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離去的時候,自家只是三間茅草屋,沒想到六十年後回來,這裡已經變成了青磚綠瓦,雕樑畫柱的宮殿般的一排排建築。
“去!去!去!今日是老婦人的百年大壽,不能有乞丐在這裡,滾遠點。”門房出來驅趕圍在門口討錢的一個老乞丐。
“求施主施捨一些吧。”老乞丐還朝門口圍。
門房正要拳腳相向,一個身穿翠綠衣衫的少女正好掀轎下來,見到門房要對一個老乞丐動手,立即呵斥道:“王三,不得無禮。今日是祖奶奶的壽誕不說,就是平常也不能欺負老乞丐。”
“二小姐,小的也是一時糊塗,下次不敢了。”王三看到這個二小姐猶如耗子見了貓,戰戰兢兢,心想:“怎麼這麼倒黴,遇到這個小祖宗了。”
“這次就饒了你,當奶奶的壽誕結束,你自領一百棍子的家法,看你長不長記醒。”翠綠衣衫的二小姐身上自有一股鳳威。
圍在旁邊看熱鬧的行人指着二小姐說道:“這是王家三公子的二孫女,她可是菩薩心腸,每到災荒之年,她都親自爲災民發放熱粥。”
二小姐拿着一錠銀子放入老乞丐的碗裡,說道:“老人家,剛纔是我家的門房不對,已經責罰他了。今日是祖奶奶的壽誕,你不要在此討要了,這錠銀子夠你數月的花銷了,你改日沒有飯吃再來討要。”
“謝謝二小姐,您真是菩薩心腸。”說罷,老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朝二小姐直鞠躬。
二小姐抿嘴一笑,步步生蓮的朝大門走去,挽着一個紅盒,爲祖奶奶拜壽去。
王賢微微頷首,自語道:“王家有此子弟,看來還是很不錯的。哎,就是不知父母見了我這個不孝子,會不會勃然大怒?”
沉思了許久,眼看午時已到,王賢朝王家緩步而去。
“你是何人?可有請帖?”門房攔住王賢。
王賢身影一晃,消失在當地,下一刻就出現在王家花園裡。
門房只覺眼前一花,眼前什麼都沒有,疑惑的撓撓頭,以爲自己剛纔看花了眼,感覺莫名其妙。
王家更有十三層院落,第一層院落前面是一個巨大的花園,宴席就在花園內擺着。
小橋流水,假山奇石,百花芬香,萬樹爭豔,王家花園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花園的中央鋪着紅色的地毯,四周擺放着一桌桌的酒席,僕從們正在整理酒席,而紅地毯兩邊圍滿了拜壽的賓客,紅地毯的中央擺放着一張軟榻,一個年歲過百,白髮老婦人端坐在上面。
老婦人滿臉的皺紋,頭髮花白,慈祥的望着圍在身邊的親朋好友,樂個不停。
王賢透過一絲縫隙,望到那個老婦人,眼眶不禁的留下兩行熱淚,輕聲道:“孃親!”
王賢離孃親只有百步之遙,但是他沒有勇氣走上前去,他無地自容,爲了自己踏上修真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在孃親身邊照顧她,六十載的歲月一次沒有回來看望過她,怎不讓他羞愧,怎不讓他無地自容。
“祖奶奶,這是重孫女給你的壽禮,百鳥朝鳳圖,這可是我一針一線繡的。”翠綠衣衫的二小姐雙手捧着一副刺繡獻給王老婦人。
“翠兒,好巧的手。祖奶奶喜歡,叫人裱起來掛在祖奶奶的臥室。”王老婦人慈愛的摸着翠兒的玉手,命下人收好壽禮。
外面其樂融融,王賢內心像被針刺了一般,好想一腳離開這裡,但是他卻移動不了分毫,他好想多看看孃親兩眼。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王賢還記得自己前往金砂宗前,母親在昏黃的油燈下爲自己一針一線的縫製新衣服,現在想來頗感心酸,別的遊子還報得三春輝,自己卻沒有給家裡做半點貢獻。
咣噹一聲,外面嘈雜的聲音,巨大的推門聲,驚動了花園中拜壽的衆人。
“不好了,麻匪來了!麻匪來了!”一個渾身浴血的武將拄着血跡斑斑的長劍闖進了花園裡。
“慌什麼!”拜壽的人羣中走出一個威武的五十開外的老者,他扶住浴血闖進來的武將,說道:“李參將,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參將舔舔乾裂的嘴脣,說道:“三年未曾搶掠王家鎮的麻匪突然而至,人數達到上千人,個個兇悍,更恐怖的是他們的武器都是削鐵如泥的法寶,像是仙人用的仙器。駐守在王家鎮的一千二百士兵被麻匪打得落花流水,末將死裡逃生,爲的只是把信報告給將軍,讓將軍有所準備。”
頓時,花園內瀰漫着一種恐慌的氣氛,賓客個個臉色蒼白,他們可見識過麻匪的兇悍,有的甚至雙腿顫抖。
“麻匪來的好快,看來麻匪背後有人支持!”那個五十開外的威武老者正是王賢的四弟王武德,他在縣城裡任駐守將軍,集雲蒙縣的軍權於一身,他隱隱覺得麻匪是衝着自己來的。
王武德望了走過來的三哥王道聰一眼,蹙起眉頭說道:“三哥,麻匪來者不善。你讓孃親,翠兒她們移居在第二層院落裡,我領着家將僕從在花園裡與麻匪決一死戰。”
“好!”王道聰年近花甲,雙鬢的髮絲雪白,他沉聲說道:“王五,王濤,你們護送老婦人移居到第二層院落裡。剩下的年輕力壯拿起武器隨我和四弟迎戰麻匪。”
聽到麻匪到來的消息,王老婦人臉色蒼白,身體有點顫抖,王賢把母親的表情看在眼裡,身體一晃,出現在母親的旁邊,輸入一道真元到母親的體內。
“你是?”老婦人瞧着王賢的眉目,神情激動起來,“賢兒!”
“孃親,不孝子王賢回來了。”向來剛強堅毅的王賢流下兩行淚水,扶着孃親的胳臂朝第二層院落走去,後面跟着的是拜壽的女眷和手無縛雞之力的賓客。
“回來就好。”王老婦人摩挲着王賢的手,慈祥的目光望着這個分別六十載的大兒子。
回到了第二層院落的客廳,王老婦人差人請來了王老太爺,三人步入了內室,流下一衆女眷,賓客待在外面的客廳裡。
王賢雙膝跪地,朝高坐在椅子上的父母磕了三個響頭,泣不成聲的說道:“孩兒王賢拜見父親,母親。”
“起來吧。回來就好。”王老太爺目光已經渾濁,看不清王賢的模樣,伸手摸着王賢的臉袋,老臉上滿是淚水。
王老婦人也在旁垂着淚,讓王賢坐在了自己的旁邊。
王賢把離開王家村的經歷簡要的向二老說了一遍,二老聽的雲裡來霧裡去。
“這麼說,賢兒現在是修仙之人了。”王老太爺吃驚的詢問道。
王賢微微一笑:“算是,不過,我這種真罡期的修真者只能稱爲修真之人,離真正的仙人相差十萬八千里,真正的仙人一般都是隱居在世外。”
“那就好,我覺得武德,道聰就夠出息了,沒想到我們王家還出個賢兒這樣的仙人,祖宗保佑王家。”王老婦人喜出望外。
王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孩童時代。
“外面的麻匪很兇悍,賢兒,既然你習得本領,可對付那些麻匪?”王老太爺眼睛渾濁,但是心裡雪亮。
“能!二老放心,有我在,麻匪就動不了王家的一草一木。對了,這是孩兒爲二老準備的壽元丹,能延年益壽,增強體質。”王賢從小瓷瓶中倒出兩顆紅色的丹丸,先爲體弱多病的父親服下,然後輸入一道真元助父親吸收丹藥,然後爲母親服下一粒。
二老服下壽元丹,面色明顯的紅潤起來,連雙鬢間的白髮都變黑了不少,皺紋減少了一大半。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丹吧。”二老相視一笑。
王賢又與二老聊了一會,神識感應到麻匪已經衝進了花園,就與二老告別,飛掠到了花園裡。
麻匪到處燒殺搶掠,已經攻破了王家的大門,一羣數百人的麻匪拉動着弩弓朝王家的那些家將僕從猛射。
王道聰右肩中了一箭,王武德小腿中了一箭,他們身邊已經有八個僕從,十一個家將中箭身亡。
“殺!男的殺,女的掠,金銀,美女都給老子搶光。”一個頭戴金盔的麻匪長劍指向王家的花園,命麻匪們強衝。
王賢掠到花園中,射出道道罡氣化作罡風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個臉盆大小的漩渦。
飛射進花園的利箭受到罡風的牽引盡數沒入漩渦中,被漩渦絞成碎末。
“仙人!”
王家的家將僕從激動的熱淚盈眶,原本以爲處在必死的局面,沒想到憑空出現了一個仙人,他們這才憶起,王家每逢大難必有仙人出來護佑的傳說。
麻匪殺紅了眼,可不管仙人凡人的,他們揮動着長劍朝王賢衝殺過來。
王賢看到麻匪手中的利劍,長槍都是一階的法寶,怪不得王家鎮的駐軍打不過麻匪,原來這羣麻匪不知道從那得到了一批修真者的一階法寶。
修真界有個共識,一般修真者不會殺凡人的,但是對於那些窮兇極惡的凡人,殺之算是爲民除害,所以,王賢毫不客氣的射出十六柄黃泉幽靈刀誅殺向麻匪。
十六柄黃泉幽靈刀化作一道道絲線朝麻匪衝去,切割那些麻匪像是切割豆腐一般,洞穿一個又一個麻匪,這一盞茶的功夫,數百名麻匪全部眉心,喉嚨噴血而亡。
王賢身形一動,飛掠出王家,走到街道上,操控着十六柄黃泉幽靈刀,見到麻匪毫不猶豫的一刀誅殺,沿着整個街道,把上千名麻匪誅殺在街道兩旁。
王賢就是一個殺神,他所到之處,那些麻匪望風而逃,但是王賢下了把麻匪連根拔起的打算,完全拋棄了窮寇莫追的道理,朝那些四處奔逃的麻匪追殺而去。
血染百里,從王家鎮一直到雲蒙山,從雲蒙山一直到麻匪的老巢麻家寨,到處瀰漫着血腥味,到處是噴濺的鮮血,殘肢斷臂。
麻家寨是黑色的石頭壘成的一個堡壘,處在一個凸出的山腰上,易守難攻。
王賢追殺麻匪到麻家寨前,望了一眼守衛森嚴的寨子,神識一掃,發現寨子裡面住有修真者,朗聲說道:“那位道友在麻家寨,望出來一見。”
“滾!”聲音如滾滾驚雷朝王賢蕩來,王賢差點立足不穩。
“元神期的修真者!”王賢只見麻家寨的寨門口站立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元神期修真者,那個修真者明顯受了傷,在寨子裡養傷,他一身土黃色的長袍,頭臉都被袍子遮住,渾身散發出一股陰森的氣息。
王賢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眉心處一熱,身上的血祭印記發動,那個被袍子遮住面容的修真者一陣顫抖,不斷的吼叫着。
“公孫烊!”王賢驚奇的看着漸漸顯露面容的公孫烊。
公孫烊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他花費了心機躲開王賢這個主人,沒想到還是在這裡碰到了這個冤家,悲嘆一聲,緩緩朝王賢走來,躬身說道:“公孫烊拜見主人。”
“你能從商烊島逃出來,我很高興,沒有白費我給你一個元嬰。你就是麻家寨麻匪的後臺?”王賢目光如利劍直刺公孫烊的內心。
“不是,裡面還有一個真罡期的小妖,正是他說服我加入麻家寨的。”公孫烊在主人面前一點假話都不能有,否則必遭天譴。
“麻家寨內的麻匪一個不能留,連那個真罡期的修真者能留活口就留活口,實在不行就擊殺了他。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行動吧。”王賢以不可置疑的口氣對公孫烊命令道。
公孫烊領命而去,手中的黃泉幽靈刀變成了死神的鐮刀,朝麻家寨殺去,頓時殺氣沖天,慘叫連連,血腥氣直衝九霄。
一個時辰不到,整個麻家寨死氣沉沉,安靜的落針可聞。
啪,啪。公孫烊掂着一個臉色蒼白的真罡期凝罡境界的青年飛出了麻家寨,落在王賢的旁邊。
王賢望了那個絕望的修真者一眼,喝問道:“你是何人?爲何隱藏在麻家寨作惡?從實招來!”
“請道友發慈悲,不要殺了小人。小人是妖宗的麒麟妖,萬年修行,開了靈智,化成人形。一時糊塗,才助紂爲虐,小人以後定改過。”麒麟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
王賢沉思片刻,說道:“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麒麟妖眼珠咕咕的轉着,他不敢輕易回答,因爲自己的回答關係着自己的生死,想了良久,才說道:“小人能化成夏國修真界的聖獸麒麟,雖然沒有高深的法力,但是卻能御空飛行,比飛行法寶的速度還要快,可以做主人的坐騎。求求主人收下麒麟。”
看那麒麟妖還算乖巧,王賢到不忍心滅殺了此妖,沉吟一會,才決定收復這個麒麟妖當坐騎。
麒麟妖化作了一隻渾身金色鱗片,四蹄的麒麟獸,匍匐在地上。
王賢掠上麒麟後背上,駕馭着麒麟朝王家鎮飛去,公孫烊乖巧的進入了混元界閻羅第一殿,前往血池中修復他的**。
飛到王家鎮邊緣,王賢命麒麟落下,把麒麟送入混元界,他步行朝王家行去。
街道上狼藉不堪,家家戶戶緊閉着房門,不時的有人探出頭,觀望着街道上的情況,但是不敢私自出來。
王賢神識一掃,就知道那些居民的心思,高聲說道:“麻匪已經被王家的家將打退了,王家鎮再也沒有一個麻匪了。”
王賢人言微輕,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話,整條大街上還是沒人出來,只剩下風吹動旗幟獵獵作響的聲音。
王賢走進王家的時候,他的身份已經被王老太爺和王老婦人告訴了王家的人,所有的人見了他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王武德和王道聰朝王賢行了一禮,生澀的喊道:“見過大哥!”
“三弟,四弟,免禮!”王賢紅着臉,尷尬無比,扶起了彎腰行禮的兩個弟弟。
王老婦人居中搭話,使得氣氛越來的越融洽,王賢漸漸融入王家的氛圍。
王賢拿出小瓷瓶,王家的遠近親戚一人發了一枚壽元丹,自然博得大家的好感。
經過麻匪那一鬧,壽宴改在晚上進行,到了夜晚,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王家大宅中觥籌交錯,賀壽聲,拜壽聲此起彼伏。
麻匪的風波漸漸平息,王賢待在王家陪伴着父母親人,享受着天倫之樂。
王賢這個仙人回到王家的事情越傳越遠,現在整個王家鎮都知道王家的大公子外出求道六十載,成仙歸來。
王賢對自己的頭上冠上了一個神仙光環非常的無奈,要是讓修真界的人知道,凡人稱自己這個真罡期御靈境界的修真者爲神仙,不笑掉大牙纔怪。
在家平靜的待了三年,王賢知道自己該離去了,該前往北冥海了。
他把麒麟妖留了下來,許諾給麒麟妖無數的好處,甚至把黃泉幽靈刀送給了麒麟妖一柄,讓他守護王家三代,也就是近三百年的時間,麒麟妖攝於公孫烊的威勢,再得到了一柄七階的法寶,就喜孜孜的答應守護王家三百年,讓王家三代人平平安安。
一年夏至,王賢告別了父母親人,獨自離開了王家鎮,臨走前,來了一趟雲蒙山,踏着飛劍朝北冥海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