，雖說混世斧有一點市恩的意思，但到底自己是得到了好處，沒什麼好抱怨的，而且和梁山三賢混世斧聯合，也符合周舒的利益，尤其在知道仙庭的動向之後。
再說也不是第一次。
隋如芙頓了頓，“也只有城主這樣的創道者，聖人才會願意有人情來往。”
周舒笑了笑，也沒反駁，似有所思，“你們玲瓏天是不是很崇仰聖人？”
問的算是很直白了，但隋如芙一點惱怒的感覺都沒有，只是點頭，“修行者誰又不崇仰聖人呢？除去蜀山這樣的劍修，其他都一樣，我們玲瓏天當然也是。”
“很想要有聖人，或是聖器？”
周舒的直白又加了一層，近乎惡意，對於完全不知情的隋如芙來說，尤其如此。
涉及生死，必要的試探是很重要的。
“當然。”
隋如芙很認真的點頭，“萬魂宗被逐就是因爲沒有聖人和聖器，玲瓏天肯定不想重蹈覆轍，在成爲掌管宗門之後，我們的第一目標就是聖器或聖人，前者的希望可能更大一些，聖人就很難，聖人從不眷顧我們這個只有女修的宗門，也不知道現在開始招收男修，是不是晚了點。”
她低頭嘆了口氣，每每說到這個話題，玲瓏天的管理者大都如此。
不過很快就擡起了頭，眼裡閃着期待的光，“現在不一樣了，和城主合作，我相信這次盤古窟之行一定會成功，玲瓏天也一定能擁有聖器。”
周舒點點頭，“我也希望如此，不過玲瓏天現在有了一個更好的機會。”
隋如芙思慮了幾息，“我覺得不會有更好的機會，要重頭培養聖器，消耗的資源難以想象，幾萬年也未必夠，我們不像萬魂宗有魂界，其他宗門不會給我們那麼多時間。”
“聖人傳遞過來一個消息。”
周舒平靜的道，“仙庭不久前開了會，只要能捉到我的宗門，仙庭會賜予聖器。”
隋如芙心神一震，“這是真的？”
周舒笑了起來，“你不會懷疑聖人之言吧？”
“不會不會。”
隋如芙連忙搖頭，低下頭想了幾息，笑着道，“第一次聽說仙庭會出這樣的代價，不過對玲瓏天來說，這算什麼好機會呢？諸天宗門那麼多，比玲瓏天強的也不少，再說我們和城主是盟友，絕不會把城主送去仙界，我們相信城主也能獲得聖器。”
周舒點點頭，“懸鈴宗被仙庭排除在外，雲頂城主動退出，蜀山也宣佈不參與。”
“什麼？”
隋如芙想到了什麼，看着周舒，臉色變了幾變。
周舒重複了一遍，“他們都不參與。”
“這……這不是把剩下的掌管宗門往火坑裡推麼？”
隋如芙低下頭，盯着面前的桌子，一時心緒如潮，好一會才擡頭，看向周舒試探着道，“城主，玲瓏天那邊沒有提出退出？”
周舒微笑道，“到目前爲止還沒有。”
“不行。”
隋如芙站起身，很快就做了決定，“城主，我想盡快趕回去，請城主……慢一些去盤古窟。”
周舒並不意外，溫聲道，“這樣做可以嗎？”
“不是可不可以，是必須這麼做！”
隋如芙的聲音有些嘶啞，短時間出現這種變化，可見心神震盪之巨，但也沒辦法，她絕對不希望看到，自己和周舒到了盤古窟，面對的卻是一羣來自玲瓏天和仙庭的敵人，——如果在幾天前，她或許還會猶豫，指望玲瓏天能夠成功的拿下週舒，但現在她很清楚，這根本不可能！
——剛纔周舒都引來了聖人爲其出手擋住其他聖人，誰能擔保聖人不會再來一次？
如果聖人再次出手，救走周舒，到那時候，盤古窟裡的聖器肯定沒有任何希望了，仙庭那邊也得不到獎勵，還得罪了聖人，還和仙舒城結上了不可化解的深仇，那可是周舒啊，萬魂宗的結果就擺在這裡，玲瓏天這個掌管宗門，可能比萬魂宗的下場還要不堪。
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周舒自是明瞭她的想法，淡淡的道，“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如果玲瓏天想要做什麼，多半已經做好了。”
“那我也要回去。”
隋如芙心神一緊，猶豫着道，“只要她們還沒有告訴仙庭，一切都還來得及。”
語氣很遲疑，心情也是一樣忐忑，周舒說的沒錯，玲瓏天遲遲沒有退出，很可能已經開始利用和周舒同盟的這個機會了，說不定現在就已經佈置好了陷阱，就等着周舒入彀。
周舒搖了搖頭，“你就留在這裡。”
她的心慢慢冷下去，寒意不斷蔓延，身體幾乎都要凍僵了。
看着神色平靜的周舒，她似是用盡了力氣一般的求道，“城主，我們能不能別去盤古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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