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面紗,輕輕的晃動着,面紗後的那雙眼眸,充滿着悲涼。
天問望着眼前一丈之外的流雲仙子,緩緩的道:“他們沒殺你,莫非就是爲了天書第四卷?”
流雲仙子點頭道:“不錯,那些人相信鬼玄宗第一代祖師鬼王葉茶,從南疆十萬大山中得到了這部修鬼寶典,並且相信八百年來,一直在鬼玄宗內部秘密傳承。天星死了,我是天星的妻子,在他們看來,我是唯一一個知曉天書第四卷秘密的人。”
天問面紗後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悲哀的笑意,只是有這麼一層面紗遮蓋着,流雲仙子並未瞧見。
良久的沉默之後,天問起身,道:“我師父他們同意了你的要求,讓我進來陪你一段時間,你應該信守你的承諾。”
流雲望着天問,道:“想要知道玄嬰的老巢,我自然會告訴你,只是我很奇怪,第一次我見到你時,你的眼神裡充滿一股子暖意,爲何這一次,你的眼神裡卻是殺意,你想殺我?你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天問似乎有些疲憊的搖搖頭,道:“我不是想殺你,只是想你死。”
流雲怔了怔,有些不解其意。
天問站起身,轉身在岩漿河流邊緣赤紅色的石頭上緩緩的踱步,似乎不敢去看流雲的眼睛。
許久之後,她才道:“你知道困住你的是什麼法陣嗎?”
流雲道:“是天魔老祖所創的四靈烈焰陣。”
天問道:“不錯,這四靈烈焰陣非常玄奧,四靈太強大了,這裡又是地下岩漿炙熱之地,威力倍增,縱然天人境界的高手,估計也破不開。我不想看你永遠的被禁錮在此,日夜飽受着地下岩漿焚身之苦。所以,我想讓你死,死了,就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流雲仙子笑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天問轉身看向她,道:“你笑什麼?”
流雲道:“我不能死。”
天問道:“爲何。”
流雲笑意漸漸的變的殘忍起來,一字一句的道:“殺夫之仇,屠子之恨,不共戴天!我要看着這些人都死無全屍,我要看着他們一個一個悲慘的下場!”
天問看着流雲臉色漸漸變的猙獰起來,她心中一陣默然。
但是天問似乎看出了什麼,她凝視着流雲的眼睛,忽然道:“你的兒子,沒死吧?”
流雲仙子的臉色瞬間大變,她忽然激動起來,急道:“你說什麼?”
天問道:“你在你等你的兒子回來報仇,是不是?”
流雲仙子的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隨即搖頭道:“不,不是,我的復仇計劃是玄嬰,我兒十五年前就死了。”
天問搖頭,道:“玄嬰再這麼強大,也是外人,她就算殺死再多的聖教前輩,也難解你心頭之恨。除非復仇之人是你與鬼王的孩子。當年血奴等三十六位鬼玄宗弟子,拼死帶着那個男嬰殺出了聖殿,逃到了中土,在蒼雲山附近,噬魂師叔追上了血奴。”
流雲仙子大聲的道:“對,是那個噬魂殺了我兒!”
天問繼續搖頭,道:“噬魂當年沒有帶回那男嬰的屍體,只是帶回了血奴的魂魄,我現在可以確定,你一直都知道你兒子還在人間。鬼玄宗秘法無數,流波山道法玄妙,你肯定在你的兒子身上下了什麼禁制,不論距離有多遠,只要他還活着,你都能感覺的到。”
流雲仙子癱坐在了岩石上,然後開始衝擊四象烈焰法陣。
可是,她每一次的衝擊,都立刻遭受到更加殘酷的反擊,很快,她幾乎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了,趴在岩石上,沙啞的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天問看着此刻痛苦異常的流雲仙子,她柔聲道:“前輩,我見過他。”
流雲仙子猛然擡頭,吃驚詫異的看着天問,愕然道:“你說什麼?”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的道:“你再說一遍!”
天問慢慢的蹲下身子,望着流雲,聲音越發的柔和,道:“半個月前,在誅仙鎮我見過他。在琅琊山,我也見過他。開始我只是懷疑,現在我可以確定,他就是你與鬼王的遺孤。”
流雲仙子錯愕了一會兒,大聲道:“不!我兒死了!他死了!你不要亂說,不要亂說!”
天問道:“我師父與噬魂師叔乃是數百年的過命交情,所以許多秘密,噬魂師叔都是與我師父說的。我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十五年前,噬魂師叔並沒有殺死你的兒子,當初血奴在臨死之時,拼盡全力,用血魂幡包裹着那個嬰兒,擲進了蒼雲山輪迴峰。他只殺死了血奴,沒有敢進蒼雲山尋找那個男嬰。前幾年,我去中土歷練,噬魂師叔將這個秘密告知了我的師父,讓我暗中到蒼雲門查訪。我這幾年在蒼雲山裡轉了幾圈,雖然沒有找到當年的那個嬰兒,但我找到了血魂幡,在輪迴峰後山的一羣猴子手中。起初我以爲那嬰兒早就死在荒山野嶺,直到前不久,在琅琊山附近,我遇到了一個蒼雲門的少年,後來我經過打探,這個少年乃是蒼雲門清風道人十五年前從山下撿回來的,當時只是襁褓中的嬰兒,時間與年紀都非常吻合。”
流雲仙子瞪大了眼珠子,吃驚的看着天問:“這是你的猜測!”
天問繼續的道:“是的,是我的猜測,但百年沒有出山的流波仙子,前不久竟然忽然去了蒼雲山,還有意將門下弟子百里鳶許給這個少年。加之這個少年姓葉……”
流雲仙子的身子顫抖的越發的厲害,此刻她已經淚流滿面,爬起身,雙手趴在那水幕一般的結界上。
她不在掩飾自己的情緒,迫切的道:“他叫什麼名字?”
天問仙子慢慢的道:“他叫葉小川。”
“葉小川,葉小川,小川……小川……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或許是激動過度,或許是終於知道了自己兒子的確切消息,流雲仙子忽然身體軟了下去,昏迷在了那岩石之上。
但在昏迷之中,她的眼角依舊有眼淚滑過,淚水滴落在那岩石上,立刻被熾熱的岩石蒸發,冒出淡淡的白霧,瞬間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