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忽起。
劉初平將右手往自己的胸膛猛地擊出一掌,一口鮮血沖天而起。
同時也有一聲痛呼從虛空中傳來,一道紅色流光從他天靈蓋處猛然衝出,鑽進劉初平揹着的包袱裡一面小小牌位之中。
遭此打擊,那本要合二爲一的六隻虛影大手失去了力量來源,瞬間消散不見,恐怖的氣息慢慢平緩了下來。
劉初平如一隻破風箏一般從半空掉落了下來。
“劉師兄!”彷小南連忙敢去,將劉師兄攙扶住。
劉初平滿臉蒼白,鮮血然後了他的胸膛,這自戕的一掌,看來打得着實不輕。
他笑着對彷小南道:“小南,不礙事的,簕神上身掌控力太強了,我只能強行接觸它的上身,休息幾天就好了。”
彷小北此時見到危險狀況已經消除,眼珠子一轉,便悄悄的往後挪動了幾步。
一道清淨之雷從彷小南手中激射而出,正正的打在了彷小北大腿上。
“啊!”彷小北被天魔附體,對清淨之雷的懼怕之意也如同天魔一般,這疼痛令他瞬間滾到在地,不住的慘嚎。
劉初平啞然失笑:“你這弟弟,被天魔附體,倒也還殘留着大多人性。”
彷小南長嘆一聲:“舍弟頑劣,被天魔暗算中招,現在三魂七魄中,倒有一魂兩魄是我用魔靈珠強行凝結的,這也算是我自找的麻煩。”
劉初平奇道:“居然是如此,怪不得在簕神捕獵的諸多天魔中,你弟弟這種類型倒是頭一次見到。”說罷遞出一個白玉小瓶給彷小南道:“這白玉瓷瓶是劉家捕獵存儲天魔的批量型法寶,雖沒有任何防禦和殺傷的能效,但內在能模擬出外域氣息,讓天魔得以存活,你且用這法寶看管你弟弟吧。”
彷小南接過白玉小瓶,依言運起法決,抱着大腿的彷小北不敢抵抗,乖乖的化成黑霧,鑽進了小瓶中。
彷小南愧疚的對劉初平道:“劉師兄,此事因我而起,連累你受傷,簕神想必也有所損傷,不知道劉家會不會遷怒於你,你跟我到下修界去吧?”
劉初平皺起眉頭,道:“小南,我們之間早就是生死之交,哪來這麼多客套話!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的,你先把你弟弟帶回去,我是劉家的血脈,下修界我也沒有任何留戀了,反正再怎麼處罰,我也承受得住,你先走就是!”
說話間,一道白光閃了過來,一隻皮毛散發出金色光芒的小小白兔出現在兩人面前。
彷小南連忙施禮道:“獸尊。”
劉初平參加過地上魔國剿滅大戰,自然也是認得,眼前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白兔,就是十萬大山的統御者,整個靈脩界僅有十位的真聖之一——獸尊。
他也顧不得傷勢,慌忙拱手見禮。
白兔哈哈一笑,道:“你們剛纔鬧出來的動靜,老子都看到了,姓劉的小子,你這義氣,老子雖然討厭人修討厭得很,但也不得不說一個好,你且放心,劉家那邊我去給你打個圓場,嘿嘿,想必老子的面子,他們還是要給上幾分的。”
瓦鐵華和周裘也一前一後的迅速趕至,圍繞在兩人旁邊。
獸尊打量了周裘一眼,只見周裘鬢髮稍微凌亂,面對着獸尊充滿打趣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白兔忽然躍起,在空中高聲歌唱道:“夫用道之人,不露其用,福滋萬物,歸功無有,神融業茂,靈慶悠長。”
它一邊歌唱,一邊悠然走遠,隱隱的傳來它的喝罵:“格老子的!走走走,都走!還留在老子的十萬大山作甚!道途漫漫,莫再依戀,若是有緣,早晚再見。牢記赤子本心,遲早體會天地真意。”
真聖偈語,讓四人爲之心神動搖,這是靈脩界罕見的耗費大神通爲親傳弟子提升功力的法子,各人真氣在偈語引導下飛速運轉,不知不覺間對天地靈氣的感悟瞬間深刻了不少,他們連忙向獸尊離去的方向誠心施禮,爾後相互扶持着,往十萬大山外圍緩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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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脩界,一處清峻山峰上的庭院內廂房之中,靈氣波動時而狂暴如激流,時而又平靜如泥沼。
在這靈氣波動影響下,本來棲息於此地的鳥獸,此刻一隻都不見了蹤影。
雖說靈脩界的獸類,大多數早已習慣這天地間滿溢的靈氣和修士身上的靈力波動,但不知道爲什麼,這次的靈氣,帶着一陣奇異的淡紅色,讓它們驚噪不安,紛紛跑遠。
良久,靈氣波動漸漸平息,靠邊上的一間廂房門吱呀一聲開啓,走出來一位年輕人。
這位年輕人星眉劍目,嘴角淡淡的掛着一絲玩世不恭的淡淡微笑,明明看起來年紀尚小,但卻流露出半聖中階的駭人氣息,修爲端的是高出同輩修飾一大截。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年輕人雖然其他部位看起來正常,但從衣袖中露出的右手,卻要比經常保養身軀的女修還潔白細膩幾分。
這年輕人正是彷小南。
在離開十萬大山後,劉初平在獸尊的擔保下,回劉家覆命,而彷小南與周裘、瓦鐵華一同來到了寶樓。
彷小南打算三人先在寶樓稍作休息,靜心養傷,隨後將彷小北押回下修界,順便也將寶樓爲他收集好的靈脩界諸多資源一併帶下界。
他右手輕輕一抖,手中便多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銅鏡,正是起先寶樓七樓主贈送與他聯絡的雙明鏡。
銅鏡中慵懶的聲音傳來:“彷大英雄,出關了?你那兩個跟班都還沒出來呢,小女子也還在午睡,恕不奉陪,你先自己轉轉吧。”
這慵懶而動聽的聲音,正是寶樓七樓主靜心。自十萬大山地上魔國一戰之後,靜心開口閉口都稱呼彷小南爲彷大英雄,既有調侃,也不無讚賞之意。捨身迎戰天魔那灑脫的身影,已然深深印在了靈脩界諸多修士心中。
彷小南苦笑道:“有你這麼做生意的麼?對待客人這般敷衍,也不來泡杯茶。”
七樓主怒道:“再做一萬年生意,碰到你這種奸商合夥人,也得虧個乾乾淨淨,想泡茶叫你那個豐滿的跟班泡去!”說罷狠狠的合上了雙明鏡。
彷小南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七樓主也不知道多大年紀了,心性還像個小女孩一樣,尤其是在看到彷小南來寶樓療傷的時候周裘緊緊跟隨在他身邊,瞬間就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對着彷小南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彷小南收起雙明鏡,自嘲的長嘆一聲。
“此言妙極。”一位老者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笑眯眯的接話道。
彷小南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股驚駭之意從腳底板升騰而起。
他的記憶一貫不錯,尤其是自修道以來,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但在剛纔出了廂房一直到與七樓主通完話之前,這庭院都是空蕩蕩的,絕對不會出現第二個人。
在陰陽靈犀蕩魔辟邪的作用之下,一般幻術對他而言起不到分毫作用,就算是高深的幻術,他也可以輕易破解。所以他非常確認,眼前這位老者,絕對不是幻術能夠造成的虛像。
這位老者鬚髮皆白、樣貌清瘦,看起來老態龍鍾,目光卻炯炯有神,彷彿能看穿人心一般。
靈脩界的修士,無論衣服鞋襪,都喜歡精心用天材地寶煉製,尤其是諸多佩飾,往往都有意想不到的靈妙之處,但眼前這位老者,除了一身簡約至極的粗麻衣服和布鞋之外,卻是一分一毫多出來的物件都沒有。
彷小南不禁心頭打鼓,暗暗運起靈力,向這位清瘦老者悄悄試探過去,但更令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無論他的靈力如何小心碰觸,始終無法感知到老者的存在。
老者坐的石凳、旁邊的茶几、地上的磚石草木,甚至連空氣中的塵埃,都在彷小南靈力全力感知下纖毫畢露,但這老者卻在靈力中如同不存在一般。
“敢問前輩是?”彷小南向老者抱拳施禮問道。他看似淡定,心中卻早已是驚濤駭浪,甚至已經擬定好了數種方案,若是這高深莫測的老者發起攻擊,冒着修爲大損的風險,也要強行運用陰陽靈犀的鎖定時空之力,拼出一線生機來。
“莫要緊張。”老者輕捻長鬚,向彷小南微微一笑道。
“名字這種東西,我已多年不用了,外人都稱呼我爲易聖。”
易聖?!
靈脩界十大真聖之首,神秘的至高頂點修士?!
彷小南反而鎮靜了下來,若是面對其他修士,彷小南自忖豁出性命來還能有一線生機,但在真聖級別的修士,尤其是易聖這個靈脩界頂點的修士那壓倒性的實力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是自取其辱。
易聖見彷小南臉色數變之後又能迅速恢復平靜,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讚賞之意,道:“到底是爲滅地上魔國出過大力的俊傑,頗有幾分膽色,我今日來不會對你不利,你大可放心,只不過問你借一樣東西一觀而已。”
彷小南道:“易聖乃靈脩界高人,天下修士的楷模,自然不會貪墨晚輩的財物,需要借什麼儘管吩咐,晚輩絕不敢藏私。”
易聖輕笑道:“你這小子倒是奸猾,先把高帽子戴足了,讓人就算起了歹意,也拉不下面子強取。”
說到此處,易聖又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道:“不過今天我要是想借你的陰陽靈犀一觀呢?你給是不給?”
彷小南心中如同晴空打下一道霹靂一般,瞳孔不經意間放大了數分,雙拳也緊緊的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