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蛇鞭還未將自己捆住,高楓卻感覺自己一點也動不了了,渾身上下的所有地方都被牢牢的束縛住,想要動作都很難動作,高楓拼命的掙扎,可是掙扎也只能是心裡的想法,動都動不了。
高楓真正絕望了,現在連裝載清柔郡主的那個寶具都無法丟出,這次的任務恐怕是徹底的失敗,不光是沒有救人,還將清柔郡主送進了極爲可怕的地方。
一切一切都是極短的時間,高楓突然聽到了和這個戰場完全不相稱的聲音,是歌聲,是一個孩子的歌聲,歌聲悠揚,用他聽不懂的言語唱出。
這言語雖然無法聽懂,可高楓的意識中又覺得能明白其中含義,歌聲似乎在唱這世間的日月、山脈、江河......
長鞭捲了過來,但就這麼從高楓的身上穿過,高楓不知道是自己變成了影子還是那長鞭變成了影子,那火焰蛇鞭已經對自己絲毫沒有作用了。
戰場上那廝殺聲,爆炸聲和慘叫聲也都是慢慢遠去,高楓眼中所看到的魔物大軍在慢慢的淡去,他們依舊在廝殺,只不過卻好像是投影在水面上的影像了,距離自己很遙遠,甚至不是現世。
高楓的雙眼正對那玉色四臂蛇魔,那蛇魔偏頭看了過來,赤紅的蛇信吞吐下,那兇惡的蛇頭似乎露出了個笑容。
這些影像開始淡去,看起來就好像是夢中的景象,甚至連那硝煙和血腥的味道也在淡化,一切一切都好像從未存在過,可高楓身體的虛耗是實實在在的,他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錯。
霧氣開始散了,地面上的深坑壕溝血肉屍體灰燼碎塊,全都隨着霧氣的消散而消失,只留下了茵茵綠毯。
那個孩子的歌聲始終在持續,這歌聲讓高楓渾身都放鬆下來。頭頂的霧氣已經消失,陽光已經灑下,恍惚間,高楓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依稀記得母親曾抱着自己在外面曬太陽,哼着歌曲,儘管高楓已經記不清自己母親的相貌了。
高楓身體依舊是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狴喜也是被禁錮着,可是他倆都是很放鬆的樣子,身體姿勢僵着,神情鬆弛下來。
聲音很輕。大小始終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一個小孩子貼在耳邊唱歌,高楓沒有從這歌聲中感覺到什麼力量,可他也知道,這歌聲中一定有大威能,要不然不會讓這扭曲空間的大霧消散。
腦中電光一閃,高楓想起了這歌聲,這歌聲他曾經在仙山上聽過。那是北帝和魔主對峙的時候,無盡墜落中的那大魔出現,就是因爲這歌聲退走。
能逼走至強存在的歌聲。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大能,當時高楓就是心中震撼,現在看來,這位存在的大能恐怕比自己估計的還要強。
霧氣到底是自己到了時間散去,還是因爲那歌聲才散去,高楓沒有辦法判斷,不過能確定的就是一件事,是這歌聲將他從絕境中挽救了回來。
藏着蠻荒巨獸,帶來了魔物和軍隊死戰的霧氣消失了,入眼的是一片陽光照射下的草海。每片草都是在閃閃發光,草海看着真得像是綠色的大海。
高楓身上的束縛消失了,他背後光翼張開,緩緩的落在了地上,不知道狴喜太沉重還是怎麼,高楓一落地。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方纔那場戰爭讓他太震撼了,自從進入武者的世界之後,高楓一向是以爲個體的強大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斷變強變強變強,那麼低層次的武者和道者不管有多少,都是不值一提。
可這個戰爭卻讓他意識到一點,如果低層次的武者和道者用紀律和某種方式組合起來的話,就可以變得很強。
那玉色四臂的蛇魔讓高楓震撼,那無窮無盡的魔物大軍讓高楓震撼,但更讓他心生畏懼的是那隻巨人的軍隊,赴敵之兵,軍紀森嚴。軍令一下人人服從,即便是赴死也毫不畏懼,只聞號令不聞人聲。天下強軍,只怕也沒能超出的吧。高楓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沙場,但這種如臂使手,千萬人整齊劃一的架勢卻讓高楓心裡產生出一股寒徹的恐懼。
周圍一片靜寂,萬馬千軍過後耳中似乎還有兵戈殺伐的聲音迴盪。高楓站在草海之間,雙拳緊握,回憶着方纔讓自己目眩神迷的一切。不是幻境,卻比以往自己接觸到的任何幻境更讓人震撼。沒有再次死裡逃生的興奮和忐忑,風吹過草海,草葉間發出沙沙聲充斥金戈鐵馬後的靜寂,平靜而祥和。生死之間,帶給高楓的卻不僅僅是震撼。
在蝴蝶寶具中放出月香等衆人,黑狼見到草海,四處看看,在蝴蝶寶具中本來看見無數魔物爭鬥,此刻出來卻是一片安靜祥和彷彿剛纔看見的只是一陣陣幻影,奇怪的四處找尋卻一無所獲。回到高楓身邊,開心的用毛絨絨的臉蹭了蹭高楓的手,嚎叫了一聲開始在草海之間歡快跳躍起來。紫天鵝撲閃着翅膀飛向天空,放眼望去,一片遼闊無邊的草原一眼望不到邊際,原野上陣陣風吹過去,青草低垂,涌起道道波浪。
“尊主,剛纔是什麼?”月香在蝴蝶寶具憑藉着寶具裡的通視寶鏡見了方纔的廝殺,臉色有些白,顯然心神受到的震撼不小,小聲的問道。知道剛剛一瞬,無論是高楓還是自己這些人都危在旦夕,此時死裡逃生,聲音裡還有些難以抑制的顫抖。
高楓搖了搖頭,嘴角帶着一絲苦笑,“不知道。”
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有些失望。高楓心道,我還想去問你剛纔那陣仗到底是什麼,怎麼你也不知道。看這樣子並不是北地常見的景象,說是海市蜃樓卻又不像,真是奇怪。看了一眼包薇薇,豹族女武士也是一臉迷茫,和月香一樣,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根本不知道。
張之江出了蝴蝶寶具,沒有幫上忙反而成了一個累贅,這讓張之江本有些頹喪。但親眼目睹了這場大戰,無數刀槍、血肉橫飛、無盡血腥的事情,張之江反而有些興奮,進入蝴蝶寶具時候的頹喪早都忘到九霄雲外,雙目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張之江本身性情堅韌無比,出身軍旅,血戰見過無數。又劍出偏鋒,不像是他人以武證道,而是以殺證道,靠着殺戮不斷攀升自身修爲。此刻見到自己夢境中都不曾看見過的陣仗,熟悉無比,好像重新回到沙場上,身披槍駑箭石,心中反而生氣一股豪氣。
草海之間如小溪潺潺的沙沙聲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大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夾雜在呼嘯的風聲中,忽然變得洶涌澎湃,像是江河夜間波濤洶涌。本來安靜的只有風聲、草聲的草海之間涌出無數的田鼠、草蛇、蒼狼白虎,甚至還有幾隻各自佔據自己地盤的巨大怪獸,有的雙頭大尾,有的獠牙兇戾。隨着霧氣驟然而降,隱匿身形。霧氣散去,又重新出現在草海之中。千百年中,草海中的野獸都是這麼生活的,對這古怪的大霧和霧氣裡的殺伐爭鬥早都習以爲常。加上野獸神智未開,只是靠着本能躲避,至於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大霧根本沒有去想,只是去適應,在霧氣來臨後隱匿身形,躲開殺身之禍。
忽然間,狴喜有些煩躁不安,身子站起,看着遠方的雪山,喉間嗚咽着,像是迷路的小孩子找到自己的家,對着雪山低聲嘶吼。黑狼站在草地中仰首長號,聲音遠遠傳出去。
“尊主,雪山......”月香聲音微微發抖,激動興奮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全。包薇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遙遠的草海盡頭若隱若現的雪山,小嘴圓張。
遠處雪山綿綿長長,彷彿還流溢着嫋嫋的顫音。天幕下的銀峰雪色瑩藍,絨布冰川玻璃樣透明。巍峨的雪山插入湛藍的天空,雄偉壯觀。高楓凝神看去,天際屹立着皚皚的雪山冰峰,在陽光下十分耀眼。白雪覆蓋下的叢山,屹立在淡藍色的空中,宛如一個個銀質的巨人,俯瞰着草海的動靜。
“雪山大廟......”包薇薇喃喃的說,手指指着蒼茫的雪山,除了不敢相信之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居然是傳說中雪山大廟?
月香看着雪山上變得真切的廟宇,也覺得虛幻無比,是那樣的不真實。真的自己有這麼幸運能看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聖地?
高楓眉頭皺的更緊,眯起眼睛看着草海中白霧驟然散盡後呈現出來的雪山。雪山腳下白茫茫的一片雪色中隨着白霧散去,出現無數石階,每一節石階在如此遠的地方看去隱約可見。想想這裡和那極遠處的雪山之間的距離,這些石階到底有多大多高?高楓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雖然心頭一座仙山,自己反覆進入仙山後眼界開闊,知道世間存在了無數自己不懂卻存在的仙境寶物,但卻沒想到自己歷經千辛萬苦要去的雪山大廟居然是這麼一個高大的去處。僅僅是石階就讓自己難以置信。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