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九 煮鶴彈琴亦爲雅,玉劍符中滅靈光
絳雲宮主有一尊五炎鼎,能煉器煉丹,煉化一頭大精怪靈獸的血肉爲精元,自然不在話下。
其中更有那頭巨蠍的六枚妖丹,被一齊煉化,是以一連煉化了幾日,今日臨近開鼎之際,所需真氣催動五炎鼎甚巨,不得已二宮主喚來了妹妹絳姝華,又將石生也請來。
以他們的修爲,還不足以煉化六枚妖丹。
至於那巨蠍另外七枚妖丹,卻是被留了下來,以待絳雲宮主出關後,爲紅眸公子煉入心劍之中,越發增添威力。
此時石生助力之下,將那最後的六枚妖丹也徹底煉化於鼎中,自然由絳雲宮的二位宮主催動鼎中法陣,凝聚巨量聚氣真元爲丹丸,即刻開鼎,便如天女散花一般噴涌出來。
足足三千餘枚精元丹丸!
並且每一枚都比石生得自絳姝華處的那四枚要瑩潤光澤,更具充沛精氣。
不用吞服,甚至不用以手觸摸,只是把眼看去,石生就能看出,這一枚枚精元丹丸之中,充斥着巨量的精氣、元氣,不但能夠益補練氣士的真氣損耗,更是對充盈丹元,增益修爲大有裨益!
絳雲宮門人持玉瓶、玉壺、玉罐等等,飛速施展收攝印訣,把這些巨量精元丹丸收攝一清。
二宮主把手一指,那五炎鼎上忽又衝出一道黑光,被二宮主一把抓住,現於掌心,竟是一隻三寸不到的黑色蠍子。
自然就是那頭巨蠍,卻已然便煉化去了全部精氣、血肉,只剩下一身軀殼,凝聚至此,甚至連被石生一劍斬作兩段也修復了回來。
石生不想也知,這巨蠍修煉到了凝聚妖丹,只差一步就聚神化形的境界,其一身軀殼堅固非常,簡直令人髮指,尋常飛劍都斬之不破,若是由絳雲宮主出手,自然能夠煉製一件上乘法寶。
“這絳雲宮,果真善於物盡其用。”石生心下冷笑,這些原本都是他石妖爺爺的東西,然則此時此刻,絳雲宮當着他面,就煉化了巨蠍,還招呼他來幫忙,真真是他孃的荒謬絕倫!
石生又想起了千羽老妖說的話,若是他老人家在此,必然會教他,這等情形,何不一把抓殺了了賬,通通歸於自己?
石生暗暗搖頭,暫時息了這念想。
二宮主又把手一指,登時五炎鼎上五色火光一收,頂蓋歸復。
衆門下將精元丹丸點收交復,共得三千三百一十六枚。
二宮主取一隻尺高長頸玉瓶,就全部收了,又取過一小瓶,大瓶中飛出點點精光,射入小瓶。
二宮主手持玉瓶,淡然說道:“今日幸得石生道友襄助,這是百枚精元丹丸,道友且收下,聊作謝意。”
二宮主面無表情,紅眸公子在一旁冷笑不止,臉上只差寫上“嗟,來拿”的字樣。
絳姝華臉色有些不虞,暗歎姐姐忒也小氣,這弊病竟多年從不曾改。
石生強抑住嘴角筋肉的顫慄,哈哈笑道:“宮主客氣了,貧道在貴宮已多有叨擾,適才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宮主如此客氣,貧道何敢受之。”
二宮主面現霽色,略見笑容,道:“既然石生道友執意如此,那便罷了。”
石生心頭一抽,想不到世間當真還有這等吝嗇之人,心量狹隘若此,當真稀奇,一時無奈,乾笑一聲道:“既然如此,貧道便先去了。宮主出關時,還請二宮主告知。”
二宮主道:“自然。”
石生轉身欲去,三宮主絳姝華卻緊聲說道:“道友留步,我真有些修道疑惑,欲與道友印證一番,不若同去臨雲軒品茗詳敘。”
石生笑道:“甚好,甚好!貧道正新得了一道野味,尚未開竈,正好請姝華仙子同去,一飽口福。”
絳姝華不知就裡,便微微一笑,當下兩人飛身去了,獨有那紅眸公子氣得幾乎吐血,頓足大罵,復又向母親哭訴,二宮主卻也只能斥罵幾句,無可奈何。
少時到了臨雲軒,絳姝華見了地上好大一頭仙鶴,目瞪口呆,才知石生所謂野味,竟然是她絳雲宮的仙鶴,再一細看,竟然是侄子紅眸的新坐騎,不由哭笑不得。
兩人依舊案旁對坐,絳姝華對那軒後的木所之中呼喚,就有一直恭守在那處的絳雲宮僕從侍女上來,添上小巧玲瓏的絳瓷水壺,馨香木炭,並一對秀氣茶具,這才退卻。
石生又對那僕從侍女道:“去備一口大鍋來。”
絳姝華見他當真要吃那仙鶴,欲言又止,石生卻翻眼笑道:“貧道近日多有勞累,正當烹煮一頭仙鶴來滋補滋補,我聞貴宮的仙鶴都是用上等靈藥糧米豢養,想必滋味定然大不同尋常。”
絳姝華面現微慚,知道石生所謂“多有勞累”是爲何意,不由也鄙夷了自家姐姐的吝嗇一番,便不好多說,只得道:“道友既然要烹煮仙鶴,那便煮了吧。”
石生這才滿意點頭。
當下炭火煮水,少時沸騰,絳姝華取出自己衣間一隻香囊,從香囊之中取出一隻瓷罐來。
石生眼放精光,知道那罐中的乃是絳姝華親手採集製成的香霧雲茶,他前幾日已然嘗過,其滋味端地是上乘美妙,回味悠長。
絳姝華人如仙子,素手調水制仙茶,竟也飄逸如仙,十分得動人。石生看得目光微滯,待得一盞香茶遞至面前,連忙接住,微微一啜飲。
其水澤輕浮蕩漾,如有絲絲雲靄在其中,入口咂於舌底,摩挲出數十百種滋味來,實是好茶。
“妙!”石生讚道。
絳姝華便展露笑意,這時便見僕從果然擡了一口三尺大鍋,一大甕清水,並一副精鋼鐵架與許多炭材來。
石生揮手斥退了他們,絳姝華見他竟有要自己動手的意思,不由驚問:“道友莫非竟要自己動手這等敗雅之事?”
石生因笑道:“如仙鶴蛟龍之類,翱翔天際,潛入深淵,自由自在者方是神逸之物,似這等人爲豢養,以爲坐騎的,拿來踏足與烹煮而食又有何不同,何來雅俗之分?”
絳姝華聽他辯得奇巧,偏生大有道理,只得無奈。
石生卻又道:“我在雲嵐山時,那山中也多的是仙鶴、獅虎、錦雉之類,多是異種,幼時貪食,也常抓過許多,就自己拔毛剝皮洗淨,升起了火來,或是燒烤,或是去宗門竈間偷一口鍋來煮食,至今回想,猶然滋味在脣齒之間,難以忘卻啊。”
其實他未說的是,姐姐雲卿卿素來只食清淡素食,他偶爾自己抓了一隻五彩錦雞烤了開葷,便一發不可收拾,每每如此,後來被雲卿卿知道了,罰了他半月不準出門,便再也不敢。
如今想起,非是滋味在脣齒之間,實是伊人倩影浮入腦海,久久難以消弭。
他說話之間,手上動作飛快,探手按在那仙鶴身上,登時片片羽毛便被震飛,剎時成了一隻光禿禿的禿鶴,手上罡氣如刀,唰唰唰唰將該去的都去掉,又引甕中清水洗了乾淨,這才投入那口大鍋之中。
至於雜碎污物,自然以真氣震成齏粉,拋入了石崖外的山下。
他行動得飛快,到底還是血腥駭人,絳姝華不禁看得微微皺眉。
肉與清水入鍋中,石生正要點火,絳姝華卻止住了他,又從自己香囊之中取出許多瓷壺玉瓶來,灑開了許多粉末到那鍋中,石生聞之,就覺股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入鼻,十分舒暢,就知是上等的靈藥研磨製成的香料,不由大喜。
隨即燃起了炭火,那炭乃是絳雲宮秘製,供門下那些凡人或是修爲不足,不能辟穀的侍從、門人、弟子做飯食時所用,無煙無臭,更有一股馨香,火力也是生猛,燃起來焰色斑斕,煮的鍋中清水轉眼翻騰,水汽並香氣靡靡散開,中人慾暈。
鶴肉未熟,兩人依舊對坐品茗,漫漫敘談。
絳姝華忽道:“前時曾言,使人去那玉劍閣討他閣中玉劍符的施用之法,今已得了,正要給你。”
石生聞言更加大喜,就見絳姝華遞來一枚五寸長,兩指寬的玉簡,他接在手中,因已從絳姝華處得知了此間修道界多以玉簡作書記,也得了讀取鐫錄之法,當下心急,便沉入心神,果然一道道訊息從玉簡之中,被他讀出。
玉簡中果然是一篇玉劍符的祭煉施用之法,他稍稍一看,便牢記了下來。
當下卻不是祭煉那玉劍符的時候,便把玉簡收了,對絳姝華揖手稱謝。
“那玉劍閣與靜安宗大打出手,我絳雲宮本就要使人調停,拆解是非,因而順便討了一份來。”
石生依舊感激不盡,忽然啊呀一聲大叫:“熟了!熟了!”
他叉起案旁一支銀叉,到那大鍋旁,探入攪動,頓時靡靡香氣益發瀰漫開來,滋味悠長,直直擴散出去不知幾多遠。
他手持銀叉,又捧一早已備好的玉質海碗,就叉起一大塊煮得通紅,如同赤色晶玉一般的鶴肉,放入碗中,又抓一旁一隻大銀勺,舀起一勺濃香湯水入碗中,這才捧給了絳姝華。
捧送一碗與絳姝華後,他自己哪裡還矜持客氣,直接把大碗探入鍋中,舀上一碗,又將那滋味肥美的一塊肉脯叉了上來。
兩人對坐,石生取銀箸,交與絳姝華,道一聲:“仙子請!”
他已然迫不及待起來,揮箸如風,撥撕開肉脯,如同彤紅色的晶脂玉膏一般,叉一塊就入口。
絳雲宮的仙鶴,非百年以上靈藥不食,那諸國每歲敬奉的靈藥之類,除卻被下層修爲不足的弟子用來益補元身,煮水洗劍之外,多入了這些仙鶴腹中。縱然這些百年靈藥在如今的石生看來,已然半分用處也沒有,卻把這些仙鶴個個豢養得膘肥體大,筋骨圓滑,肉質爽美到了極點。
吃一口這鶴肉,無異於是一口吞了幾十株上百年的老參!
若是一個尋常凡人吃上一頭這樣的仙鶴,如果僥倖不被巨量的精氣、元氣撐死,立刻就能成爲凝氣境界頂峰的高手!
石生轉眼間飛快地掃蕩完自己碗中鶴肉,連湯水也灌入腹中,這才擡頭,不由驚疑道:“仙子爲何不用?倒是多虧了仙子的香料,纔能有這樣美味。”
絳姝華並非是忌葷腥的比丘尼,只不過多年不曾飲食,最多不過用些奇異水果之類罷了,突然見了一碗肉在眼前,一時反應不及,哪裡能夠與他相比,短短數月之前,他還是個空有氣力,不曾練氣,需要每日飲食的普通人。
被石生一問,她這才舉動銀箸,輕輕挾了一角肉入口,果然滋味滑膩悠遠,美不可言。
她擡頭正要說話,卻見石生已然有盛了一大碗,饕餮猛食起來。
絳姝華檀口微張,卻不知當作何言語。
片刻之間,石生風捲殘雲一般連下三大海碗,這才稍稍止住,連道美味不迭。
絳姝華卻只略略食用了一些,便即止住,因嫣然笑道:“此間景緻甚佳,又有美食如斯,不若姝華撫琴一曲,以爲助興,不知可否?”
石生一怔,哪裡會道不好。
他的性子,簡單直白,惡我者即爲惡,我惡者亦爲惡,善我者即爲善,我善者亦爲善,只不過往昔不通世故,惡我者與我惡者立時便要打殺了,如今卻漸漸得明白了一些事故道理,知道了些何謂隱忍,何謂待時而發作罷了。
絳姝華便一拂袖,儲物香囊之中取出一架木琴來。
琴有三絃、五絃、七絃、九弦、十三絃等等,石生自是不懂,卻見絳姝華這琴,足有十七絃,木色檀枯,一端焦黑,竟然是雷擊木所制。
“我這雲濤琴,乃是一株七千年古木遭受雷擊,焚燬幾盡,唯有中間一段木芯所在殘留了下來,被我得知,以一頭煉罡之境的翰海碧牙蜘蛛絲囊之中十七條本命蛛絲拉弦製成。”
石生暗暗稱好,這一架琴,其實已然可以算作是寶器一級的法寶了。
石生正襟坐住,手持一盞清茗,道:“仙子請。”
絳姝華素手撫琴,低聲說道:“此闕名爲‘風入雲’,道友且聽好了。”
珠玉琳琅之聲,如同出自潛淵之中,又是席從天極高處,緩緩迭起,如風過境,聞如耳中,體卻生涼。
“好風弱無力,來從九霄間,漫卷雲兒輕些個,散不盡,嫋嫋神也黯。脈脈雲也癡,哪堪久思憶,縱得清風憑藉去,天盡頭,何處可我居?”
絳姝華一迭聲地嫋嫋唱起,石生實在是除了雲卿卿所教的那些道書經藏,及至開啓了靈智之後,方纔記得起來以外,其餘未曾讀過什麼書,分明人家曲中許多深意,他卻渾然不懂,只知擊節叫好,倒是飲了一盞茶,把那鶴肉並濃郁香湯又下了兩大碗。
少頃之後,絳姝華收了琴,神情之中略有些懶懶的,兩人又敘談了片刻,說起那玉劍符之事,石生便道那符籙之中的靈獸赤角銀蟒,若能取出,便也贈送給絳雲宮,也在那五炎鼎中煉了爲是。
“還是待得大哥出關,再煉化那赤角銀蟒,所得所獲,自然盡都歸於你。”
石生知道,她是心中歉意於方纔之事,便笑聲略過。
少時,意興已畢,絳姝華便自去了。
石生喚來那些僕從,便命他們收拾了器具,那鍋中餘下的湯肉,也都給了他們。衆僕從無論男女,盡都大喜,稱謝不絕。
絳雲宮有二宮主那樣吝嗇之人持家,莫說是一頭辛苦豢養的靈獸,就是些許靈藥也輪不到這些下層僕從的,這且不提。
待收拾已畢,石生揮揮道衣大袖,拂去臨崖入雲的木軒之中一應香息雲氣,這才復又坐住,取出了那枚玉劍符。
絳姝華給他的玉簡之中,有玉劍閣這玉劍符的祭煉施用之法,其中果然有石生當日揣摩出來的一種用處,就是將真氣灌注其中,必要時刻,便可以這劍符迸發劍氣,使人措手不及。
只不過,當日連番大戰,他終究經驗匱乏,倒是將這劍符忘卻了。
調息丹元真氣,絲絲渾然罡氣從丹元之中迸發出來,凝成道道罡芒,裹住石生雙手。
這枚玉劍符,乃是玉劍閣中獨有的一枚極品玉劍符,唯有玉劍閣主可以執掌,須得以凌厲罡氣,才能祭煉之。
石生沉住了心神,指引罡氣,即刻涌入了玉劍符中。
卻並未見得當日祭煉玉劍閣主飛劍之時的萬千劍芒。玉劍符之中,鐫刻有一幅玄秘的劍陣,石生心神一動,便細數出那劍陣之中,竟有七道劍勢蘊藏其中,把罡氣一指,頓時那劍陣之中,一道劍勢一激,一股凌厲的庚金劍氣涌動,剎時迸發!
石生心神一下退出了劍符,玉劍符上劍氣畢射而出,劍芒十數丈,直射入遠處雲海之中,不知到了何處去。
當日他就曾試過一次,如今自己修爲越發精湛,不過微微一動,就催發出如此厲害的劍氣,果然厲害得緊。
心下喜之不禁,連連運轉真氣,裹住了心神,直入玉劍符中,就見那副庚金劍陣之後,是一片渺渺虛空,神念過去,果見一頭無角的銀蟒,十丈長,渾身銀甲,只不過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沒有一分氣息。
石生暗道可惜,便運起了玉簡之中的玉劍符祭煉之法,那劍符便緩緩懸浮在他身前,放射明光,顯然經受他的祭煉,只待他的真氣心神完全掌握住了這玉劍符中的每一分,劍符自然完全歸他所有。
然而,當日祭煉那飛劍之時,遭受萬千劍氣刺戟,若非石中元神襄助,幾乎就要心神隕滅,此時他小心翼翼,發覺這玉劍符中竟然沒有玉劍閣主留下的神念烙印,引動劍氣之類,不由得便越發的古怪謹慎。
他沒有試圖取出那銀蟒的元身,而是凝注了神,把真氣心神充斥在玉劍符的每一分、每一處。
不知幾息幾分,幾刻幾時,眼見劍符之中所有一切都被他摸透,只差那庚金劍陣中央,一處近似陣眼的位置,尚未佔據。
當下畢集了真氣,如狂風呼卷一般,涌了過去,直投那庚辛劍陣中央!
一切順暢,沒有絲毫阻礙,便佔據了那陣眼。
石生正自心下意足,要將自己心神烙印其中,才能徹底地掌控這玉劍符,日後時時祭煉,更加通靈之時,忽然那庚辛劍陣中央,傳出一聲驚怒狂嘯。
一股烈風挾裹銳利無匹的銳勢,撲面而來。
石生沉入玉劍符中的一縷心神,不過是意念所集,立時就覺千百道鋼刀刮過,幾乎就要崩散。
此情此景,與當日祭煉那飛劍之時,別無二致。
只不過,當下那庚辛劍陣之中,忽然衝出一點明光,彷彿一個真正的人一般,在張着巨口,猛烈咆哮,頓時劍陣之中金風颯颯,銳氣萬條,盡數席捲了過來。
石生強制痛楚,裹住了真氣,把罡芒雷霆劈去,與那道道劍芒一般的銳氣劈擊在一處。
整個玉劍符所在這一方天地,似乎遭受了天崩地陷,轟隆巨響。
“你是誰?我是否已身死於你手?”那一點明光之中,忽然發出劇烈的咆哮。
石生震驚,旋即明悟,那玉劍閣主已然臻入丹元極境,只差一步,就凝聚精氣爲元神本源,定然是屢屢衝關,終究未成,是以竟將自己一絲丹元精氣祭入這玉劍符中庚辛劍陣,以爲陣眼!
這一絲精氣,亦有他的一絲心神意念,便如同凝聚出了元神本源一般,稍加時日,他籍由這玉劍符中這點精氣,再行參悟,必然能夠一舉窺破丹元極境至聚神之境間的桎梏……
石生卻哪裡知道,那玉劍閣主,正是因爲悟出了這一門手段,祭精氣於元神,並祭煉心神意念,如同有了靈性的元神一般,功成出關,自知聚氣爲神只在旦夕之間,才昂然無懼,囂張待人,隻身前往靜安宗,最後落得那般下場。
“這是一頭神靈一樣的東西!”石生心中想到,忙把丹元真氣運轉到了極致,“區區一點精氣所化的靈性之物,怎能奈何得了我!”
他心頭念動,與此同時,那庚辛劍陣中央,一點明爍靈光已經復又咆哮起來,“你必已殺了我之本尊,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庚辛劍陣之中,七道劍勢猛烈激發,七道雷霆霹靂一般的劍氣橫空掠來。
石生將那一縷心神裹住了真氣罡氣,憤然擋住!
連番震響,石生已然運轉丹元,卻見忽然之間,他丹元氣海之中,一條明光直衝了出來。
他腦海一亮,想起正是當日成就丹元之境時,石中濤濤大河之畔,那條直接投入了他丹元深處的元神!
這條元神一下衝出,竟順由他的真氣,直入玉劍符中,現出了模糊的身影,伸開一條手臂,猛然一抹!
就如抹去臺上一點塵埃一般,劍陣之中那一點靈光就被元神一把抹殺,呼嘯咆哮盡去,只剩一點光芒,純澈、沒有絲毫意念,被元神一掌按在了劍陣中央。
石生心神激盪,目瞪口呆,卻見那元神依舊化一條流光,遁回他元身,直入丹元,消失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