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溟宮雖然距離玉京城很遠,但是葉進所駕馭的馬車卻是一件上品的靈器,不但速度極快,而且這一路也是四平八穩。
葉進與滄溟宮主的最後一番對話,徹底粉碎了他最後的驕傲,也打垮了他的精神。
畢竟他還是老了,所以把希望寄託在了自己的兒女身上了,所以他就把女兒和兒子都一併送入了葉府。
玉京城葉府的大門外。
站立着兩派精悍的帶甲衛士,葉氏嫡系的長老和子孫都站在兩側,迎接着即將到來的葉進。
葉守正和兩個妾侍,雲芝和秋嬋也站在府邸正中,葉楓身穿鎧甲,站在父親的身側。
他的臉色很難看,心中卻是極度的忐忑不安。
雖然通過了葉楓之口,得知了葉進早已經不介意當初的事情,可是他心裡始終都是七上八下的。
他很想再去彌補兒子,但是卻又不知道拿什麼去彌補,而且現在玉京城中風雲變幻,似乎更需要葉進出力。
一股狂風驟然颳起,長街的盡頭處,馬蹄敲擊石板的清脆聲音響起。
一輛古樸的馬車輕盈地飛馳了過來,駕車的葉進輕輕揮動馬鞭,兩匹負責駕車的靈異寶馬乖巧地停住了腳步。
“恭喜大少爺回府!”兩側的奴僕齊齊喝道。
葉進沒有理會衆人的歡迎儀式,而是在衆人奇怪的目光注視下,隨手丟掉了繮繩和馬鞭,從車座上跳了下來。
“進兒,你回來了……”葉守正上前走了一步,乾澀地道。
“是,團圓了。”葉進清清淡淡地道。
輕輕揭開了車門,扶着母親走下了車。
剎那間,葉守正的瞳孔一剎那間睜到了極限,怔怔地看着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這個十二年來魂牽夢繞的身影,鬢端已見銀霜。
一顫那間,他已經怔住了,心神恍惚。
兩人十六相逢相戀,十八立家成婚,二十生兒育女,六年夫妻恩愛,卻整整分別了十二年之久。
葉守正恍如在夢中一般,他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伸手握住了她依舊纖細的玉手,
凝視着這張令他朝思暮想整整十二年的臉龐,嘴脣顫抖着。
這是發自內心,靈魂深處,最真摯的震顫與痛楚。
“守正,我對不住你……”葉氏拼命地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
“回來了,滄雲,我不怪你……回家了就好,你還是家中的主母。”葉守正嘶啞着聲音道,輕輕握住了着這她的手,凝視着這張多少次午夜夢迴時候的容顏。
葉氏身軀震顫着,這一路上她曾經想過無數次兩人重逢的局面,卻未料到竟然會是如此,出乎滄雲的意外,葉守正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開,心中繼續了十二年,千言萬語只化成了輕輕一句:“回來了就好!”令她熱淚涌眶,忍不住放聲大哭了出來。
“守正……我對不住你。”
葉守正眼圈微紅,哽聲道:“什麼都別說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滄雲,其實我當年就已經知道了,可是我真的怕失去了你,所以纔沒有揭破。”
兩行清淚已經連串地滾落了下來。
葉進安靜地站立在旁邊。
聽到了父親的寬恕的言語之後,母親的氣色已經變好了許多,旁邊的雲芝和秋蟬二女跟隨在後。
但是整個葉家現在每人再敢提葉氏先前離開的閒話,畢竟葉進現在已經是武聖之尊,更是牽扯到了一國之氣運。
而且此次滄溟宮內的一大批靈脩武修的高手均已經進駐入了葉家,更是讓整個葉家固若金湯。
葉守正忽然看到了旁邊站立着的葉進,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隨即又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緩步走了過來,猶豫了良久,開口問道:“進兒,你還在恨我嗎?”
葉進垂下了眼簾,回想起了那段令他煎熬無比的日子來,臉龐微微抽搐了幾下之後,終於頹然嘆道:“有一段時間,我很恨,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水落石出,大白於天下了,哪裡還有什麼好恨的呢?爲了母親,我也不能在這麼恨下去了,您老人家難得英雄一回,卻是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了我。”
這一句話頓時令葉守正如萬箭穿心,頓時悲從心來。
“進兒!”葉守正淚流滿面,緊緊握住他的手臂道:“爹知道,是爹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但是……爹在往後的日子裡,一定好好的補償!爹已經決定辭去族長的位置……”
葉進擡手製止了他,道:“爹,你不要這麼想了,現在我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境界,還有什麼是想不開,看不開的呢?好好的待我媽,時間長了,一切都會慢慢磨平的。”
“你現在已經步入了武聖境界。”葉守正想起了當初的太祖葉洛,忽然有些慌亂了起來,開口地道:“你會不會……像太祖爺爺葉洛那般,要離家出走吧?”
葉進苦笑道:“爹,我不想走,但卻也不能不走,本來我是打算皇帝登基之後就走的,但是母親卻捨不得我,我只能多停留一段時間了,但是爲了家族的未來,我也不能不走。”
葉守正老淚縱橫,痛苦地道:“進兒,爹爹沒有想過你成就武聖,也不在乎你成就多少,爹只是知道,爹虧欠了你太多太多了,爹真的只想補償你啊……”
他老淚縱橫,已經是泣不成聲,顯然已經是悔痛到了極點。
“父親,不要在想這麼多了。”葉進眼神迷茫,遙望着山河社稷,淡淡地道:“當初玉京王朝動盪不安,葉家的與王朝氣運相連,這大氣運造化,就落到了我身上,一應的災劫,無論是你心中的苦,還是我承受的苦,其實都是命數註定應有的,現在一切已經過去,既是如此結果,我現在也已能夠想開……父親,你也就如此想開了吧,以前的事情,再計較下去,只是徒然惹上了無窮的煩惱而已。”
“哎……”葉守正潸然淚下。
“拜見大小姐。”雲芝和秋蟬緩步走了過來,向她深深行了一禮。
兩女還是依舊保持着以前的稱呼方式,令葉氏心中百感交集。
“起來吧,都已經是這麼多年的姐妹了,還要這麼恪守規矩……”葉氏輕輕托起了她們倆,仔細看着她們兩人的容顏,嘆息道:“你們……也老了呢。”
“全是小姐的安排,我們姐妹纔有了這麼一段快樂的日子……老爺待我們都很好,只是小姐你……苦了。”雲芝眼圈也紅了,輕輕握住了葉氏的手道。
“對了,楓弟,你過來。”雲芝忽然轉身從人堆縫隙之中,揪過來了臉色陰沉的葉楓。
葉楓死死地凝望着葉氏,淡淡地道:“你不是我媽,你是個騙子。”
旁邊衆人頓時被震了一下,變得鴉雀無聲。
葉氏踉蹌後退了數步,她的臉色倏然變成了煞白,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葉進推開了人羣,大步走道他的面前,一字一頓地道。
葉楓雙拳緊緊握着,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她不是我媽,她是騙子!”
“你混賬!”葉進暴怒地一耳光扇了過去。
“進兒!”旁邊伸出一隻手來,死死地擋住了葉進,葉氏淚流滿面。
葉楓依舊倔強地站着,一言不發,英俊的臉龐已經微微扭曲了。
葉進神色複雜地伸出手來,捏住了他的肩膀:“這些年來,媽過得也不容易,她天天盼着我們,想着我們,你就是用這種混賬模樣來迎接媽?”
“媽,你別介意了,這混小子的腦袋還一時還轉不過彎來。”
葉氏淚水奪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微微點頭道:“媽知道,是媽當初不該這麼做,媽現在……一定會好好的補償你們。”
“媽,現在咱們好容易才聚在了一塊,先吃頓團圓飯再說吧。”葉進轉頭向旁邊吩咐了一句道,隨即轉身對葉楓道:“你要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