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郴神色痛苦的看着程念琛，“念琛，我先離開，不過明天一早我會在樓下等，如果你考慮清楚了，我隨時會載着你去邁爾斯的醫院。”
程念琛沒有回答，只是豎耳聽着行走間清脆響動的鈴聲。
這一晚，程念琛失眠了，自從離開慕天野之後，她幾乎每晚都失眠，可是雖然睜着眼睛，能看到的也只有無邊無盡的黑暗。
她翻來覆去想了好久，她做不到放棄那三樣東西，尤其不能放下慕天野。
只要想到他或許也有可能像她一樣失眠，每晚輾轉反側，她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鈍刀刺入，痛的她幾乎無法呼吸。
第二日，張媽去叫程念琛起來，“張媽，楚郴的車在下面嗎？”
張媽愣了一下，然後走到窗前向下張望了一下，“在，少夫人是同意去醫院嗎？”
程念琛的手撫在腳上的腳鏈，點頭。
張媽深吸了口氣，眉間浮上一抹喜色，“那我這就去給少夫人準備早餐。”
程念琛點頭，“張媽，幫我挑一件顏色稍微豔麗一點兒的衣服。”
張媽重重點頭。
只不過，當程念琛坐在桌前的時候，她再一次覺得胃裡一頓翻江倒海。
張媽非常擔心，“少夫人，要不還是順便做個檢查，這樣也好放心。”
程念琛白着一張臉，無力的擺了擺手，“沒事，可能是因爲最近總是想太多事情，胃裡有些不舒服，幫我熱杯牛奶吧。”
張媽去了廚房，反覆攥着手機，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打給景玉蘭。
最後，還是撥通了。
景玉蘭自從程念琛離開了慕天野之後，手機就一直帶在身邊，不過這一回，她卻將手機落在了桌子上。
手機響起的時候，慕天野正好醉醺醺的回到老宅，他循着鈴聲而去，看到竟然是張媽的電話時，酒也醒了大半。
不動聲色的接通，沒有說話。
電話另一端張媽以爲景玉蘭是不方便接電話，“夫人，少……”
不過就在她想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慕天野卻打了一個酒嗝，因爲這個酒嗝，張媽不禁打了個激靈，匆匆掛斷了電話。
慕天野恨不得能夠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好不容易能夠有程念琛的消息，就這樣被自己給弄糟了。
他快速的回撥過去，但是張媽已經關了機。
程念琛久也沒有等到張媽回來，不禁疑惑的摸索着進了廚房。
鈴鐺的響聲成功將張媽飄遠的神思拉了回來，“少夫人。”
程念琛皺眉，“你剛剛給媽打電話？”
張媽知道這事瞞不住，“是，想要把您的情況告訴夫人，不過電話好像是少爺接的。”
程念琛臉色驀然一變，默了良久，“他好嗎？”
張媽無聲的嘆了口氣，怎麼可能會好？不過因爲怕她擔心，只道：“當然挺好。”
程念琛搖了搖頭，這話說的如此勉強，怎麼可能會好呢？可是，即便知道他不好，他們相隔如此之遠，她又能爲他做什麼呢？
“牛奶熱好了嗎？”
“已經好了。”張媽扶
着她回到飯桌前，將杯子放到她的手裡，“您看燙不燙？”
程念琛試了一下，“溫度正好。”
吃過了早飯，兩人走出公寓，這是一個多月以來，程念琛第一次走出房門，外面真的有些冷，她不由裹緊了大衣。
楚郴看到她，立即開了車門下來。
“很冷吧？”他就要將她的雙手攏在掌心時，她卻快速的將手抽開，“還可以。”
楚郴神色僵了一下，張媽陪着程念琛坐在後座，楚郴自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發動車子。
“念琛，我昨天就想問你，你腳上的……”
程念琛聲音平靜的說道：“那是天野親自爲我戴上的。”
楚郴神色微變，僵僵的笑笑，“聲音很悅耳。”
程念琛沒有說話，車子到達邁爾斯的醫院的時候，上回的護士小姐看着程念琛，不禁有些驚訝，“誒，是你？”
程念琛還記得這個聲音，“嗯，你還好嗎？”
護士小姐也看過上回黎耀輝發的帖子，“你先生爲了找你，可是很辛苦呢？現在有找到你嗎？”
程念琛擰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護士小姐偷偷的看了一眼同樣英俊瀟灑的楚郴，很自然的就聯想到程念琛可能是移情別戀了，“沒什麼，迪恩教授已經等在裡面了。”
程念琛心裡一番嘀咕，就想要問張媽是否知道些什麼，可是想想覺得這裡場合不太恰當。
楚郴扶着她進入診室的時候，護士小姐爲兩人拍了照片，並且@黎耀輝@慕天野。
黎耀輝看到程念琛跟楚郴的照片的時候，愣了愣，楚郴果然厲害，竟然能夠求的動迪恩教授親自爲程念琛看眼睛。
然而，慕天野在看到照片的時候，卻是憤怒的將手機摔了出去。
好一對親密的人啊！
宛若情侶一般。
怪不得程念琛會不假思索的就離開他，怪不得離開之前會留下兩張離婚證，原來她還是放不下楚郴。
他因爲太過憤怒，根本就沒有好好去看那張照片的背景是哪裡。
程念琛有些忐忑的跟着楚郴進了診室，迪恩示意她坐到儀器前，一番檢查之後，迪恩將楚郴單獨留了下來。
程念琛堅持不離開，“迪恩教授，無論怎樣的結果，我都有勇氣接受，畢竟再沒有比失明更加糟糕的結果了，所以，我覺得您沒必要避諱我。”
迪恩倒是沒有想到她看着這樣的纖弱，竟然如此有勇氣，“好吧，你的視神經管損傷非常嚴重，單純依靠疏通的確效果不大，但是正好我之前有過研究，也不能說治癒的希望很小。”
程念琛皺眉，“您的意思是我的眼睛有可能復明？並且痊癒。”
迪恩輕“嗯”了一聲，“可是這個過程很漫長，而且，即便你能夠痊癒，視力也肯定不能夠達到之前的那樣，換句話說你有可能近視，散光。”
程念琛懸着的心重重落下，“那麼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治療？”
迪恩看了一眼行程，“我先給你開一些眼藥水，三天以後，進行第一次手術疏通。”
程念琛點了點頭，
“謝謝你，迪恩教授。”
迪恩笑笑，“你應該感謝的人是他。”
程念琛怔了怔，雖然知道迪恩答應爲她治療，的確與楚郴有很大的關係，可是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楚郴。
楚郴捕捉到她那微變的神色，笑笑，“迪恩教授，那我們三天後再見。”
回去的路上，楚郴提議，“念琛，你不能一直窩在公寓裡，今天雖然冷，可是陽光極好，不如去附近的公園走走？”
程念琛搖頭，“我不喜歡。”
楚郴一時語結，“好吧。”
回到公寓，程念琛因爲心裡太過激動，在房間裡不時的走來走去，雖然公寓裡有棱角的傢俱都提前加了圓角，可是張媽還是怕她會撞到哪裡。
“少夫人，我這就打電話給夫人，告訴她您三天後第一次手術的事情。”
人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程念琛感覺胃口也出奇的好，張媽幫她準備了一些爽口的小菜，她竟然再也沒有吐。
景玉蘭聽說她三天後要接受第一次手術，不禁有些擔憂，想要飛過來陪着程念琛，可是聽說之前慕天野接到了張媽的電話時，她改變了主意。
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趕忙掛了電話上了二樓。
只見慕天野猩紅着一雙眼睛，將與程念琛一起做的杯子摔在地上，包括那個雕塑師爲程念琛製作的雕像。
看着滿地的狼藉，景玉蘭心裡驀然一痛，“天野，你這是在幹什麼？”
慕天野笑着看向景玉蘭，“好親密的兩個人啊！”
景玉蘭皺眉，“你什麼意思？什麼好親密的兩個人？”
慕天野笑的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了，“你說是誰？程念琛跟楚郴啊！”
景玉蘭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只是擔憂的看着慕天野，惋惜的看着一地碎片。
“媽，你也是這一切的推手，如果不是你幫着程念琛，她不可能會離開我，也更加不可能現在跟楚郴那個混蛋在一起！我恨你，恨你們所有人！”慕天野憤怒的吼完，直接衝出了房間，離開了老宅。
一直陰沉的天終於飄落下了春日的第一場雨。
慕天野在雨中慢慢的走着，只覺得心就像是被什麼用力撕裂開。
景玉蘭急忙撐傘追了出去，“天野，跟我回去，你這樣發燒了怎麼辦？”
琛琛如果可以痊癒，也一定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天野。
慕天野回頭看了景玉蘭一眼，然後直接栽倒在地上。
景玉蘭慌了，匆忙讓司機把他送去醫院，檢查結果是發了高燒。
黎耀輝將照片給景玉蘭看，“伯母，您難道就沒有考慮要把真相告訴天野嗎？”
景玉蘭看着手機裡的照片，“琛琛說了，沒有痊癒之前不希望成爲天野的負擔，她是那樣執拗，我如果告訴天野，恐怕她會逃到連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您就忍心看着天野受折磨？”黎耀輝看着即便昏迷也依舊不停喊着程念琛名字的慕天野，無聲一嘆，“或許連程念琛也飽受着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