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回來了。”段天雙目一亮,猛然扭頭望向了正屋方向。
在那裡,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細碎的談話聲,聽起來似乎有不少的人,但是段天卻一下子從中聽出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段天的大哥名叫段海,比段天大了整整十多歲。在幾年前,學過幾年私塾的大哥毅然走出了大山,外出賺錢,而大哥是幸運的人,現在在一家酒店內當夥計,因爲識字而有誠實的緣故老闆對他很是賞識。
大哥做事的縣城距離他們村子大概有幾百里路,每年大哥都能回來一兩次,每次回來大哥都會給他帶上許多城裡面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所以除了練功外,段天最盼望的就是段海回家。
可是大哥每次回家都是一個人騎馬或步行,今天居然有這麼一輛豪華的馬車來到他們家,還是讓段天大爲困惑不解。
“天娃回來了,快過來洗把臉再進屋去。”就在這時,從左邊一間小屋子裡跑出來一名中年婦女,一邊搓着白乎乎的手一邊招呼道。
中年婦女體態微胖,一張平凡的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
段天將身上柴禾放在院子一角的牆邊,走到中年婦女身邊低聲問道:“娘,是大哥回來了吧!屋內還有客人嗎?是誰呀?”
“是你大哥他們掌櫃子的夫人和女兒她們來了。”段母顯然很高興,話語中那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進去包餃子了,你洗完臉就去向客人道個禮。”段母衝段天囑咐了幾聲後,轉身走進屋去。
段天隨着段母一起走進屋內,洗臉時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的問道“娘,大哥他們掌櫃子的老婆和女兒來我們家做什麼?”
“去,小孩子亂打聽些什麼?以後你若有你大哥那樣有出息就好了。”段母笑罵了一句。
段天聞言更加顯得困惑了。不過他還是很快的洗罷了臉,並將頭髮梳理的順順溜溜這才向正屋走去。
雖然他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出身的孩子,但是他天生就資質聰穎,在加上聽聞趙四給他講解的一些關於外面的故事,和在私塾借閱的一些書籍,使得段天心智比他實際年齡看上去要成熟了很多。
當然,這些東西包括段天心中的夢想,段家都不知道。段天也沒有告訴過他們。
跨進屋,屋內的情形一目瞭然。
這件正屋面積約有二十幾個平方。屋子兩邊擺着幾把竹條藤椅以及幾把製作的還算是精美的普通傢俱。
屋子裡坐着四個人。段天有些羞怯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右邊的兩名女子身上。靠右邊最上首一把木椅上坐着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一身的華麗絲袍,白白淨淨的面容,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
“哎呦!這是你們家二小子吧,長的可真俊吶!嘻嘻!”一見到段天走進了,婦女神色一愣,顯然早已聽說了似的,連忙大呼小叫的笑道。
在婦女的左手旁邊坐着一位十八九歲的姑娘,姑娘微微低着頭,秀髮垂在肩膀的兩邊,臉頰微紅,顯得有些羞澀。
在兩人的對面,屋子的左邊坐着一青年和一老者。
老者鬍子拉碴,滿臉皺紋,一雙手因長年勞動而佈滿老繭,手中託着一個三尺來長水菸袋正“叭”“叭”的吸着。一道道煙霧自他的嘴角邊冒出來。
青年濃眉大眼,但是相貌卻很平凡,屬於那種仍在人堆裡就找不出來了的那種。這兩人相貌依稀有些近似,一看就是一對父子。
這兩人正是段天的大哥和他父親。
但是說也奇怪,倆人卻與段天那英俊的相貌沒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不僅是他們,段天與他母親的相貌也不相同,與一家人格格不入,他就像野草地裡突然長出的一支花。要不是鄉村的人淳樸,而且又是知道底細,恐怕就要傳出謠言來了。
“嘿!小兔崽子,愣住幹啥?還不向快向客人見禮。”段父見段天瞪着眼發愣,不僅沒好氣的在段天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道。
“伯母好,姐姐好。”段天連忙躬身行禮道。
“哎!這孩子真懂事,來到我這兒來,你識字嗎?”中年婦女滿臉笑容衝段天招手。
段天顯得有些拘謹的走到中年婦女身邊站定,聞到她身上一陣淡淡的香味,輕輕地點了點頭。
“村裡有傢俬塾,孩子就在那兒學的。”段父吐出口中煙霧,輕咳了一聲說道。
“會識字,多好,我們家就看中段海又會識字,而且人又老實。哈哈!”中年婦人顯然是一個性格爽直的人,說話聲音也不小。
“呵呵!夫人說的……”段父只好乾笑了幾聲,以示回答。做爲普普通通的農民出生,他自然說不出太過文縐縐的客套話。
其他兩個小輩坐在一旁微微顯得有些侷促,也不敢插什麼話。
段天站在中年婦人的身邊,目光不時的瞟向段海,但是卻愕然發現段海的眼角不時的瞟向對面的那名姑娘。
“呃!這個……段大哥,看到你們家二小子,有件事情我就明白了當的說了吧!”中年婦女目光從段天的面上,轉到段父臉上,眼神略有些躲躲閃閃的說道。
“夫人太客氣了,有什麼話不好說的,等以後兩個小輩成了親我們就是一家人啦!有話你就直說。”段父拿掉叼着的菸斗,輕輕的磕了磕。
“對呀,劉夫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們家段海能娶上彩娥這麼好的姑娘是我們家的福氣。”段天的母親恰好在此時進了屋,聽見中年婦人的話,連忙笑呵呵的說道。
“什麼?成親?大哥要娶親啦!”段天稍微愣了片刻,竟一蹦而起驚喜叫道。雖然年紀尚幼,但對成親段天還是明白的。自小大哥對他就很好,聽聞大哥將要成親,他由衷的爲大哥感到高興。
段海聞言笑得卻有些不大自然,似乎有什麼難以言語的心境。
那名姑娘頭顱低的更加的下了,面上神色也更加的羞紅了幾分。
“去,去,去,小孩子家亂插什麼嘴!去一邊玩去。”段母笑罵着拍了段天一下,責備段天胡亂插言。但也許是心中高興,段母的責備明顯充滿了弱愛。
段天閃到一邊呵呵傻笑,目光在大哥和那位姑娘身上掃了掃去。只見那位姑娘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中年婦女不安似的扭了扭身子,神色略做猶豫後,就陪着笑臉似的說道:“是這樣的我們劉家自來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現在女兒大了,要嫁人了我們有些捨不得,所以我們兩口子就想……讓你們家段海入贅到我們家去……當然,我們絕不會虧待段海的。”
一言落地,客廳內氣氛突然變得極其寂靜。
段父段母臉上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段天茫然的四下望了幾眼,面色也有些發懵了。
所謂的入贅就是“倒插門”,上別人家做上門女婿。對於農村的人來說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他們竟然提出“倒插門”的條件。
要知道在農村“倒插門”是一件有辱祖先神靈的事情,哪怕再沒有用的人也以倒插門爲恥。何況向段海這樣的好小夥子。這是風俗的偏見。
就在段父段母兩人沉着臉思考的時候,中年婦人也沉着臉,坐在對面,從她神色間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那名姑娘低着頭,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兩隻纖手不停的卷着手絹。
段海更是顯得侷促不安,目光躲躲閃閃不敢看對面的二老。
“以你們家的條件與我們家結親,我們確實是高攀了,可我們家段海再怎麼說也是一個七尺高的漢子,讓他去倒插門卻是有點……”段父磕着菸斗,面色有些難看,呢喃自語道。
“呵呵!段大哥說笑了,以我們家的條件,彩鵝要嫁什麼樣的人沒有。只是將她外嫁出去我們的確有些不捨,你們家段海在我們酒樓做事除了勤快老實以外,也是我們家彩鵝看上了他,不然我又何必辛苦巴巴的跑到這裡來。而且我也請相師爲他們看過了,他們是天生的珠聯璧合之相,日後結親,富貴無限。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片面之詞,具體怎麼做,你們自己做決定吧!”中年婦人面帶微笑捧起身邊的白瓷茶盞,不卑不亢的說道。
“呃!劉夫人,這件事情有些突然,你讓我們家先商量一下吧。”機靈的段母一邊賠笑的衝中年婦女說着,一邊衝段父連連打眼色。
“呵呵!這件事情我們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如果你們家不同意我們也絕不強求的。”中年婦女淡淡的點了點頭,面不改色的說道。
“大姐你先請坐,我們這就去商量一下。”說完此話,段母拉着段父與段海一起急匆匆的走出屋去了。
只餘下段天和中年婦人母女兩人。堂屋內一時間變的極其安靜,段天顯得不知所措,目光不時的向外面瞟去。
中年婦女面色從容,忽然拉着段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話來,所說的內容大都是關於段天的一些情況,因爲讀過私塾,又在趙四那裡聽聞了一些趣事,段天答對的雖然不是萬分的完美,卻也讓人驚豔之極。
中年婦人忍不住對段天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