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四的言語,段天連忙收斂起笑容站起來,走到空地上,雙腳站定,雙手擺開架勢,挺胸收腹。
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即他腳步一動,一套拳法打了出來。
趙四走到躺椅前坐下,手指捻着鬍鬚,望着段天,頭顱不時的輕點一下,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滿意之色。顯然對於段天的表現他很滿意。
不過,一旦他發現段天拳法中的不足之處時,立刻毫不客氣的出言指點出來。
段天卻也總是虛心接受,並立刻加以改進。
就這樣一個練一個教,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天不知不覺的完全黑了下來,一輪皎潔的圓月彷彿銀白的玉盤掛在天空中,滿天的銀輝灑落而下,彷彿雪一樣的白,四下了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段天不知疲倦的在月光中練習功夫的呼呼聲。
“好了天兒,今天就到這裡,不用再練了,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會的。快去洗個澡睡覺。”趙四望着滿頭大汗的段天,揮手說道。
“好嘞!四爺爺。”段天收拳停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笑着點頭。
段天拿着木桶自井中打出清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後,就進到木屋中睡覺去了。
或許是今日太過勞累了,也或許是今日太過興奮了吧,段天倒在牀上立刻就睡着了。
寂靜的夜色中,趙四靜靜的坐在院子中,擡頭仰望着繁星滿天的天空,眼中滿是複雜難明神色。
“唉!”一聲寂寥長嘆,他猛然自躺椅上站了起來,走到空地上。雖然只是那麼普普通通的站着,但是趙四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突然變了,變得沉穩宛如山嶽。夜晚的風吹到他身邊都不由自主的改變了方向。
突然,他微蹲下身體,手臂微曲,手掌曲握成爪狀,雙目半眯半睜,好似在思量着什麼。
驀然,他雙眼一睜,眼中精光乍射。口中一聲低喝,身體彷彿鬼魅般的在空地上游走,雙臂左右上下飛快的舞動,一對手掌化爲道道殘影,帶起陣陣凜冽的呼嘯聲,趙四的身體完全被一道道爪芒所包裹。顯然他正在練一種極高深的武功。
迷迷糊糊中,段天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睜開惺忪的雙眼,扭頭向外一望,頓時被屋外的情形驚呆了。
從敞開的大門可以清楚的看見屋外的一切。在宛如水銀瀉地般的月光中,趙四身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時而拔高,時而竄低。快速的竄來飛去,一雙手掌更是揮舞出道道流光。
段天一眼就看出四爺爺正在練功。雖然他知道四爺爺的工夫很好,但是他還是從來沒有真正的見識到這麼出神入化的工夫。
看着看着,段天就被趙四出神入化的功夫吸引了,目光牢牢的盯着趙四的揮動的雙臂雙手,臉上漸漸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段天的悟性極好。他雖看不出趙四招式間太深奧的東西,但大致動作他還是記在了心中。
趙四並沒有練太久,大約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就收功了。
段天連忙閉緊雙眼假裝睡着了。他並不想讓趙四發現自己偷看他練武。因爲四爺爺曾告訴過他江湖中第一大忌諱就是偷看別人練功了。江湖中一旦發生偷窺別人武學的事情,輕則挖眼斷手,重則直接滅殺。
四爺爺一旦知道自己偷窺他練武,雖不會這麼做,但是他可不想讓自己在敬愛的四爺爺面前留下不好的形象。
以趙四的能力,自然知道段天早就醒了,而且也偷窺了他練功。但是他卻裝作不知。也沒有點破。
讓段天感受一下高深武學,可以適當的激發他的上進心。
趙四已經睡着。可是段天卻怎麼也睡不着,他的腦海中翻江倒海般不停地一遍遍的回想着趙四剛剛施展的功夫招式,直到想的頭昏腦脹,永留心底,段天方纔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段天便從睡夢中醒來。近兩年他練功夫已養成早起的習慣,每天很早便起來了。
穿好衣服,見已經驚動了趙四,段天只好與趙四打了聲招呼後,便走出木屋。
段天並沒有在趙四木屋前院內練功,而是走出山村來到平時練功的小樹林。
深秋的早晨,氣溫微微寒冷,樹枝上已經覆蓋了一層細細的白霜。迷迷濛濛的霧氣籠罩着整個樹林,段天感覺到陣陣透身的寒冷。
段天先練了一會兒拳法的基本功,然後又打了一套平時常常練習的拳法,使得身體徹底活泛開來,段天望了望天空,此時天才剛剛放亮。
略微休息了片刻,段天站起身,再次練起拳法來,練着練着,段天忽然神色微動,身體突然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手掌微曲成爪狀,面上一片思吟之色。
看他此刻擺出的架勢正是趙四昨夜練習的那套拳法。昨夜偷看了半夜,又思索了大半夜,天資聰穎的他心中早已記住了大概。
只是稍微思量了片刻後,段天就練起來。
忽然他停下腳步,眉頭緊皺,連連的搖頭,顯然有些不大滿意。
的確,與昨夜趙四打着趟拳法時的表現,他此刻的動作生疏不說,而且有些似是而非,總有那麼一點將到未到的感覺,似乎缺少了一點什麼。
段天天性性格堅毅,認準的事理從不放棄。接下來,他憑着心中的記憶一遍又一遍的練着這套拳法。
漸漸地他雖然還無法做到向趙四那樣打得行雲流水,有聲有色,卻也隱隱打出了幾分套路出來。
“哇!天哥這是什麼拳法?”突然李順的驚呼聲突然在樹林內響起。
聞言,段天身形一震從忘我的練拳中停止下來,扭頭望去,只見李順站在不遠處,正滿臉充滿崇拜的望着他。
此刻太陽已經爬上半天了,時間至少在巳時左右。這是他練武以來第一次看見李順露出這樣的表情,段天心中不由地涌現出得意之色。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拳法,怎麼樣,厲害吧?”段天不覺在李順面前炫耀道。
“嗯!天哥剛纔的拳打的真好看。好有霸氣,好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有時間你教教我吧。”李順頭點得如小雞啄米一樣,說道。
“呃!”段天聞言差點沒一個趔厥,敢情剛纔他稱讚竟是因爲自己打的好看。
“得了,你永遠都沒有學拳的細胞,我也懶得跟你說了。”段天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說道。
望着段天的那眼神,李順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滿臉莫名其妙之色。
“哦!對了,我練的這套拳法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段天似乎想起了什麼,走到李順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鄭重說道。
“嗐!天哥你連我都不放心嗎。你隨趙四練工夫我可是誰都沒有說的。好了,天哥繼續接着練功,我去打柴。”李順拍着胸脯,說道。
段天微微一笑,他也知道李順是不會將自己的事情亂說的,只是這次他是偷學的工夫,還是不免有點心虛。
“順子,今天我就不練功了,和你一起打柴吧!”段天拍了怕李順的肩膀說道。
“天哥,今天你怎麼不練了?”李順有些詫異的望着段天,他一直都是從不間斷的練着工夫的。
“今天起的早,練拳有點累了,便不練了。”段天微笑說道。
隨後,兩人慢慢地進入樹林深處撿着地上乾枯的柴禾。
做爲山村的人,乾柴禾成了每個家庭必不可少的東西,無論是做飯,還是馬上要進入寒冬季節取暖。
段天只想趕快的撿滿柴禾回家,家中大哥他們還在呢?
兩人各自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不覺間分了開來。
“哎呀,這是什麼?”
突然,一聲驚叫自樹林另一邊傳過來。
“順子,發生了什麼事了?”段天摞下背後已經撿了一小捆的柴禾,飛快的向聲音傳來處跑去。
驚呼正是李順發出來的。段天剛剛跑出百米後,就見李順蹲在遠處的一堆乾草叢邊,遠遠地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聽見腳步聲,李順回頭連連招手道:“天哥你快過來看看。”
見李順不像是受到什麼野獸的襲擊,段天心頓時放鬆了下來,腳步不覺慢了幾分,口中奇怪的問道:“什麼東西讓你大驚小怪的,嚇死我了。”
口中說着的同時,他已經走到李順的身邊,從李順的肩膀處望去,段天神色一愣,不由自主的驚訝道:“這是什麼?”
李順的面前是一片齊腰深枯萎的乾草叢。草叢被李順扒開了一條口子,露出裡面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
這似乎是一隻小獸,體型不大,只有成人的手掌大小,渾身毛髮灰禿禿的,看其體型長得像鼠,看其面目長的卻又像狼,但是它的鼻子卻又像猴子一樣翻着,一雙綠豆大小眼珠微微泛着紅光,機靈的打量着段天兩人,它身體捲曲着臥在草叢中,不動一下。
“咦!這是什麼獸?它怎麼臥着不動啊?”段天滿臉好奇的自語道,一隻右手不由自主的伸出摸向小獸。
“天哥小心,它可是咬人的,你……”李順見狀連忙驚呼着提醒。但是他剛剛出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一幕弄的一呆。
只見段天伸出的手掌竟然毫無阻礙的摸到小獸的腦袋。先前他看到小獸的時候,也做了與段天相同的動作,可是卻差點被咬到手指。
“嘿,這是怎麼回事,我剛纔要摸它,差點被它咬到,怎麼你摸就沒事呀?”李順見狀無奈的嘀咕道。
“呵呵,我也不明白。”段天一邊笑道,一邊將小獸自草叢中抱了起來。
“啊!”“啊!”
兩人同時驚呼出口,面上同時變色。
“它的腿……”李順臉色發白道。
段天將手中的小獸翻轉過來,只見它後面一條約有拇指粗的後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皮肉翻卷,露出了裡面白森森的骨頭。流出的血液都變成烏黑色的。傷口顯然有很久,翻卷的血肉都已經化膿,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順子,快點抱回去給它治治傷。”段天面色凝重說道。
“嗯!”李順連連點頭。
小兒的天性上的他們對這隻受傷的小獸充滿了同情心。
隨後,段天抱着小獸,李順背起兩人撿拾的柴禾,飛快的跑回家去。
山村中長大的人或多或少都備有一些治療破皮爛肉跌打損傷的草藥。段天家裡有客人,兩人就直接來到李順家。
一進屋,李順便弄來了點燒酒和碾成粉末的草藥以及布條。兩人細心的爲小獸處理了一下傷口。
擦着燒酒時,小獸痛的身體一抽一抽的,但是不知爲何,在段天手掌的撫摸下,它顯得很是溫順。
望着纏着布條臥在李順懷中的小獸,段天微微皺起眉頭,問道:“順子它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將它收留下來,難道你想將它放回去不成?”李順不假思索的說道。
“可是,收留它,先不說我們的父母同不同意,萬一要是它的父母循着氣味找上來,我們豈不是危險?”段天搖頭,心有所思說道。
“這個……如果收留它,只要向我們家說一聲,我爸我媽應該不會反對,只是它的父母倒是不好辦。要不,我們就將它放回去吧?”李順摸着小獸的毛髮,有些不捨的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要是它根本沒有父母呢?以它現在的狀況,放回去不是餓死,就是被別的野獸吃掉。”段天無奈說道。
“那……那你說該怎麼辦吶?”李順爲難的問道。
“算了,我們先只有將它收養着,等到它傷好了以後任由它自己去留就是了。”段天思量了片刻後,聳聳肩膀說出了一個現在看來是最好的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就將它先放着我家吧!我父母不會反對。”李順也是點頭說道。
段天自然沒有意見,李順是他們家的獨子,平時父母對他很疼愛,收留一隻來歷不明的小獸不會有問題的。
計議已定,兩人便拋開其他的心思。兩人又爲小獸弄來些肉,小獸顯然餓了,大口的吃着。兩人興致勃勃的在一邊看着。
“哎呀,天哥我們收留它,也得爲它起個名字呀!那個張大威養了一隻山雀還爲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呢?”李順猛地一拍腦袋,驚叫出聲。
“沒錯,是的爲它起個名字,叫什麼好呢?”段天聞言點頭,笑着說道。
“嘻嘻!不如我們就叫它灰土如何?”李順目光一閃,笑嘻嘻道。
“灰土,太難聽了點吧。”段天望着小獸,遲疑道。
“哈哈!這個名字與它最貼切了。再說我們也只是臨時的收留它,取個名字而已。”李順摸着小獸的背脊,樂呵呵道。
“這個……好吧。”段天略微遲疑了一下,點頭表示同意。
接下來,兩人又玩了一會兒,段天看了看天色,便告辭回家去了。
回到家,段母恰好已將早飯做好了,一家人連同劉夫人母女兩人高高興興吃完了飯,劉夫人母女倆便和大哥段海一起回城去了。
昨日,他們已經和段家商議好了,下個月十五是黃道吉日,段海和劉彩娥將會成親。劉夫人說過到時候會派人來接段家二老去參加慶禮。
段家既然已經答應了段海入贅,按照習俗,所有的一切自然都交由女方操辦。
段父段母和段天一直將段海他們的馬車送到村口才回來。村中人自然是詢問了一下,但是都被段父含糊的避過。
段天沒有回家,直接跑到李順家來看灰土,也許是聊了傷吃飽了的緣故,灰土顯得精神百倍很好,兩眼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