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我不想融合他，他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他既存在，便自當有他存在的意義，應有他自主選擇的道，他的路···”
欒天盯着巫族分身，喃喃着，似在迴應花秋月和司空南，又似在自言自語着自己的感慨。
司空南和花秋月聞聽此言，神色間出現一絲詫異，面面相覷，對視了幾息。
他們試圖在對方的眼神中尋找到答案，可兩人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壓根無法尋找到他們想要的，答案。
在感覺到不可思議的同時，他們亦猛然感覺，這小夥子說的話，他們竟挑不出什麼毛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爲何非要強行剝奪別人的道？！這話，沒什麼錯。
前人之道只是他自己的道，只適合他自己，卻未必適合所有人。一味的追索前人之道，最終，反而會忘記了自己的道。這話，亦沒什麼錯。
不過···道理沒錯歸沒錯，若這小子不融合他的分身，豈不是要眼睜睜看着這分身魂魄散盡而亡？！
不過，司空南轉念又一想，或許，這年青人另有自己的選擇，即便巫族分身死亡了，可畢竟古藍晶還在。
假以時日，他依然可以凝練出一具幾乎一模一樣的分身，只是這樣，對老三來說···
司空南輕輕搖頭嘆息，感覺若是如此，真的就太遺憾了。
就在司空南思索間，只聽欒天繼續說道：
“前輩，可否以救治我之法，再救治他一次···”
“什麼！！！”
司空南生怕自己聽錯了，又大聲問了一句。
“前輩，晚輩懇請你，救他！”
這回，司空南徹底蒙了，他不解的盯着欒天，就像看着一個傻子一般，他有些無言以對。
“救他，你可能會死！”
司空南嚴肅的盯着欒天，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倒不是他嚇唬欒天，事實卻是如此。不過，以命抵命之事，聽起來確實也已經足夠嚇人了。
在這時候，大部分人會明智的選擇放棄分身，這沒什麼不對。分身沒了，可以再祭煉出一具，本尊若沒了，連再次祭煉分身的機會都會失去。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道理，人人懂！
然而，就是這人人都懂的道理，睿智如欒天卻反而不懂了。不僅不懂，並且他看起來還很執拗，執拗的如一塊冰冷的石頭，油鹽不進，遭人厭，遭人恨。
“我明白，請前輩，救他···”
欒天依然是這句話，連說話的口氣，都幾乎沒什麼變化。
司空南徹底敗了，他不知道爲何今天突然遇到這麼多犟種，一個比一個更犟，簡直犟的聽不進一句勸告，犟的不可理喻！
“這便是道，道！千百萬年來，千百萬修士都遵循的道，你懂嗎？！可惜，你不懂！”
司空南簡直要咆哮了，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頗有些天賦的年青人，竟如此死腦筋。
“前輩，請救救他···”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司空南腦子一片空白，他要瘋了。他擡起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欒天，手停在半空中。半響後，他無奈的點點頭，強裝平靜的說道：
“年輕人，勿要意氣用事，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考慮，正好趁此時機，你恢復一下身體，三天後，我等你的決定！”
司空南氣憤的一甩衣袖，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洞府，不再理會欒天。
欒天掃了一眼衆人之後，最後將目光落在仍躺在地上的，小米的身上，他默默走下牀，在小米的身旁盤坐了下來。
欒天的手中託着兩大堆靈石，巨大的陰陽魚將他和小米的身軀籠罩，濃郁的靈氣與白霧夾雜，迅速在整個洞府瀰漫開來。
數個時辰之後，欒天收起功法，這時候，他盤坐的地面已經積滿了水，這都是他身上流下來的汗水。
就在欒天收起功法幾息後，小米緩緩睜開眼睛，水兒趕緊將他扶住。
“謝謝你！”
欒天看着小米的雙眼，淡淡說道，他一臉的平靜，其實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在恢復意識的時候，神識已經掃到了小米後半部分的舉動，此時他的心，如被針扎一般。
“小事，小事，下次你再遇難，我還有精骨能拿出來！”
小米故作輕鬆的笑着，調皮的說道，不過臉上的疲憊與虛弱，卻是無法掩飾。欒天看着他，臉上跟着擠出一絲笑容，不再說什麼。
看到欒天和小米確實已經恢復之後，衆人陸續飛回乾坤戒，小離猶猶豫豫的不肯回去，欒天拍拍她的手，告訴她，已經無礙，讓她也回到了乾坤戒內。
乾坤戒內的靈氣及環境，都比外面要好許多，欒天特意囑咐水兒，要定時給小米餵食丹藥。
衆人都回了乾坤戒後，欒天走到了巫族分身躺着的牀邊，他凝望着他，腦海中反覆回味着司空南所說的話。
欒天能感覺到，他還活着，雖然那感覺飄忽不定，氣若游絲，但他可以確定，他尚有一線生機存在。
前人之路一定正確嗎？答案是肯定的，這都是數不清的先輩大能，共同智慧的結晶，許多經驗，是由鮮血凝聚而來。
遵循前人之路，往往會是捷徑，但必須遵循嗎？或許也未必，否則爲何需要改變，需要創新？
欒天心中喃喃着，信步走出洞府。此時，已是深夜，司空南和花秋月已經回到他們自己的洞府，周圍一片寂靜。
頭頂是一線天，欒天突然察覺到上空傳來的一絲異樣，他擡起頭，仰望着天宇，這千百年來無數人曾仰望過的天宇，低頭，若有所思。
欒天在亂石橫生的深淵底部信步走着，這時，老皮已經從乾坤戒內飛了出來，默默跟在他身後。
前方有一塊頂端平坦的巨石，欒天飛上去，仰望了一會之後，盤膝閉目冥思。
“小天子，你真的要救他嘛。”
“嗯！”
欒天沒有睜眼，沒有點頭，乾脆的答道。
“小米以他的性命之憂，換來你的性命，你竟如此不珍惜嗎？！”
“珍惜，我比誰都珍惜！”
“但他的命，也是命···”
老皮竟無言以對，欒天所說的話挑不出毛病，但老皮總感覺是歪理，既然是歪理，怎麼會挑不出毛病呢？他一時也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