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白的處事經驗不多,所有的內心情緒,都流露在表面上了。
說白了,就是比較膚淺。
他的遲疑和爲難,在場三人都看在眼裡。
唐興夜笑笑,“司徒道友,你是來自仙宮啊,還會有你不知道的東西?”
司徒白臉色有些難看,“仙宮也有仙宮的規矩。”
唐興夜的語氣就夾槍帶棒,“你不是說你師父是段琉璃段宮主嗎?不會是假的吧?”
司徒白登時臉色漲紅,慍惱道:“當然是真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莫陽相信他說的都是實話,不過還是要激將一下,皺眉道:“司徒道友,不是在下不相信你,可你的話……實在有點前後矛盾啊。”
“什麼意思?”司徒白有些來氣。
莫陽心平氣和的道:“司徒道友,你說戰法的運用有三種境界,又說前兩種境界是虛化物境和實化物境,這都沒問題。可你說第三種境界你們仙宮的授業堂沒有傳授,這就不對了。既然第三種境界授業堂不教,你怎麼知道戰法有三種境界?授業堂直接告知你們,戰法只有兩種境界,豈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這……”司徒白頓時語塞,沒法辯駁。
唐興夜撇嘴道:“司徒道友,你不是在故意捉弄我等吧?”
“我沒有!”司徒白臉色漲紅,氣的身體晃晃悠悠的,差點摔倒。
成世澤趕緊扶了他一把,不悅的瞪了唐興夜一眼,沉聲道:“司徒小友打傷未愈,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別人可以待我以不義,我卻不能待人以不仁,唐道友,你的話過分了!”
唐興夜連忙正色,衝司徒白賠罪。
二人這一唱一和的對白,差點把司徒白活活氣死!
不義?
我什麼時候不義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好不好!
莫陽見時機差不多了,就輕咳一聲,微笑道:“司徒道友,我是相信你的,你既然不願說,那不說就是了。”
“不是我不願意多說,實在是……”司徒白話語斷了一下,稍作沉默,咬咬牙,隨即長嘆一聲,“罷了,你們想知道,我就再多說幾句就是了。”
莫陽心頭暗喜,連忙推脫道:“別別別,司徒道友,你若不願意說,就別說好了。我等雖然救了你,但你真的沒必要報答什麼救命之恩,不要有壓力。”
司徒白就打了個激靈。
是啊,救命之恩。
在仙宮時,別人救他,甚至季澎湃長老舍生忘死的救他,他都可以視作理所當然。可眼前莫陽、唐興夜、成世澤三人,憑什麼救他?
想通了這點,司徒白就搖搖頭,面色沉重,緩緩的道:“這第三種境界,授業堂的長老們的確沒教授過,甚至連隻言片語都未曾提及。不過,我在仙宮還算有一些地位,我特意請教過師尊。當時,師尊嚴厲的告誡過我,這戰法的第三重境界乃是十惡不赦,是仙界禁忌。”
“仙界禁忌?”莫陽面色微微一變。
司徒白點了點頭,沉聲道:“仙宮發佈的禁術榜,知道吧?金三角可能不知道,莫陽,你總知道吧?”
“知道。”莫陽心頭跳動,臉色卻很平靜,“怎麼?這戰法的第三重境界,難道是仙界禁術?”
司徒白搖頭道:“仙宮頒佈過仙界十大禁術榜單,這些都是違背了仙界意志的禁術,禁止修煉。一旦觸及,無論是誰,必死無疑!這戰法第三重境界,就和這些禁術一樣,是禁忌。”
因爲《仙魔經》和《天機九玄》的關係,莫陽對仙界禁忌特別感興趣。
戰法三重境界,第一重虛化物境,很厲害,卻在理解範疇之中。第二重實化物境,就有點超出想象的範疇了。
以氣化體?
用真氣凝聚成活靈活現的實體生命?
這太不可思議了!
第二重境界如此,那第三重境界呢?
恐怕會更加的震撼!
震撼到連仙宮都加以約束、加以限制了。
想到這裡,莫陽就對這戰法第三境愈發感興趣了。
有機會,一定要弄明白!
甚至有可能,一定要親身試試這戰法第三境的威力!
司徒白自然不會知道莫陽的想法,見他走神,還以爲是被嚇的呢,所以就笑着說:“雖然是禁忌,其實也沒必要害怕,只要別亂傳亂講就好了。”
莫陽沉吟道:“司徒道友,有一事在下不明白。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自然關係不大,可司徒道友你的資質驚人、天賦驚人。萬一有一天……你功法大成,達到了戰法第三境的層次,怎麼辦?難不成……”
話未說完,司徒白就一揮手,打斷了他,斷然道:“這不可能!”
“不可能?”莫陽很好奇。
司徒白淡淡的道:“這戰法第三境是禁忌,這不僅是仙宮對修士們的客觀約束,也是修士們自身的主觀限制。不說別人,就說我師尊段琉璃吧,他乃是當今荒越仙域的第一高手!”
這般吹捧,莫陽連忙道:“在是自然,早在天昌城時我就聽說了,段宮主神通大成,即日就會晉升到踏天境呢。”
司徒白心情好,大笑道:“這是自然,否則這次我們仙宮也不會……呵呵,這個不談,還是說說戰法第三境吧。我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爲就連我師尊,如今在戰法的造詣上,也只是摸到了一些實化物境的皮毛。”
“是麼?”
“當然!連師尊的天縱之資,都無法觸摸到戰法第三境的邊緣,更何況是我等?莫道友,你的資質雖然不錯,令人驚歎,不過戰法第三境的事……你還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吧,沒什麼用!”
司徒白斬釘截鐵的說道。
莫陽欠身道:“我有什麼資質,我不過……”
司徒白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臉色鄭重,沉聲道:“莫道友不必自謙,我久居仙宮,修煉奇才見過無數,可像你這般絕頂資質的人……至今尚未見到,恐怕就算師尊年輕時,也不過於此了。”
莫陽惶恐道:“司徒道友,這話未免太嚴重了,莫某受之不起啊!”
司徒白連連搖頭,肅容道:“莫道友,在下所言,句句屬實!”
“我才凝氣六層……”
“你雖然僅是凝氣六層,但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變故,才讓你的境界提升的如此緩慢。可是,你剛纔的那一招,卻把你的天賦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
“哦?”莫陽面色微變,“這是何意?”
司徒白深深的看着莫陽,眯着眼睛道:“莫道友,你剛纔那一招……已經達到了虛化物境的巔峰,距離實化物境也只是一線之隔。”
“這怎麼可能?”
莫陽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司徒白就似笑非笑的看他,“莫道友,你現在還要隱瞞下去吧?”
莫陽哭笑不得,“司徒道友,你恐怕是真的誤會了,我是真的沒隱瞞啊。而且我也很奇怪呢,我的《龍虎飛爪》既然已經達到了虛化物境的巔峰狀態,理應威力很強纔是啊,可爲什麼剛纔……威力那麼弱?”
司徒白愣怔了一下,“龍虎飛爪?”
莫陽道:“是,我剛纔施展出的戰法,名爲《龍虎飛爪》。”
“龍虎飛爪……”
司徒白低聲喃喃,自言自語了幾句。
唐興夜和成世澤對視了一眼,眼裡都流露出了一抹興奮,輕輕頷首。
司徒白的話雖然都是針對莫陽而言,可他的理論和理解,都是來自仙宮的正統教導,比金三角這種偏僻荒蠻之地的知識量豐富多了。
要學以致用啊!
見司徒白久久不語,莫陽試探着說:“司徒道友,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我也很困惑呢!你說是不是因爲我這《龍虎飛爪》只是一品戰法,等級太低,所以虛化物境的效果發揮不出來的緣故?”
“一品戰法?”司徒白以爲自己聽錯了,驚聲道,“莫道友,你開什麼玩笑?你說你剛纔的神通,只是最低等的一品戰法?”
“是啊。”莫陽一頭霧水。
司徒白道:“怎麼可能?看氣勢,看場面,看效果,看震懾……這《龍虎飛爪》至少是六品,甚至七品、八品的高頂級戰法!”
“八品戰法?”
成世澤渾濁的眼睛猛地睜開,面色驚駭。
怎麼可能?
他在金三角生活了七百餘年,所以對金三角的理解比唐興夜和莫陽都深多了。
在金三角,最厲害的戰法,也就是五品左右,比如夏城主的《霸天九劍》,比如婁明德的《血影神掌》等等,這些都是金三角最頂級的絕學。
很多修士,靠着三品、四的戰法,就可以揚名金三角了。
可眼下司徒白說莫陽的《龍虎飛爪》,可能是六品、七品,甚至是八品的高等級戰法,這如何不讓成世澤感到震動?
就連莫陽自己,也不敢相信司徒白的話,反問道:“這怎麼可能?”
《龍虎飛爪》若是這麼厲害,他還需要修煉什麼《閻羅魔掌》、《紫凰不滅掌》啊?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修煉《仙魔經》,豈不是更好?
唐興夜深吸了一口氣,試探着問:“司徒道友,你是不是……看錯了?要不再來一次,你看個清楚?”
“我不會看錯!”司徒白對自己很有信心,在修煉理論和功法見識方面,他有足夠的話語權,他可是仙宮的天之驕子,是授業堂的高材生!他的眼光,甚至比一些仙宮長老還好。
莫陽也認爲司徒白是判斷失誤了,就和唐興夜再度擺開架勢,又施展了一遍《龍虎飛爪》。
司徒白覺得二人這樣的行爲是對自己的羞辱,扭過頭去不看。
不過眼角的餘光,還是讓他發現了什麼。
“咦?”司徒白麪露驚訝。
莫陽收手,笑道:“司徒道友,這下看清楚了?”
司徒白眉頭微皺,沉聲道:“莫道友,麻煩你再施展一遍,有些細節,我需要看清楚。唐道友,麻煩你也配合。”
有人願意免費指點,莫陽當然一百個樂意,也不怕麻煩,又來了一遍。
虎嘯龍騰,氣勢很足。
尤其是金龍騰空的銳利,宛若有撕碎虛空的氣勢,特別的兇悍,特別的威猛。
不過有點光打雷不下雨的尷尬,威力很弱,很輕易的被唐興夜化解掉了。
“莫道友,再來一遍!”司徒白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眉頭皺的更緊了。
莫陽也不煩躁,又來一遍。
“再來!”
“莫道友,最後一遍!”
“再來!”
……
直到七八遍之後,莫陽額頭上都冒汗了,司徒白才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緊繃的臉色有所好轉,輕輕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莫陽有點心虛,不會被看出底細了吧?
他會魔功。
可魔功是仙宮的最大禁忌!
《仙魔經》是仙宮十大禁術榜單上的第一禁術!
若是被司徒白看出了什麼,那肯定不能活着放他離開這裡了。
以司徒白的城府和經驗,他如果看出了什麼,他肯定不會隱瞞。
“我看明白了,這《龍虎飛爪》……的確是一門低等級的一品戰法,威力很弱。”司徒白緩緩的說道。
莫陽差點吐血。
我辛辛苦苦來了七八遍,讓你看猴戲似的欣賞,你就給我來了這麼一句?
仙宮的高材生,到底行不行啊?
“不過……”司徒白話鋒一轉,雙眼發亮,“不過我還是看到了把這《龍虎飛爪》改良成高等級功法的潛質!”
“改良功法?”
成世澤都傻眼了。
這也行?
功法都是先輩們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鑽研而創造出來了,蘊含了極大的智慧,豈能輕易更改?
莫陽卻覺得理所當然。
他的創造性更強,他連《仙魔經》都有過嘗試改良呢。
莫陽誠摯的道:“還請司徒道友指點。”
司徒白笑吟吟的道:“莫道友,我幫你指點《龍虎飛爪》,這個忙可不小呢。你救了我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謝你,這次……就當補償了,你看怎樣?”
莫陽笑道:“什麼救命恩人,司徒道友你太見外了。”
司徒白本就是隨口一說,他性格大咧咧,也不在乎這些,一揮手,就認認真真的道:“我敢確信,當年創造出《龍虎飛爪》這門戰法的前輩,是個絕頂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