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冰層依舊覆蓋着北疆的大地,但是千年不斷的飛雪卻詭異的停歇了。
武羅疑惑的遊目四顧,眼中有些遲疑。前面的盧念武回過頭來:“武羅,看什麼呢,快走啊。”武羅早已經合上了自己的衣襟。他忍不住問了盧念武一句:“你感覺,北疆有什麼不一樣了嗎?”
盧念武拈了一下鬍鬚:“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雖然大雪停了,可是似乎這寒風更加刺骨了。就算是我,也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巫千壽也是點頭:“我也感覺到了,好像刀子割在臉上一樣……”
衆人之中,向狂言是最熟悉武羅的,他看了看武羅,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已經猜到,武羅恐怕是發現了什麼。
武羅不說,那就證明時機還不成熟。他也沒問,隨手打出自己的靈符,準備領路。可是那道靈符飛出來之後,倒是靈光十足,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像一隻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完全找不到去路。
三人意外:“怎麼回事?”
向狂言的臉色不太好看:“有點問題了,恐怕咱們得等一陣了。”
盧念武和巫千壽也各自施展手段,可是不論是盧念武的金丹,還是巫千壽的指路飛劍,都是找不到正確的路徑。
巫千壽本來還想落一下向狂言的面子,現在也只好訕訕收手。
盧念武年紀最大,最是豁達,呵呵一笑安慰大家:“暫時不走了也好,咱們找個地方休養一下。”
衆人一齊點頭。
大雪已經停了,北疆的天空清澈無比,一眼能望到數百里之外。四人很容易的找到了一個冰洞,裡面居然沒有兇獸佔據,四人很輕鬆的鑽了進去。
經歷了剛纔的劫難,除了武羅之外,他們三人身上都有傷,當即也不多說,施展手段封印了洞口,各自打坐調息。
武羅最後一個閉上眼睛,閉眼之前,他一直凝望着洞外,盧念武他們感覺到的寒風更加強烈,那是因爲寒風之中,已經隱隱包含了一絲罡風的力量。
那道藍光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威力如此之巨大,竟然能夠影響整個北疆。
想到自己那個夢,想到胸口上那枚藍蝶印記,武羅心中格外沉重,暗暗嘆了口氣,閉上雙眼開始調息。
九龍吞日大法,龍元境界。相當於道境養元。將一身靈力,盡數轉化爲龍元。
武羅剛一開始修煉,頓時感覺順暢無比。周身靈元通過了體內一個神秘的竅穴,出來之後便是精純無比,幾乎不可能再被提純的龍元!
這一變化驚得他心頭一顫,猛的睜開眼來,剛剛運轉的九龍吞日大法立刻停止了。
怎麼回事?!
武羅心中驚疑不定,怎麼會如此順利?按照《九龍吞日大法》的記載,這一關極爲關鍵,靈元轉化爲龍元,龍元的質量決定着自己將來的成就。
可是如今這龍元未免太精純了一些。按說自己第一次將靈元轉化爲龍元,不應該如此纔對啊。
坦白來說,這具身體的資質並不算好。簡單來說就是沒有靈根。否則當初在若盧獄之中,木易兵狼也不會處處欺壓他。
武羅能夠在修行上進步飛快,那是因爲他上一世豐富的修煉經驗。
可是武羅自己很明白,這個“進步飛快”,也只是相對而言。武羅很清楚,如果有自己上一世的那種資質,再有自己的經驗,速度肯定是現在的兩倍以上。
這具身體的資質一般,武羅纔會驚訝於自己第一次轉化龍元格外精純。
他驚疑不定,前思後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他考慮了一下,剛纔自己太早停了下來,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沒弄清楚呢。
於是,他再次運轉《九龍吞日大法》,這一次,他細細的體悟着那種感覺。大法一開始運行,一身靈元便如同長江大浪,滾滾的涌向了那個神秘的竅穴。從竅穴之中出來,已經化爲最精純的龍元。
武羅刻意放緩了這個速度,漸漸地有了一種明悟。
靈元轉化爲龍元,他很熟悉。
這讓他又有些莫名其妙:怎麼會有這種很熟悉的感覺?自己明明是第一次進行轉化啊。幾乎就是在這個疑惑冒出來的同一剎那,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藍蝶印記!
那個神秘的夢!
他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胸口的藍蝶印記,就是那道影響了整個北疆的那一道藍光。而那個夢,更讓他有些心驚。
他默默地體會着,將一身靈元近半轉化爲龍元之後,他已經可以肯定了,那種熟悉的感覺,正是來自胸口的藍蝶印記。
武羅心頭一動:莫非,夢中那人,修煉的也是九龍吞日大法?
這個推斷似乎能夠解釋很多事情,比方說,爲什麼那藍光非要選擇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來,武羅突然之間一個精神恍惚,腦中轟隆一聲,一副浩瀚的畫面展現在他的眼前:
茫茫星空之中,有一顆星辰格外璀璨,其餘的衆多星辰,都成了它的陪襯。一人站在那顆星辰之前,擡起自己的左手。
“啪”左手的衣袖炸得粉碎,手臂上慢慢浮起了九道龍形紋身。那紋身如同活物一般,沿着他的肌膚慢慢遊走,很快便脫離了他的身體,飛如星空,化作九條巨龍,張牙舞爪的撲向了那顆巨大的恆星,九龍吞日,九頭神龍狠狠一咬,整個星海只剩下一片燦爛的光芒……武羅渾身一抖,從幻境之中清醒過來,暗暗擦了把汗,《九龍吞日大法》自然也停了下來。
他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身大汗。
盧念武三人還在冥想,武羅忍不住再次拉開自己的衣襟。結實的胸膛之上,那枚藍蝶印記顏色鮮亮,翩翩欲飛。便是丹青妙手,也畫不出如此栩栩如生的藍蝶。
他怔了怔,苦笑一下。
若是一般人,此時只怕已經欣喜若狂,覺得乃是一場天大的福緣。武羅卻很清楚不會那麼簡單。
自己還能“夢”到那人,藍蝶印記清晰可見,只怕這藍蝶印記不會甘心蟄伏啊。
武羅兩世爲人,經歷的太多,很明白所謂的“福緣”,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好比他這一世機緣連連,事實上乃是他上一世橫死,上一世的機緣累積下來。
再加上這具身體本身是個傻子,所謂“傻人有傻福”,機緣應當不差。
而上一世巔峰之時橫死,老天對他有所虧欠,諸多因素疊加在一起,才讓他這一世順風順水。
可是這藍蝶印記,來頭太大,已經超過了“福緣”的範疇。這份“大禮”只怕不好收啊。
武羅心中有了這一層的推斷,便刻意不去理會那種熟悉的感覺,儘量以我爲本,自己轉化靈元。可是藍蝶印記已經和他完全融爲了一體,不管他怎麼控制,那種熟悉的感覺就是揮之不去。
龍元這個境界,本是《九龍吞日大法》之中,至關重要,也是極爲兇險的一個關卡,但是武羅,卻是輕車熟路,輕舟已過萬重山一般的迅速通過。
這一次打坐,練練停停,但也只用了四個時辰,就將一身靈元盡數轉化爲最精純的龍元了。
完成了轉化,實際上也就意味着武羅在龍元這個境界上站穩了腳跟,達到了龍元中期的境界。
從他邁入龍元境界,到如今輕鬆進入龍元中期,不過短短數日時間。速度快的讓武羅都有些擔驚受怕。
他睜開眼來,外面已經黑了,向狂言三人則還在打坐。儘管有了盧念武的靈丹,但三人傷勢不輕,也沒有那麼快復原。
武羅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穩妥,索性繼續修煉。
《九龍吞日大法》之中,專門有一個法門,用來凝練龍元。這是專門爲了龍元這個關卡準備的,過了這一關,便再也不能修煉。
龍元的質量,決定着將來的成就。這個功法,實際上是爲了那些第一次轉化之後,龍元質量並不理想的修煉者準備的。
修煉這個法門極爲痛苦,但是成果卻很一般,而且能夠提升的程度有限。可以說,這個功法是個雞肋。
但是武羅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修煉。
他深信,像《九龍吞日大法》這種仙訣,每一步的安排都是大有用意的,龍元這一關,既然說是險關,那就很有可能是爲了磨練修煉者的意志。自己沒有經歷這一關,心性上少了這一衝磨練,只怕會給未來埋下隱患。
一運轉那功法,武羅頓時痛苦的渾身顫抖起來,險些沒有控制住走火入魔了。
一身龍元變得熾熱無比,比岩漿還要滾燙,在他體內運轉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經脈都要被燒焦了!
……一片黑暗之中,緩緩亮起了一點光芒。
那光芒並不刺眼,十分柔和但是範圍卻很大,籠罩了一隻巨大的樓船。樓船極爲精美,在空間通道之中航行了這段時間,在北疆沾上的冰屑、殘雪,早已經全部剝落,露出船身上精美的花紋和寶石鑲嵌。
嬋姑娘對於剛纔的事情,還心有餘悸。她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對於空間通道,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種天生的畏懼。
“六叔,咱們快點出去吧。您奉命駐紮五方界,雖然說事急從權,但是擅自脫離五方界進入空間通道,總是一個小錯。”
曾畢凡苦笑一下,一雙眼睛之中,時不時的閃出一絲精光,不斷在窗外搜尋着。
李平狼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曾大人,難道出了什麼變故?”
曾畢凡嘆了口氣,搖頭道:“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來路,影響力竟然如此之大,等我回去了,一定要搞個清楚。”
李平狼和烏淮不知道六叔的身份,只以爲他是個普通的族人而已,被派來掌管五方界這種地方,在家族之中必定是個失意者,因此對曾畢凡的話也不怎麼重視。
可是嬋姑娘卻知道,六叔乃是家族的一招暗棋,比起家族推到衆人面前的那些“傑出者”強大太多。
剛剛在最後一瞬間,尋找到虛空接引點,只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六叔,真的這麼厲害?”
曾畢凡有些苦澀:“北疆,現在只怕已經亂成了一團了吧?那東西的力量太過強大,已經影響到了空間通道,這一路上,原本應該有七個虛空接引點,可是現在全部封閉了……”
李平狼和烏淮大吃一驚:“怎會如此?!”
空間通道是一種很奇怪的存在。就好比現在,如果李平狼和烏淮隨便什麼人,往外轟出一拳,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就能夠引起一場空間粒子風暴,攪得整個空間通道不得安寧。
但是如果是在空間通道外面,想要影響空間通道,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就好像,一個弱小的嬰兒,穿上了世間第一神器鎧甲。外面堅不可摧,內部不堪一擊。
“竟然能夠從外面影響到空間通道內部,這、這也太聳人聽聞了……”烏淮咋舌。
李平狼則是疑惑:“據我所知,還沒有什麼人,有這樣的實力啊……”
曾畢凡哼了一聲:“別說你們,六叔我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人有這等本事。”他又看了一眼嬋姑娘:“等咱們出去了,我立刻送你回去,只怕家裡那邊,有大變故發生啊。”
他這麼一說,李平狼和烏淮也都有些坐不住了。可惜所有的虛空接引點封閉,乾着急也沒辦法。
此時,之前他們很有興趣的五方界那四個人,早已經被忘到了九霄雲外。
……冰河口,八大姓裘氏宗祠。
族長裘萬勝忽然睜開眼睛,祠堂內,已經跪着一名一身幹練白衣的人。
那人一言不發,雙手將一份情報呈上,隨後一個遁術消失不見。
裘萬勝打開情報一看,忍不住愣了一下。隨後當機立斷,起身出了祠堂:“備轎,去見大統領。”
裘萬勝找到裘人虎的時候,裘人虎明顯有些意外。他和裘萬勝,一般情況下,幾年都不會見一次面。最近的頻率實在有點高。
“大伯。”儘管心裡有些不耐煩,裘人虎依舊保持着表面上的恭謹。
裘萬勝將門關好,壓低聲音道:“北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