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奇緣之一葉情
千年前,一場龍鳳大戰爆發,死的死,傷的傷,龍鳳二族也元氣大傷。
在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後,龍族的族長抱着一個女子離開,之後就不知去向,風族的族長也詭異的消失,他們二人就仿若事先約好那樣,似是從來都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靈韻山的山顛之上,有一個男子立在山崖上,雙眼看向天邊。
他在等待日出,可這靈韻山的山顛終年大雪紛飛,天空也陰沉的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放眼望去滿眼皆是銀裝素裹的白,他又哪裡等得到日出?
可他偏偏就每天站在這山崖邊上等待着日出,任憑這零落的雪花飄落在他的眉梢和髮絲上,抑或溼了他的衣裳。
未了,他轉身走入身後的山洞,雙眼靜靜的凝望着山洞中間,躺在寒冰雪玉牀上那沉睡的容顏。
眼中的柔情濃得化不開,他只靜靜的看着她,等待着這個女子睜開眼睛,雖然他明知她再也醒不過來,一如他每天等待着那根本就看不到的日出。
千年了,千年以來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卻從不曾睜開那雙眼,只沉沉的睡着。
“雲婉,千年了,你何時醒來?”
良久,他低低的嘆息一聲,走到寒冰雪玉牀邊,坐在她的身邊握着她絲毫沒有溫度的右手。
她卻沒有回答,只安靜的躺在那鋪滿鮮花的寒冰雪玉牀上,安詳的沉睡着。
手輕輕撫過她沉睡的容顏,他嘴角漾起一抹柔和的笑,彷彿水波一圈一圈盪漾開去,剎那間滿室生輝,連空氣中的冷冽都減少了幾分。
“我去爲你採摘今日帶有露珠最鮮豔的那朵鮮花。”替她將額前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髮絲捋齊,然後低下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便起身離開。
“等我,回來……”在快要走出山洞的時候,他轉過身,看着她依舊安然沉睡的模樣,說着這世上最溫馨的字眼。
他要到這靈韻山下的百花谷,爲她採摘最鮮豔的鮮花。
山洞內的人兒安靜的沉睡在那張寒冰雪玉牀上,山洞外的風與雪卻糾纏的難解難分。
男子的黑色衣袍被風吹的咧咧作響,冷風灌入他的袖中,他卻渾然未覺,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去,在身後留下一個一個不深不淺的腳印。
如果她醒了,總是會發現這些腳印的,這樣也能在第一時間找到他。
雖然明知道她不可能再醒過來,可千年來,他一直如此,從未改變。
百花谷內,百花盛開,百花爭豔的場面令人震撼,百花齊放的情景也讓人有些目不暇接。
男子摘了一朵嬌美的花揣在懷中,準備回到山顛上去。
這靈韻山說來也怪,這山腳下的百花谷永遠都百花齊放,半山腰卻是終年不散的雲霧,山顛卻常年飄灑着紛紛揚揚的雪花。
百花盛開在這靜謐的谷中,流雲滾動在這怪石嶙峋的半山腰,大雪紛飛在這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山顛,用奇特二字來形容這座山峰再適合不過。
“勁闌……”突然出現的聲音劃破了百花谷的寧靜,像突然劃過天邊的閃電,驚得黑衣男子的手一抖,那剛採摘下來的花便跌落在地,零落的花瓣也鋪撒了一地。
“姑娘認錯人了,在下名喚莫北。”男子轉過身來,臉上銀白色的面具將他所有的表情隱匿起來,嘶啞的聲音就如同破舊的風箱還在苦苦掙扎。
“勁闌,我知道你不願見我,我來這隻想告訴你,死亡沙漠出現了一個眉心有一顆硃砂痣的女孩。”模樣也和往昔的雲婉有些相似。突然出現的女子並沒有提及雲婉,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在乎那個叫雲婉的女子。
她怎麼可能會認錯人呢?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她輾轉反側,夢裡全是他的身影,她又怎麼會認錯。
她尋着他的腳印尾隨着他,來到這片清幽寧靜的山谷,他守着山洞中的那個女子千年,她便在山腳下等了他千年。
千年來,她以爲他終會放棄守在那個女子的身邊,卻不曾想,他天天爲她採摘新鮮的花朵,日復一日,每次也不多摘,就一朵,而且這朵花是這山谷中開的最美最豔的一朵。
只有最美的花才配得起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原來在他的心中,雲婉一直都沒有離開。
即使粉身碎骨,即使魂飛魄散,他的心裡,都只爲那一個女子留有位置。
男子撿起落在地上的那一朵花,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可惜了,這嬌美的花兒落了幾片花瓣,已變得有些凋零了。
“姑娘,我不是你口中的勁闌公子,我只是平平凡凡的山野村夫,我叫莫北。”黑衣男子看着眼前這個女子,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手背上的青筋暴突,指甲也嵌進掌心的肉裡,黑衣男子抿了抿脣,努力剋制心中涌出的思戀。
思念成災,寂寞如海,想念就像決堤的洪水,氾濫的一發不可收拾。
會是雲婉的轉世嗎?他在心裡輕輕地問自己,問的那麼輕,心卻那麼疼。
可是雲婉不是灰飛煙滅了麼,又怎麼可能出現在死亡沙漠?
“勁闌,你就那麼恨我嗎?”女子悽然的看着他,仿若秋風中飄零的落葉,掛在枝頭搖搖欲墜。
山谷中的風將她鮮紅的裙角吹起,她似枝頭上的紅薔薇,悽豔絕美。
“無關愛恨,”莫北擡眸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又望向靈韻山的山巔,“在雲婉消失在這片天地間的時候,叫勁闌那個人,也跟着死掉了,這世間只有莫北。”
他怎麼會恨眼前的女子,他的心裡只有雲婉,滿滿的都是她,又怎麼會容得下其他人呢?
“呵……”女子悽然的笑了一聲,如果不恨,他爲什麼不肯以真面目見人?如果不恨,他爲何連自己是勁闌都不承認?
他定是恨她恨得麻木了,恨得沒有知覺了,所以纔不恨了吧……
“念依,你回無盡之海吧,我去和她道別。”話落,莫北的身影已消失在漫山遍野的羣芳中,向着山巔急步趕去。
他怎會不知千年來她靜候在山下,他裝作不知,她也不去驚擾,大家都相安無事,可她卻告訴他死亡沙漠上出現了那個他心心念唸的身影。
千年了,她真的出現了嗎?雖然魂飛魄散的後果是永世不得輪迴,可他的心裡竟隱隱期待起來……
腳步有些凌亂,他回到那個山巔之上的山洞,卻不見寒冰雪玉牀上的身影……
“雲婉……”莫北驚慌失措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牀上,千年前那種失去雲婉天塌了般的感覺又充斥在胸膛。
“啊……”莫北抱着頭痛苦的大叫着,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連她最後留下的軀體也要消失在他眼前?
千年前的場景又慢慢浮現在他的眼前,他似乎又看見她即將消散的魂魄站在他的面前。
“勁闌,對不起,我要失約了。”雲婉淺笑,眼淚卻簌簌的往下掉。
他們曾經說好要一起踏遍千山萬水,一起去看人間冷暖,一起尋找天涯海角,可她,卻終究不能陪着他做這些了。
曾經,多麼美好的詞彙,她卻不能和他一起完成他們曾經彼此許下的誓言。
心在抽疼,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原來就算是靈魂的狀態,也是會感覺到疼痛的。
“不要……”勁闌想要抱緊雲婉,想要留住她,卻從她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就像是寒冬臘月兜頭的一盆冷水,他感覺身體不可控制的發冷,連心都那般冰冷。
難道連擁抱都不可以有,連指尖的溫度都觸碰不到?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勁闌痛苦的抱着頭,雙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頭髮。
“我用自己最後的靈魂之力凝聚了本已屍骨無存的軀體,至少,這樣我並沒有真的消失在這天地間。”雲婉的手指向不遠的地方,那裡靜靜的躺着一個女子。
手指在顫抖,她卻努力的微笑,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離開……
“念依,替我照顧好莫北,我以後……都不能再陪着他了……”雲婉轉身,看着那個在風中搖搖欲墜的女子,看着她瑟瑟發抖的身形,看着她如春天快要凋謝的花,帶着對春天將去的哀怨。
她離開,恐怕就只有這個女子會好好的照顧這個男人了吧……
“我不要……我只要你留下……”勁闌擡起滿是淚水的臉,悽然的看着眼前靈魂狀態的女子。
她怎麼可以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忍受寂寞噬心的感覺?她怎麼可以那麼殘忍?
對不起……雲婉喃喃,卻終究說出這三個如山沉重般的字眼,三個字,恐怕只會加深他的悲傷吧……
可是,除了這三個字,她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不要走……雲婉……”勁闌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觸碰她的臉,卻在手伸到半空的時候,又將手收了回來。
他怕,怕一碰到她她就消失了,在他眼前瞬間消失。
山洞中的莫北擡起頭,雙手死死地抓着胸前的衣服,千年前的疼痛,再次充斥在整個心房。
她消失了,這次是真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