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靈舟在距離西山尚有百里的時候便已經落下,而後沿着沁水逆流而上,來到了西山河港。
“周天化界之後,星空之中多有前來西山星宮拜訪老祖者,爲表達對於君山老祖的敬意,這些大神通者所乘坐的星舟多在距離西山百里之外便降落下來,久而久之,大家便都開始習慣性的遵守,反而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楊沁琰解釋道。
安大樸則道:“君山仙尊威震星空,這般做正是對君山仙尊的敬畏,也是表達對西山楊氏的尊敬!”
如今的沁水早已不是當初那一條小河,數百年來,在經過數次河道加深拓寬,以及在陣法靈脈的加持之下水源的不斷豐沛,沁水已然成爲一條水運繁忙的大江,而當初的西山村河港也已經成爲了一座繁華的港口城市。
不過即便是沁水足夠寬闊,西山河港也夠深夠大,想要停泊一艘巨大的星域靈舟還是會顯得窘迫,畢竟西山河港比不得海港,沁水也不比無盡海域。
不過作爲能夠出入星空的靈舟,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大小隨意卻是不難,至少在長河靈舟降落在沁水水面上之後,安大樸便已經察覺到靈舟至少已經縮小到了原本的五分之一,此時看上去已經與河面上普通的貨運大船不相上下。
不過就在長河靈舟進入西山河港之時,迎面卻正有一艘大船出港,兩艘大船錯身而過,楊沁琰卻是突然“咦”的一聲,眉頭微皺,看向那艘大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
安大樸雖是九天本土修士,這一路雖被楊氏家族展現出來的實力所折服,但身爲黃庭道修的根本素質還是有的,見得楊沁琰這般神色,他只是稍加留意,便察覺到這艘錯身而過的大船船體靈光潛藏,看上去如同腳下的長河靈舟一般。
安大樸頓時恍然,眼前這艘出港的大船應當也是一艘縮小了的星舟無疑,而且看身旁楊沁琰的神色,這艘星舟顯然並非楊氏所有,但楊沁琰定然識得此星舟的來歷。
便在這個時候,安大樸卻是忽然聽得楊沁琰喃喃自語的聲音:“飛流劍派的人,他們來幹什麼?”
從西山河港下船,在楊沁琰的帶領下,安大樸一路領略着西山楊氏的繁華,但兩人腳下的速度卻是極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二人便已經來到了西山之下。
西山高聳入雲,雲層之中不時有雷光閃爍,猛一看上去那裡就彷彿雷神居住之地一般。
轉過幾道圍牆,安大樸還在思忖一路上遇到的幾位楊氏族人的修爲實力的時候,便聽得前面的楊沁琰道:“到了,安道友,族人已經親自在外迎接你了。”
安大樸頓時頗有受寵若驚之感,擡頭望去時,卻正見得一位身形高大,面目看上去卻有幾分清秀的年輕修士,站在一座看上去極爲普通的宅院門前,正含笑望着他。
情知眼前之人便是君山仙尊長子,如今楊氏家族的掌舵人楊沁瑜,安大樸連忙上前深施一禮,道:“九天安大樸,見過族長仙尊!”
在來的路上,楊沁琰曾經跟安大樸大致說起過楊氏家族的情況,便提到楊沁瑜乃是與他一般黃庭境巔峰的道修。
然而在見到楊氏族長的一剎那,儘管楊沁瑜周身氣息內斂,看上去就如同一個普通凡人一般,但安大樸到底是黃庭道修,卻是能夠更深層次的察覺到楊沁瑜身上返璞歸真一般的氣質,哪裡還不知道這位楊氏族長早已經跨過了仙境之門,加入到了長生者的行列。
相比於安大樸,楊沁琰的修爲便要略遜,並未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楊沁瑜身上的異樣,直到安大樸說起,這才驚訝的看向楊沁瑜,低呼道:“族長成功登仙了?”
“安道友客氣了,安道友遠道而來,還請入內奉茶!”
楊沁瑜先是向着安大樸回禮,安大樸連稱不敢,然後才當先與二人向着院中走去,同時向楊沁琰答道:“不過是家父餘蔭罷了,怎麼說我這楊氏族長也是正宗仙二代不是。”
楊沁琰微嘆道:“族長何必自謙,如今再不是當初身處周天世界坐井觀天的時候了,這星空之中的仙二代何曾少了?也沒見着多少仙二代就必然登仙的實例,倒是不少長生者眼睜睜的瞅着自家血脈壽盡而逝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談這個,安道友且先嚐嘗我楊家自行培育的靈茶!”
楊沁瑜不願怠慢了安大樸,遂轉移了話題,問道:“從九天世界橫渡星空至這裡,安道友這一路可還順暢?”
安大樸將靈茶淺嘗輒止,讚了一聲,這才道:“琰長老安排周到,大樸更是乘楊家靈舟而來,自然通行無阻。”
“那就好!”楊沁瑜微笑着點了點頭。
安大樸略作遲疑,但還是開口道:“大樸受惠於君山仙尊頗多,不知可有機緣得見仙尊一面?”
楊沁瑜與楊沁琰二人聞言相互笑了笑,這二十年來,西山楊氏可以算得上是門庭若市,但凡有點身份的上得門來,無不想要求見楊君山,這兄弟二人幾乎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見得二人如此表情,安大樸略略有些誤會,漲紅了臉道:“大樸曉得自己身份低微,提此要求也只是想要表達對君山仙尊景仰之情,並不敢當真奢望見到仙尊不可,族長仙尊可將君山仙尊吩咐之事告知大樸,大樸回返九天世界之後,定當盡心竭力!”
楊沁瑜情知安大樸有所誤解,連忙道:“安道友不要誤會,非是楊某不願爲道友引見,而是家父此時並不在西山,之前有不少如同安道友這般想要拜訪家父之人,卻無一例外都不曾如願,實在抱歉了。”
安大樸因爲誤會而略顯尷尬,但還是遺憾道:“既然如此,不知君山仙尊有何要求,族長仙尊儘可吩咐便是。”
楊沁瑜卻是“呵呵”一笑,故作神秘道:“不急,安道友原來勞頓,且先休息一晚,明日琰長老會帶安道友去一個地方,屆時會有一份驚喜奉上。”
安大樸雖然滿心疑惑,但見得楊沁瑜不打算透露,也只得隨着僕人下去安頓。
而在安大樸離開之後,楊沁琰卻是神色微微一沉,道:“飛流劍派的人來過了?”
楊沁瑜點了點頭,明白他應當是在來的途中見到了飛流劍派的靈舟。
安大樸只不過是楊君山早先在九天世界隨手佈下的一顆閒棋冷子,雖然現在看上去比較重要,但無論是其修爲實力,還是地位資歷,都還不足以令西山楊氏的族長親自出迎。
而楊沁瑜當時之所以出現在楊家宅院門外,只不過是剛剛送走了飛流劍派之人,且知曉安大樸隨後便到,索性就等在那裡沒有回去而已。
楊沁琰冷哼一聲,顯然對於飛流劍派並無多少好感,沉聲道:“這一次他們怎麼說?”
“他們帶來了這個!”
說着,楊沁瑜伸手在衣袖之中掏出了一根上面被層層封印所覆蓋的卷軸。
“這是什麼?”楊沁琰愣愣問道。
不等楊沁瑜回答,便聽得外面一道聲音傳了進來,道:“聽說飛流劍派的人送來了那件法寶的煉製方法?”
楊沁琰聞聲望去,卻見一人從屋外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道:“在哪裡呢,給我看一看。”
楊沁琰連忙起身讓開了座位,道:“歐陽前輩。”
歐陽旭林隨口應了一聲,注意力卻全在楊沁瑜的手上,一把將卷軸奪了過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封印,皺着眉頭道:“真是麻煩!”
楊沁瑜連忙揮袖拂出一片兩儀元磁神光,將上面的封印盡數消解,而歐陽旭林便已經迫不及待的將卷軸打開了。
楊沁琰雖然對於煉器之術並不精通,但畢竟是道境修士,基本的見識還是有的,在旁邊看了片刻,有些驚訝道:“這上面畫的是定海錨?”
歐陽旭林沒有迴應,此時他全部的心神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卷軸之中。
楊沁瑜在旁邊答道:“不錯,正是定海錨,而且還是定海錨全套的煉製秘術傳承,這道傳承原本屬於龍族之物,不過數千年前卻被飛流劍派從金舟道人手中換了來。”
“那個真龍奪舍之人?”
楊沁琰自然是曉得金舟道人的真正跟腳的,但他還是有些不解道:“是四伯要求的?四伯怎得知道飛流劍派會有此物傳承?”
楊沁瑜點頭道:“定海錨乃是西山長舟提升至星河大舟的關鍵,而聽我爹的口氣,這星河大舟似乎又與周天星界的混沌之地有關。”
“至於我爹如何知曉飛流劍派會有這道傳承,則是聽龍島那位說起,那位金舟道人的前身原本便是龍族極有名望的仙鍊師,當初定海舟上的定海錨被飛流劍派目的性極強的奪走,極有可能這道傳承也落在了飛流劍派的手上。”
楊沁琰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跟飛流劍派的過節,這就算是過去了?四伯當初可是一巴掌把人家的開派祖師都扇到海里去了。”
楊沁瑜苦笑道:“那還能怎麼着?這可是普元天尊親自打的招呼,只能適可而止,更何況飛流劍派本就與家族淵源頗深,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
楊沁琰又問道:“此番四伯隨那普元天尊進入混沌之地,大概多久纔會回來?”
楊沁瑜搖頭道:“不清楚,想來大概快要回來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安大樸便迫不及待的來見楊沁瑜,想要知曉楊君山給他留下的“驚喜”究竟爲何物。
不過楊沁瑜沒那麼多時間,等待他的仍舊是楊沁琰。
“琰長老,昨日族長仙尊所說究竟是什麼?”安大樸再次問道。
楊沁琰輕聲一笑,道:“安道友莫急,且容楊某先問一句,安道友可做好登臨仙門的準備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