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嫺輕拍了下歸與的腦袋,笑容輕快的說:“去玩兒吧,我出門去了。”
她將選擇給歸與,歸與也做出了選擇。
那麼他以後如何,與她無關,就看肖遠如何處理了。
歸與咧嘴一笑,從院子牆邊拿過來一根竹仗:“孃親給,您路上小心些,我在家裡等你。”
容嫺沒有迴應,她接過竹仗摸黑前行,只留下一句話:“你爹很快就回來,你不用擔心。”
歸與懵懂的應道:“我知道了娘。”
他很開心自己不會成爲沒爹的孩子了。
然而他卻不明白,這世上還有沒孃的孩子呢。
該怎麼說呢。
對,是#薑還是老的辣#。
這世上沒有什麼#天降餡餅#的事,不是你想要爹就得有爹,要娘就得有孃的,很可能你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了。
轉到肖遠這邊。
肖遠剛走出門後,便快步來到了一條小巷子裡。
見沒人注意到他,身形一閃便遁光而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在千里之外了。
他停在這條清澈的小溪邊,眉頭皺成一團。
肖遠本是要走的,走得遠遠的。
可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
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心,五年的朝夕相處,他日久生情喜歡上了容嫺。
或者說是先喜歡上那平靜安寧的生活,再喜歡上給他這種感覺的容嫺。
然而容嫺是煦帝。
那個說一不二、殺人如麻、狠辣絕情的瘋子煦帝!
這可真是太諷刺了。
肖遠眨眨眼,眼淚憋不住了。
媽的,天道愚弄了我。
爲什麼我喜歡的女孩子是個瘋子。
肖遠一想到自己離開,心裡就像是吃了幾斤黃連一樣,苦的直冒泡泡。
還有他調皮又可愛的兒子。
明明昨夜還在考慮送孩子去私塾還是去武館。
而且,雖然知道愛錯了人,可這麼多年的感情基礎在那裡,沒辦法輕易抹消。
這就很難過了。
嗚哇~
眼淚徹底沒憋住。
他怎麼就愛上了煦帝呢。
肖遠頓時哭成了狗。
當容嫺追上來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嗷嗚’、‘嗷嗚’的慘不忍睹的哭聲。
容嫺身形朝着身後的大樹上一靠,翻了個白眼,滿是嫌棄道:“行了別哭了,難聽死了。”
哭聲戛然而止。
肖遠一抹臉,通紅着眼睛蹦了出來,結結巴巴道:“你、您、您怎麼找來了?”
他憋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若是您不想我走,我其實是可以留下來的。”
一想到可以留下來與容嫺和兒子好好相處,肖遠就心裡發甜,覺得煦帝連瘋都瘋的那麼可愛惹人憐。
然後,他便聽到煦帝那個惹人憐的開口說道:“很好,你居然對我日久生情,你死了。”
容嫺拂袖揮去,一個巨大的掌印在虛空中成型。
龐大的威壓使得肖遠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然後他就被一個巴掌打飛了出去。
撞倒了三棵樹倒在地上吐血的肖遠:“??”
肖遠頭頂冒出幾個問號。
幹!他到底爲何被揍,完全想不通。
煦帝這狗脾氣也真是夠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不解,容嫺慢吞吞道:“重點在第一個字,你該記得你從沒做過。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哪兒來的情?腦子是個好東西,別逼我摘了它。”
肖遠一抹嘴邊的血跡,原地打滾站起身伸手抱住頭,只覺得頭頂涼颼颼的。
剛纔的什麼可愛惹人憐,絕對是他眼瞎。
煦帝還是瘋的讓人害怕。
且,煦帝這苟日的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艹!
肖遠此時再沒有傷春悲秋的憂愁了,他首要需要考慮的是能不能在容瘋子手底下苟住命。
“陛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肖遠蹲在地上手抱住頭,眼睛都不敢睜開一下,豁出命大喊道。
周圍逼人的氣勢散去,容嫺輕步走到肖遠面前,嘴角抿起一個淺淡的笑意,語氣戲謔問道:“哦?我們有何好說?”
肖遠嘴角動了動,媽的煦帝你不做人。
我只是名義上佔你便宜,而且這事兒更吃虧的是我好麼。
無知無覺的我就成了你後宮一個妃子,我都還沒說什麼呢,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我失憶了你可沒啊。
但這麼犀利又戳人面子的話肖遠不敢說出口,唯恐煦帝一個惱羞成怒讓他成了這小溪裡魚兒的飼料。
“我我沒有對您心懷不軌,我只是、只是一時轉不過來。”肖遠悲憤指責道,“您變得太快了。”
一會兒溫柔可親一會兒又凶神惡煞的,反正瞧着不太像正常人。
這讓他相當的難以適應。
容嫺聽罷,彎腰蹲在了肖遠面前,裙襬落在了地上,塵土還未來得及沾染上便被靈氣給隔開了。
她有些好笑的說:“你是以#同道中人#的身份跟我說這話嗎。”
失憶時還誇我溫柔小仙女,這會兒就變了。
嘖,男人真是善變。
且不提又風評被害的男人,肖遠被堵了回來後,嘴角動了動,可憐兮兮的說:“別殺我。”
容嫺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裙襬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空洞蕭索的眼對着肖遠,神色帶着玩弄人心的肆意妄爲:“你留着有什麼用,還是殺了省事。”
眼看容嫺殺氣愈盛,性命攸關之時,肖遠腦袋一懵喊道:“歸與需要爹!”
四下一片安靜,肖遠回過神來心都涼了。
等等,我剛纔說了什麼?!
肖遠有些崩潰,他怎麼在這要命的時候還去佔煦帝的便宜。
完了。
歸與啊,來年你記得在這裡給爹上一炷香。
誰知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煦帝弄死他。
肖遠試探的擡起頭,便見容嫺嗤笑一聲,不見以往的半點溫情,只剩下滿滿的冷漠與漫不經心。
“如此,你便當好歸與的爹,他可是付出了沒有孃的代價換回你的。”帶着嘲弄的語氣傳來,像是將以往的感情盡數化爲灰燼。
這是要放過他的意思了?
命苟住了!
解決了存活問題,肖遠狗膽包天的得寸進尺了。
他眼看着容嫺的身影就要走出他的視線,捂着胸口踉蹌站起來喊道:“你真的不要歸與了嗎?”
容嫺頭也不回,也沒有任何迴應。
不需要多說什麼,她與歸與本就沒有關係。
只是念在歸與是她親自迎來這個世上,名字是她賜下的,且他親孃救了她罷了。
五年已經足夠,那孩子的未來就靠他自己了。
肖遠看着她沒有任何留戀的背影,心裡的恐慌越來越大,他忍不住喊道:“藜蘆,我喜歡你。”
肖遠大腦一片空白,說出來了,他真的說出來了。
容嫺的腳步停下轉過身來,在肖遠帶着些許欣喜的目光下,疑惑的問:“你喜歡藜蘆,關我何事?”
肖遠:“……你不是藜蘆嗎?”
容嫺嘆息,面上端着一派風朗雲清的淡然說:“我可以是藜蘆,但藜蘆不會是我。”
這神棍的含糊說法讓悟性很差的肖遠懵了下,傻兮兮的重複道:“可我喜歡你。”
容嫺眉眼冷了下來,語氣卻柔和的過分:“喜歡?”
她玩味的念着這二字,如同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生殺大權的王一般,俯視着她的罪犯。
當然她本就是王。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肖遠。”她的聲音輕柔親暱,周身氣息卻那般冷,冷的讓肖遠發抖。
肖遠堅挺住了,他哆哆嗦嗦道:“我、我清楚的,我只是不甘心。”
明明我們那麼好,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妻子,我們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結果我恢復記憶後一切都不存在了,如果是因爲我的原因,我寧願將記憶全部抽掉,我們還如以前一般可好?
這一刻的肖遠忽然有了#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悲哀。
沉重的感情直接壓了過來,容嫺沉默了片刻,眉宇間盡是過盡千帆的通達寧靜。
她理了理衣袖,不緊不慢的說:“你不甘心也得甘心。你喜歡上的只是一個名爲藜蘆的虛假面具,你的感情始於欺騙,終於現實。”
藜蘆不過是一個虛假的人物,你喜歡的是我一時無聊演出來的罷了。
從一開始,這段感情便不應該存在。
不等肖遠在說什麼,容嫺便沉聲警告道:“你的喜好我不插手,但此後再不許出現在我眼前,我猜你應該可以辦到?”
感受着煦帝那壓抑着的若有似無的殺氣,肖遠沉默了半天,苦笑一聲點點頭。
他可以辦到的,他明白煦帝爲何這樣要求。
她放他一馬,但因爲他的感情所以又限制了他。
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決不允許任何可以動搖她的因素出現。
能撿回一條命,真該好好謝謝歸與,也慶幸煦帝是個遵守承諾的人。
“我可以留在容國,爲陛下效力。”肖遠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籌碼送上,他願意爲了她,用這條命守護容國。
就算不見煦帝,也希望能在她心裡留下一絲痕跡。
就這麼卑微。
容嫺沒有深思,她瞭解肖遠這個人,嚴謹又負責人,統籌全局的能力不錯,便簡單說道:“你可以去軍中,想必會幹出一番事業的。”
肖遠眼睛一亮,剛準備說什麼,卻聽容嫺坦坦蕩蕩的說道:“當然,哪怕你爲了容國戰死,我對你也不會有任何特殊感情。”
畢竟你喜歡的又不是真的我。
幸好你喜歡的不是真的我。
容嫺掩去心底蔓延上來的殺機,只要不是故意來壞她道心的便有一線生機活命。
解決了這莊麻煩事後,容嫺心情很好道:“回去買份豆腐花,歸與喜歡吃。”
說罷,她化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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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五年來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的人拋在身後,走得沒心沒肺。
只留下一句話:十年後讓歸與前往乾京。
容嫺即便要走,也沒忘記歸與他孃的遺體還在她手上。
十年後歸與十五歲,應該將她母親接回去好好安葬順便再報個仇了。
真是將歸與安排的明明白白。
肖遠低聲喃喃:“這可真是鐵石心腸啊。”
容嫺離開後便徹底撒開手了,肖遠就不必說了,歸與他現在可是姓肖的,沒道理讓她一個姓容的操心啊。
容嫺腳步輕快的一步三蹦的朝着某個方向而去,心中對於肖遠還是蠻佩服的。
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哪怕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肖遠都戰戰兢兢的。
由此可見肖遠以前對她的看法絕對是敬而遠之,最起碼的敬畏也是有的。
這個很容易看出來,記得某次肖遠給她遞了本書過來,一不小心二人手指碰到了一起,那一瞬間肖遠像是炸毛的貓,渾身寒毛直豎,恨不得一蹦三丈遠。
不過結果也沒差,肖遠直接消失在她面前,能不出現絕不出現。
也不知後來怎麼克服心理毛病的。
再後來……
想想容嫺就覺得好笑,明明肖遠的潛意識無數次提醒他不要接近她,最後偏偏愛上了她。
就很迷。
這算什麼?
逃不過真香的修士嗎?!
而此時,容嫺前往的方向十分莫名其妙。
往往她正朝着北走,卻突然拐個彎向東。
看着她向東方都走遠了,回頭卻發現她在南邊。
行蹤詭異到極點。
至於好好地走路爲何走出了諜戰大片的感覺,實際上還是容嫺覺得有人要害她。
這麼走能防止別人跟蹤,跟蹤的也能跟丟。
可以說在自身安全以及避免麻煩方面做到了極致。
就很讓人費解了。
起碼蒼天就是這麼覺得。
“崽兒,你爲何總覺得有人要害你?”蒼天緩緩問道。
容嫺淡淡的說:“這不是很明顯嗎?#總有刁民想害朕#。”
蒼天:……
好吧,這是個冷笑話,崽兒的幽默它不懂。
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一個問題,崽崽不想告訴它。
蒼天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這一路上便時刻緊盯着容嫺,想看看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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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嫺能做什麼,她不過是找麻煩罷了。
從道臺出來後,這五年她忙的沒時間,現在朝政大事有太子和文武重臣,她也能空出手來解決一些遺留問題了。
於是等容嫺停下來的時候,擋在了某個對於北疆部洲來說不是很友好的不速之客面前,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聽說道臺爭王之前,閣下找在下?”容嫺穿着一身藍色長裙,外罩白色銀紗,烏黑的長髮披在身後,看上去像大海般寬和包容。
容嫺:你死了,超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