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河陽城的集市也漸漸人潮褪去,趁着這份空擋,葉炎帶着阿悲到一家綢緞店添置了幾件衣物與鞋子。
雖然阿悲一再推脫,但葉炎還是不忍心看着阿悲總是光着白淨玉潔的腳丫到處亂走。
回到酒館客房,葉炎無奈地看了看唯一的一張牀,對阿悲說道:
“你就睡牀上吧。”
說罷,也不嫌髒,在門前盤坐了起來,閉眼修煉。
阿悲坐在牀的邊沿,攏了攏脖頸前的長髮,嫵媚地笑看着葉炎,伸出潔白的手臂,做出撩動人心的動作,突然道:
“公子,何不一起睡呢?”
葉炎只感覺面色突然發燙,喏喏地回道:
“不可,萬萬不可,男女有別。”
見葉炎這副摸樣,阿悲也是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不再與葉炎開玩笑,低聲笑罵了一句呆子,輕輕拉下了牀簾,躺下了。
葉炎也不在意,吹滅燭火,閉眼修煉。
一夜無語。
至夜深,葉炎猛地睜開雙眼,隱約之間,葉炎察覺到窗外有一股獨特的氣息。
“妖氣!?”
身爲修道之人,葉炎對魔教或是妖族的氣息都是十分敏感,此時窗外傳來的氣息竟與阿悲身上的感覺十分相似,但葉炎感肯定,這氣息絕不是阿悲的。
牀簾之內,窸窸窣窣傳來披衣聲,阿悲也是察覺到葉炎的驚動,起身詢問。
“公子,怎麼了?”
下一刻,阿悲也是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氣味。。。是狐妖!?”
葉炎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這河陽城內都是尋常百姓,又怎會出現狐妖的氣味,此事定非尋常。
若是這隻狐妖與阿悲一般就也罷,若是想要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葉炎甚爲道家弟子,一直謹記着清虛的教誨,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拿起放在桌上,用白布包裹着的斬月,葉炎跳出窗外,順着這股氣息追了去,阿悲也是不敢怠慢,披上一件單薄的灰衣,緊跟了上去。
深夜的河陽城街頭,空無一人,冷風吹過,一片肅殺意境。
葉炎和阿悲一路順藤摸瓜,發現這股氣味一路飄去了河陽城的內圍,進入了一座華麗的府邸之中。
葉炎一驚,這座宅院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
門口高高掛着一塊刻着金色大字的匾額:獨孤莊。
“獨孤!?”
葉炎想起白日找璇璣道長的那個家丁的口中所言,心想還有如此巧的事,想必璇璣道長此時也在這獨孤莊內。
門口的兩個守門家丁看到葉炎二人,馬上攔下。
“深更半夜的,來者何人!?”
葉炎趕忙笑着解釋道:
“小哥,麻煩通報一聲,我有要事拜訪獨孤莊主。”
一想到那妖孽跑入了府邸之內,葉炎心中更加擔憂起來。
那守衛仔細打量了葉炎一番,見其身穿道袍,頗有仙俠氣質,面色一變,問道:
“你可是修道之人!?”
葉炎撓了撓頭,心想自己雖然已經不能算是齊白山的弟子了,但也多半算是一個修道之人吧。
“正是!”
那守衛面色轉變爲恭敬,立刻拱手讓開了一條路。
“道長,請隨我來。”
葉炎啞口,這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吧,莫不是這獨孤莊主是個虔誠的求道之人?
雖然心中猜測,但葉炎還是與阿悲一同進入了府邸,剛剛踏足,那種狐妖的氣味就更加重了,葉炎眉頭微皺,感覺這隻狐妖是久居在此的。
穿過花園,守衛帶兩人來到一座大廳之前,葉炎驚奇的發現,大廳之前,懸樑上皆是披着白色的布條,這讓葉炎不禁想起兒時石頭村內,有人死去之時的守靈畫面。
“咦?難不成這裡已經死了人?”
走進大廳,真如同葉炎所想,有幾個頭戴白帶,身披靈衣之人,大廳中央,端放着一口木棺。
而木棺之前,站着兩人,一箇中年男子,神色頗有些憔悴,另一個,則是白天被請來的璇璣道長。
此時兩人正神色凝重地談論着什麼,那中年男子看到葉炎二人,轉過頭來,問身邊的守衛:
“這二位是?”
葉炎恭敬地鞠了一躬,道:
“在下葉炎,乃修道之士,拜見獨孤莊主。”
葉炎見年前中年的談吐舉止都流露出一種大戶人家的風範,心想此人便是獨孤莊的莊主,獨孤落花了。
獨孤落花也是略顯詫異,想不到葉炎其貌不揚,年紀輕輕,也是個修道之人,見其身背長器,身穿道袍,獨孤落花沒有半分懷疑。
“不知二位深夜拜訪,所爲何事?”
葉炎面色凝重,看了一眼那口棺木,淡淡地道:
“不瞞莊主,在下是一路尋着妖氣追到貴府,葉炎又十成把握,那妖孽,定是跑到了貴府之中!”
聽了葉炎的話,獨孤落花竟是面色劇變,吃驚地望着葉炎,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位小道長,你怎知道我們府上鬧鬼!?”
葉炎也一時蒙了,自己只是說有妖氣,這怎麼又成鬧鬼了。
獨孤落花深深嘆了一口氣,訴說道:
“不瞞二位,這口棺木之中,是我的親弟弟獨孤無情,他是一名優秀的獵戶,常年在深山之中打獵,然而,半年前,卻突然被人發現慘死在了一個山頭。”
說着,獨孤落花的聲音開始有些悲慼,眼角也是閃爍着淚花。
“半年前。。!!”
葉炎和阿悲同時一怔,這麼說,獨孤無情豈不是死了已有半年,那這口棺木又是怎麼回事,竟然還不下葬,葉炎一時一頭霧水。
獨孤落花繼續道:
“我本想給弟弟舉行一個葬禮,厚土埋葬,誰料,頭七的深夜,弟弟的棺木無故被掀開,靈堂之上,還隱約能夠聽到哭泣的聲音,當時我們家人都是以爲弟弟他還有心願未了,便請來幾個高僧超度,誰料不僅沒有效果,反而每天至夜,棺木都要無故掀開,我們也是不敢將弟弟隨意安葬。”
“所以,我這次也是請來了城隍廟的神算子,璇璣道長,想要討個說法,只怕自己的弟弟變成了厲鬼,擾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寧。”
說罷,只見璇璣也是一臉得意,撫着鬍鬚。
“葉炎,咱們又見面了。”
獨孤落花一愣,吃驚道:
“原來三位早已認識,那真是再好不過,懇請三位一定要幫幫我弟弟,讓他安息。”
說着說着,獨孤落花太過激動,竟是猛地想要跪下身來,葉炎可是承受不起,趕忙將他扶住,心中暗歎獨孤落花與獨孤無情的兄弟情深。
“獨孤莊主,你就放心吧。”
葉炎和阿悲的注意力始終是放在那口棺木之上,兩人都敢確定,剛剛那股妖異的氣味,正是躲藏進了這口棺木之中,府邸之內的“鬧鬼”事件,也很有可能來自這隻狐妖。
然而葉炎卻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隨意去開啓死人的棺木,是件大不敬的事。
一旁的璇璣沉吟了片刻,突然問道:
“莊主,不知近半年來,貴府還發生了什麼別的奇怪之事?”
“奇怪之事!?”
獨孤落花陷入沉思,想了良久,突然一拍腦門。
“我想起來了,就在我弟弟頭七的前一天,有一個女子登門拜訪,說了些奇怪的事,被我給打發走了。”
“奇怪的事!?”
三人同時將頭轉向獨孤落花,只聽其繼續道:
“那女子似乎說是我弟弟還沒有死,我當時正在悲傷之中,只當她是一個鬧事的,於是便打發走了。”
就在這時,衆人身後的棺木之內,傳來一聲窸窸窣窣的響聲。
終於動了嗎!葉炎心中暗喜,那棺木之中的狐妖終於是按捺不住了。
“嘟。嘟。”
突然,棺木的蓋子平白無故地白掀開,棺木之內,冒出一絲絲的黑色氣體。
獨孤落花驚叫一聲,躲在三人背後,恐懼地看着棺木。
“就。。就是這樣,每晚都會這樣。。。”
葉炎膽大,上前朝棺內望去,只見一具男子的屍體靜靜地平躺棺木之內,膚色蒼白,葉炎詫異地發現,屍體已經半年之久,竟沒有絲毫腐爛的跡象,也難怪獨孤落花會誤認爲是鬧鬼了。
棺木之內,不斷有黑色的氣體冒出,葉炎和阿悲也感覺到,那股狐妖的氣息正是來自這具屍體之上。
身後,璇璣老道突然跨前一步,不知從哪裡拿來一把桃木劍,有規律地比劃着,一張道符捏在手中,突然木劍一揮,抵着道符定在棺木之上,口中念道:
“何方妖孽,速速現形!”
一道金光從道符之上閃現,光亮過後,只見棺木之內,男屍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淡黃色的小狐狸,此時正趴在男屍的胸口,虛張着嘴巴,一層層的黑氣,從男屍的胸口冒出,吸收到狐狸的嘴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