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一邊細嚼慢嚥嘴裡的羊肉,一邊緩緩的道:“因爲我殺人太多,作孽太多,我不想讓以前被我殺死的那些人的陰魂認出我。當初爲了活下去,硬生生的將自己變成了魔鬼,都是七八歲的孩童,可是我卻親手殺死了八人,從最初的被迫殺人,到後來主動殺人,沒有任何武器,只能用牙齒,一口下去,血與肉……”
秦氏兄弟開始反胃,秦武道:“別說了,還讓不讓人吃晚餐?天問,雖然這種養獒的方法很殘酷,但你不能否認,用養獒的方法來選拔人才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率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大自然亙古不變的法則。”
秦英道:“當初在小黑屋裡,我們兄弟二人殺的人可比你多多了,天問,你得走出那段可怕的回憶,否則當年的那段經歷,會成爲你日後永恆的夢魘,現在已經化作心魔,如果再不疏通,只怕在日後會嚴重影響你的修爲根基,一個不好就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一面輕紗,遮不住那段記憶,只有你自己的心看開了,釋然了,纔是真正的解脫。”
天問輕輕的嘆息一聲,道:“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我每天晚上一閉眼,腦海裡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三十年前在小黑屋的那一幕幕。”
秦氏兄弟對望一眼,隨後秦武道:“既然做不成佛,那就做魔也不錯,你越想忘記曾經那段瘋狂的記憶,就越不會忘記,既然如此,何必去忘記呢。十五年鬼玄宗一夜之間被魔宗諸派幾乎滅了滿門,曾經輝煌八百年的鬼宗創始門派,如今就剩下了幾十個殘存弟子逃到了鬼玄宗的發源地七冥山苟延殘喘,上一屆斷天崖鬥法,鬼玄宗的鬼王葉天星,還居坐高位之上,這一屆斷天崖鬥法,就剩下鬼奴一個人在撐場面,可聖教內部對於十五年前的事情,有什麼同情或者內疚呢?殺人,被殺,這不僅僅是聖教之中的生存法則,也是整個人間的生存法則。”
秦英道:“三十年前,你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你,別說什麼孩童不孩童,我們三人都是那個小黑屋走出來的倖存者,對當時的情況最瞭解,當時大部分人都是被迫防禦的,那些自以爲力氣大身體壯的孩童,開始向身邊瘦弱的人下手,我們三個都是屬於第一輪就會被幹掉的隊列,百十個孩童,最多隻能活着出來三五個,這是誰都明白的事兒,如果我們不想方設法幹掉身邊所有人,死的註定會是我們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爲了活下去,殺幾個人,吃點人肉,喝點人血,這又算得了什麼呢?天問,你的天資非常高,前途不僅僅侷限與未來青木旗旗主這個位置,據我所知,長空、皇甫二使已經考慮在最近百十年之內開始物色接班人,如果你能在百十年內達到天人境界,左右二使,必有你的一席之地,最近幾年你一直在人間歷練,沒有再親手殺過人,這是當年留下的心理陰影,你必須打破心理的這層魔障,如此一來才能在修真一途上走的更遠。”
天問默然無語,只是靜靜的聽着秦氏兄弟的話。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瞭解自己的內心處境,除了眼前的這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男子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三人,就算養育她三十年的恩師青木老祖,都不知道他的這位得意女徒內心之中是多麼的壓抑。
就在這時,忽然從沙丘的另外一面傳來了一聲尖細的聲音,像是某種小動物的低鳴,可是不論是沙丘上的天問與秦氏兄弟,還是沙丘下面的五行旗弟子,在聽到那尖細的聲音時,都是臉色一變,幾乎瞬間法寶就掏了出來。
沙丘下的五行旗弟子大約有數十人之多,轉眼間五行法陣便已經布開,攻守兼備,就算敵人有兩三百人,估計也衝不開這數十人所佈的五行法陣。
侯燕青與李仙月身子一閃,就掠到了南面的沙丘邊緣,趴在沙丘上,片刻之後,兩個身穿厚土旗黃色服飾的弟子,嗖嗖兩聲從黃沙下面鑽了出來。
侯燕青道:“何事預警?”
一個厚土旗的弟子道:“南面七裡,發現正道中人,人數十二人。”
李仙月皺眉道:“這裡已經距離玉門關千里之遙,正道弟子怎麼深入沙漠,何況現在斷天崖大試還沒有完全結束。”
另外一個厚土旗弟子道:“不會錯的,應該是玄天宗的人,都是身穿玄天宗的白袍子,怕被他們發現沒敢靠的太近,不過可以看到他們身上的太極圖,錯不了,是玄天宗的人。”
“玄天宗?”
剛剛過來的天問與秦氏兄弟以及厚土旗的後起之秀李塵風,聽到那個厚土旗弟子的稟告,都是心中一驚。
玄天宗這兩千年來,一直牢牢掌控崑崙山,與北面天山的縹緲閣形成了中土的兩道門戶,魔教想要進入中土,就避不開它們。
尤其是最近八百年,玄天宗與縹緲閣乘蒼雲門與魔教實力大損的情況下迅速崛起,百年前魔教入侵中土,結果就被縹緲閣牢牢釘死在天山,直到蒼雲門、迦葉寺等大批正道援軍趕來,這才敗退。
玉門關東面是中土,山清水秀,草木茂盛,玉門關的西面則是沙漠戈壁。此處已經在玉門關西面大約千里,已經是魔教的勢力範圍之內,在附近至少有三個魔教中小派系,爲什麼玄天宗的弟子會貿然突進到這裡?
侯燕青冷笑道:“區區十來個人,就敢深入沙漠,我看他們這是找死,既然撞見了,那我們就成全他們。”
天問忽然道:“殺幾個玄天宗的弟子不算什麼,可是這些玄天宗的人爲什麼會深入沙漠蠻荒?”
李仙月道:“莫不是斥候探子?”
天問搖頭,道:“在這裡遇到玄天宗的人,總感覺事情不太對勁,正道與聖教當年有過協議,以玉門關爲界,雙方都不得踏過玉門關,這些年來,沒發現玄天宗的人忽然私自越過玉門關,今夜忽然出現十二人,還正好與我們的宿營地只相隔七裡,事情沒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