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日,餘列攜帶着道煞、尋寶竹鼠等物,返回了白巢。
跨入白巢陣法的那一刻,他還悄悄的將道煞塞入了酒杯之中,免得白巢中的陣法詭異,隔着儲物袋和木盒的屏蔽,也能將之探查出來。
好在最終情況讓餘列大鬆一口氣,他輕輕鬆鬆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官邸中,一路上的重重陣法,沒有任何一個出現異樣。
返回白巢之後,餘列與巢中一些人員打了個招呼,便安分守己的待在了官邸中,擺出了一副要閉關修行,消化外出所得的樣子。
實際上也是如此,他待在官邸當中,日夜不休的研究起道煞妙用,偶爾才悄悄的陰神外出,在白巢當中亂逛,驗明自己從藏經閣、井木老道口中所獲知的白巢構造。
話說道煞此物,此種煞氣雖然並非七十二種上等煞氣之一,但是其陰邪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對道人來說,一不小心就反可能引火燒身,利用不得,先害了自己。
幸好餘列有丹成鬼奴在手,他駕馭着鬼奴之身,對此種煞氣加以試驗,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將煞氣分割成絲絲縷縷,並與毒氣藥氣相結合,煉製成了可供他利用的煞丸!
這一日,井木官邸中。
餘列猛地睜開眼睛,他一拍跟前的紫銅丹爐,砰砰聲音響起。
滴溜溜的,足足七十二顆烏紫色的龍眼大小藥丸,從丹爐中飛出,其上蒸騰着黑氣,並且一股濃重的硫磺硝石、金鐵之氣從當中撲出,讓餘列所在的靜室既彷彿置身於陰煞之地,又像是處於火山口子。
餘列打量着七十二顆道煞丸,目中欣喜無比。
他一揮手,七十二顆煞丸根據色澤的不同,自行分作成了兩堆,其中一堆表面上有着絲絲金色的紋路,另外一堆的表面則是有着銀色的紋路。
此種煞丸,乃是餘列根據自己的丹道經驗,將道煞封印在其中,並主要添加了火藥作爲輔助,又用剛好從外界獲得的金髓銀骨,煉製了表面的藥殼。
其中添加了金髓的金紋煞丸,被他稱作爲陽丸,添加了銀骨的銀紋煞丸,被他稱作爲陰質藥丸。
陰陽兩丸一旦相互碰撞,內裡封印的靈氣和煞氣就會勃發,並且在火藥的作用下,以劇烈的速度席捲四方,遠比煞氣自行瀰漫的速度更加迅猛。
而且除了在煉製的時候,陰陽兩藥丸容易出現問題之外,煉好後儲存,只需要將兩種藥丸分開存放,就定不會有道煞自燃的危險。
餘列好生端詳着手中的這三十六對藥丸,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爲了能夠讓道煞安全可靠的發揮作用,他可是將身上所有的好東西,都試驗了一遍。
連剛剛到手不久的金髓銀骨,也是消耗的一大批。
若非是時間着實是緊迫,他得趕在第二輪陰神大比結束之前就開溜。餘列還想着去道庭鬼市中尋找更加好的法子、更加上等的材來炮製。
畢竟金髓銀骨此種靈材,雖是煉製法器的好材料,但是和道煞的契合度並不高,用它來充當藥殼,也着實是“奢侈”了些。
“不過事已至此,無須再想其他。只需能夠成功救出龍船道師,抵達道都,這些就都是值得的!”
餘列捏着陰陽煞丸,他目光閃爍。
眼下時節,便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至於“東風”是甚,其便是陰神試煉大比結束的當日!
在大比結束當日,方圓數個州部的巡查司,道士道吏們的陰神出行都將會變得頻繁,方圓幾十萬裡內的龍氣也將會變得紊亂,正是餘列干涉白巢巡查司中龍氣脈絡的最佳時機。
並且那個時候,因爲試煉的道吏們需要排名次、給好處的緣故,各地巡查司的道士道師都將會到場,爲自家的司部站臺。
如此便能保證白巢道師在那時,最大概率的不在白巢中。
畢竟陰神試煉一持續,便是少則三月,多則半年。白巢道師雖然按理而言,陰神一直都會待在第二輪試煉的地方,但是也難保對方不會偷懶,中間可能偷偷溜回來在白巢中打瞌睡。
只是選擇試煉結束的當天發難,也存在着一個問題。
那便是一旦動手不及時,白巢道師忽然先一步回來了,那餘列和龍船兩人可就坐蠟,將會面臨一尊道師的干涉。
當日餘列和龍船道士交流時,專門的就這點商討過好一會兒。
只是最後在權衡利弊之下,兩人還是選擇了在試煉結束的當天發難。
畢竟想要從白巢的監牢當中解救出一人,且是被重點關注了的丹成犯人,怎麼可能不冒點風險?
官邸靜室中。
餘列將以上種種謀劃,一一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終於,其目光微闔,將煞丸種種收入袖子中後,便進入了打坐調息之中。
眼下距離試煉結束少則半月,多餘則三月,他只需要耐心些,靜候時機的到來即可。
時間迅速流逝。
一晃四十七天過去!
這日,餘列的神識瀰漫在白巢當中,敏銳的發現白巢中的龍氣比往日涌動得更加迅速了,其雖然不多,但是對餘列而言,卻是一個清晰至極的信號。
且他的道籙中,當即就收到了幾封龍氣傳信,有白巢道士的,也有他花費重金僱傭的其他司部道士。
其上都只寫了一條消息:“試煉已完,最後存者一十六人,各方勢力正商議十人名單,已有三人棄權……”
餘列只看了開頭的四個字,便霍然起身,心胸澎湃起來。
他的神識瀰漫,將信上剩下的消息粗略一掃而過,然後神識就銜接進入了白巢的龍氣脈絡當中。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構造出現在他的眼中,若非事先琢磨了小半年的時間,即便以築基過後的頭腦,餘列也難保自己看得懂。
他雙目空洞,手指掐訣,周身便呼呼的出現了兩道身影,分別是丹成鬼奴,還有那新入夥的尋寶竹鼠。
解救龍船一事,動手需要快,特別是要及時斬斷白巢之上的龍氣,隔絕仙籙。
若是餘列動手去放置煞丸,他不一定會比丹成境界的鬼奴,擅長尋寶挖洞的竹鼠適合,且他只是一人,遠遠比不上對方兩個一起動手。
餘列總覽着大局,他袖子一甩,白金色的礦材就飛入了尋寶竹鼠的口中,讓對方好一陣激動。
“小傢伙,這是你入夥後要做的第一件正事,你若是能夠圓滿完成,本道便封你爲座下第二大護法,日後一塊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金屬礦材統統管夠!”
餘列呼喝一聲,當即一指門外:“去!”
“吱嚶!”
尋寶竹鼠左右的腮幫子鼓着,它當即直立而起,拍拍腮幫子,然後攜帶着十二丸陰陽煞丸,嗖嗖的就遠去了。
就連丹成鬼奴離去的速度,都沒有它要快。
放出兩員大將,餘列便強迫自己鎮定的在官邸當中等候。
即便早早就有所謀算,如今在此等丹成巢穴中動手,千種萬種的想法也是一時間涌起,塞滿了餘列的腦袋。
好在不到兩刻鐘後,餘列猛地擡起頭,他的兩員大將就先後迴歸,且那尋寶竹鼠還再次的趕在了丹成鬼奴之前。餘列面上大喜,他從袖子中抓起一把提煉好的金髓銀骨,塞入了尋寶竹鼠的懷中,讓對方驚喜的連吱嚶聲都不會了,其腮幫子再度鼓起來。
餘列哈哈大笑道:
“甚好,看來汝是一員福將,貧道這邊的事情順利忙活完畢,接下來,就只看龍船道師那邊的了!”
他笑着,將竹鼠收入左袖中,丹成鬼奴收入右袖,然後腳尖一點,身形猛地就飛出了井木官邸,毫不留戀。
下一刻,餘列肉身站在白巢的一處隱秘之地,翹首以盼般的,望向龍船道師所在的監牢方向。
………………
而與此同時。
龍船道師被捆綁在銅柱監牢中,它的跟前正盤旋着兩顆煞丸。
龍船的目中流露出濃濃的欣慰和狠戾:
“此子果真了得,不僅丹成鬼奴洗練得徹底,如臂驅使,連道煞這種東西,他也真個拿到了手,還想辦法炮製成了此物。”
它心喜着,對餘列是越發的滿意:“若非本道着實不堪,汝又是道宮嫡脈之傳,便是拼着老臉不要,本道也要將你搶過來,收爲賬下徒兒!
不過你我雖無師徒緣分,今日你救我,我亦帶你脫離此白巢險地!”
龍船目中的狠戾之色大作。
緊接着,它並沒有如餘列想象中的那般,將煞丸打在四周的鎖鏈上,而是艱難的張開口齒,一吸氣,將兩粒煞丸吞入了口中。
龍船厲聲悶喝:“伏龍枷鎖,給吾碎!”
轟隆隆!
啊!!!
一陣悶雷聲突地就在它的脖頸處響起,且它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叫。
滋滋滋。
只見煞氣蒸騰間,在它的脖頸位置,一根細細密密的金色鎖鏈,竟然彷彿經絡一般,早已經插入在它的脊骨之中,其遠比外表拷住龍船的鎖鏈更加致命。
但是此等金色的鎖鏈,在接觸到了龍船體內的道煞之後,一物降一物,顏色迅速的黯淡,變得灰敗。
咔咔聲響起。
龍船道師滿面的猙獰,一股狂喜和如釋重負的龍吟聲,自它的口中升起。
昂!昂!昂!
血肉蠕動,鱗甲彌合。
轟的!龍船道師猛地擺動身形,原本看起來堅不可摧的銅柱,在它的拍打之下,當即折斷。
四周本是用來拘禁它的鐵索,也是被它咯咯的咬入口中,當做零嘴一般吞吃。
彷彿地震一般的波動,也自龍船監牢所在猛地勃發,讓四周負責看管龍船的鬼神,面色紛紛大變,駭然不已。
但是它們卻來不及只關注眼前的這一幕。
因爲同樣的震動,開花一般,在白巢中出現。
嗡嗡嗡,龐大猶如一山的白巢,在此種震動出現後,居然發出了顫鳴聲音,彷彿要解體似的。
不過這並非是白巢建築所產生的異聲,而是白巢當中的龍氣,猛地崩潰,詭異的被截斷,仙籙失去龍氣的鏈接,自行輕顫,警醒着白巢上下。
“這是、巢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有道士從閉關中被驚醒,面色呆滯,茫然看天。
還有同樣被關押在監牢中的一些築基犯人,他們則是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欣喜若狂的看着四周迅速消散的龍氣。
“這、哈哈哈!龍氣潰散,白巢完了麼,本道有救了!”
白巢中除去白巢道師之外,自然還關押了諸多其他的囚犯,且道士之流不在少數。
餘列除去截斷龍船道師所在的龍氣,還特意將部分道士囚犯所在的龍氣,也截斷了。
這批道士被他暗暗審視過,個個都是好手,且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關押在此。
若是彼輩能趁着眼下的機會逃去,便算對方的運氣。若是不行,彼輩也能替他和龍船吸引一下注意。
一聲又一聲驚呼在白巢中響起:
“不好!龍氣大亂,此事前所未有,快快稟告道師!”
“快快傳信道師,讓道師前來鎮壓龍氣!”
很快並有陰冷的笑聲也響起:“本道剛纔試過了,仙籙都沒動靜,被封禁了,無有龍氣相連,爾等的道師,知道個屁!”
“桀桀!然也,就算它及時發現老巢被人抄了,其陰神在外,無法開啓傳送陣,如何能及時趕得回來。”
潑冷水的聲音,赫然就是從白巢囚犯們口中響起的。
他們掙脫囚禁,一個個狂喜着,仰天呼嘯,甚至還有人瞧見白巢動盪,目中起了復仇或貪婪之色,神識肆意的掃視左右。
只是昂的一聲,龍船道師的龍吟聲響起!
它猛地從白巢深處鑽出,其蛟爪攀在白巢上,蛟軀變化到了最大,彷彿反客爲主般,威勢壓倒四周,成爲了白巢之主。
餘列遠遠望着,瞧見龍船道師成功脫困,面上大喜,當即就要奔去和龍船匯合。
但是忽地,一陣獰笑自龍船口中呼嘯而出:
“老烏鴉,汝敢囚禁本道的肉身,本道今日就吞了汝之肉身,壞汝長生之機!”
轟隆,龍船並未及時的騰空離去,它滿臉癲狂,蛟軀橫掃四方,挖塌一了方又一方官邸,直撲白巢正中央。
餘列適時的止住了投奔的步伐,面上驚疑不定:
“什麼,龍船道師想吞了白巢道師的肉身!?”
這可和他們兩個事先商量的並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