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到沐千雪身後.雙掌分別按上她的曲池和丹田二穴.延入渾厚精純的靈氣幫助她壓制體內四竄的妖氣.
這次壓制妖氣所耗費的時間大大出乎男人的意料.整整耗用了近一個時辰.以至於一直守在門外想要參見男人的王將軍和幽瓏都差點將門簾外的地面來回踱穿.
營帳內.男人早已察覺簾外的幾處氣息.但從簾外之人勻速的呼吸可以判定來者並非有急事稟告.便故意延出一道靈氣屏障將帳篷之內的空間單獨隔離出來.然後回氣手掌.安然坐回正對沐千雪桌案那頭.
“徒兒謝過師傅.”沐千雪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她體內的妖氣雖被止住了.可猛烈地心跳還在繼續.
男人滿意的看着沐千雪羞澀中帶着惱怒的表情.柔聲道：“昨日本尊已向玄音、玄雲二位長老說明你我之間的關係.並且商議待化去你體內妖丹便正式許你天后之位.這件事二位長老並沒有異議.”
“……”男人平淡的聲線似乎正在說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對於沐千雪來說.卻猶如晴空霹靂.讓她腦中一炸.啞然失聲.她不明白.一個人如何能以那般平和的態度來訴說自己的終身大事.
曾經.沐千雪也與焰虛大陸中千千萬萬的女子一樣都接受着身爲男子可以擁有三妻四妾的想法.在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做深愛之前.她也不認爲成爲白神殿中的諸多靈女之一會有任何不妥.
可一旦感到了愛的滋味.竟也一同感受到了一連串無法推拒的嫉妒、羨慕和強烈的佔有慾.
不知從何時起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完全佔據了她的思緒.這極端的yuwang控制着沐千雪.叫她如何也不能接受與幽瓏、清冉甚至更多的女子一同分享心愛男人的情感.
可她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幽瓏和清冉是出現在她之前的人.若一定要歸納出一個結果.便只能哀怨相聚恨晚.
“正月初六乃是黃道吉日.屆時爲師會邀請焰虛大陸中所有國家的君主前來見證觀禮……”男人饒有興致的說着.卻見沐千雪的面色越來越沉重.他不禁想要握住她垂放在案上的掌心.檢查其體內妖氣是否又犯.卻被掌心的主人逃似的收走.
“千雪.你怎麼了.爲師正在說你我的終生大事.難道不高興麼.”男人湊上前扳起沐千雪的臉孔.正視她的眼睛.
沐千雪的脣微微顫動.無比艱難的搖着頭：“您還沒問過徒兒就定下我們的婚事.徒兒又怎會高興.”
男人的聲音稍有起伏.帶着一種木已成舟的篤定：“爲師能觸動你體內的妖丹便說明千雪對爲師有男女愛慕之情.前不久又得你以貞操相救成全夫妻之實.爲了你的清白也只能嫁給爲師了.還是爲師猜錯了千雪的心思.實則千雪並非傾心於我.”
沐千雪握住男人溫潤修長的指尖.一時不知應該如何答覆.她自然是喜歡男人的.可她現在不能承認.七竅全開後她開始明白自己最想要的爲何物.尤其是對於情愛.必須是專一的.不能與任何人分享.
短暫的猶豫後.她問出了藏在心中一直不敢碰觸的話題：“可是.師傅您可曾愛過徒兒嗎.”
男人被她飽含着熱淚的雙眸感染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徒兒會問的這般直白.平滑的漢白玉面隨着男人點頭的動作折射出一道優美的柔光.
“師傅覺得愛爲何物.”沐千雪的下巴被男人捧在掌心.一顆滾燙的淚珠落在男人的指節上.她已做好準備.拒接男人以負責或者償還爲名而娶她.
“爲師以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便是愛.”男人說着.抹去她眼角的淚.疼惜的將她樓緊.
男人的話讓沐千雪受寵若驚.可緊接着淚水又再度失控：“可若與我執手偕老.那幽瓏姐姐怎麼辦.清冉姑娘又怎麼辦.”
“幽瓏……”男人沉吟了：“她身爲靈女之首.多年來爲我天靈敬忠職守立下諸多汗馬功勞.也是時候爲她尋覓戶好人家了.”
“這太殘忍了.幽瓏姐姐已經是師父的人了.怎麼還能叫她另嫁他人.”沐千雪連連搖頭.越發不能接受與男人成婚.她不能因爲一己私慾讓另一個已經付出身體和深愛的女人落得如此下場.
“是何人污衊爲師與幽瓏靈女間的清白.”男人好笑的看着沐千雪紅彤彤的眼眶.他發現自己的徒兒可能是吃醋了.一抹愉悅不自覺爬上他的脣角.怪不得他的徒兒不高興.原是有此誤會.
將沐千雪傷心的模樣全部落入自己眼中.男人一字一頓認真的糾正道：“爲師和幽瓏之間清清白白.從未愉悅界線.”
沐千雪怔怔的睨着他.不知是歡喜還是激動：“真的.”
後者輕咳了一聲.補充道：“能讓爲師逾越了界線的女子便只有我徒千雪一人.”
男人的話逗弄的沐千雪瞬時羞紅了臉.可她的下巴還被在男人捧在掌心.兩頰紅暈無處躲藏.
“至於你三番五次提到的那位清冉姑娘.爲師從未遇見過.更無甚瓜葛.”男人輕描淡寫的繼續說着：“往後.不要在提及此人了.”
原本.沐千雪的心已然有些動搖.可當男人這般輕易就與清冉劃清界限.說要再無瓜葛的時候.她胸口的那份怦然微醺又忽的整個都變冷了.
“爲何要隱瞞那位和您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女子.爲何要欺騙徒兒.爲何要說出那些違心之言.徒兒曾在您的記憶中清清楚楚的看見過.你們之間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刻.臉上的笑有多麼的幸福.”沐千雪痛心疾首的質問了三個爲何.訴說出她所發現的真相.
心中暗想也許這便是幽瓏辛辛苦苦守候在師傅身邊了幾十年卻還是清清白白的緣由吧.而自己和師傅也只是發生了一件不該發生的巧合罷了.真是天意弄人.
“……”沐千雪的哭訴讓男人抽起眉頭.他發現她的表情是那麼認真又是那麼苦痛.不似有假.難道這個叫做清冉的女子真的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而今.又被自己遺忘了.
不.這決然是不可能發生的.
門簾外.北風瑟瑟.王將軍不斷對着自己那雙滿是老繭的雙手哈出熱氣.身旁亭亭玉立的幽瓏靈女卻似一尊沒有生命的木雕般斂眉凝神.紋絲不動.
在王將軍看來.凌聖天尊和沐千雪類似於新婚燕爾.久別多日後自然需要時間溫存.故帶着竊喜和體諒的心情等待着到也不覺得特別難熬.
可幽瓏不同.她對男人的感情數十年如一日.早就愛的深入骨髓了.她也早就將天后的寶座當做勢在必得之物.如今沐千雪這個進入天靈山還不到兩年的女子.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得到了男人的寵愛和眷顧.簡直讓她吃驚.讓她不能接受.
她豎着耳朵偷聽帳篷裡的聲音.裡面卻什麼動靜都沒有.無聲有時比有聲更加讓人焦慮.讓幽瓏不禁猜測天尊大人和沐千雪正在帳篷裡做些什麼.
無論他們在做什麼.憑藉她近百年的道行都一定能察覺一些動靜.她的聽覺不會出錯.如此說來便只有天尊大人用了某種法術將營帳之內的區域屏蔽保護了起來.
想到這.幽瓏的拳頭已捏的咔咔作響.她緊緊抓着痛的撕裂一般的胸口.不能相信素來自律的天尊大人竟然會爲了區區一個沐千雪不顧大局.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就迫切在這單薄簡陋的帳篷中去做那需要與外界屏蔽之事.
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凌聖天尊.一定是沐千雪那個妖女引誘了他……
幽瓏憤怒的幾乎不能呼吸.眼中的恨侵染了原本的明媚和煦.她狠狠瞪着那片紋絲不動的門簾.幻想着如何將身處其中的沐千雪千刀萬剮.
就在這時.從門簾內傳出一道腳步.緊接着緊密關合的門簾被一隻修長的大手由內向外撥開.一片沒有表情的漢白玉面從簾後探出正對上幽瓏陰沉的臉孔.
“凌聖……”幽瓏措不及防.唯恐暴露了臉上的狠戾.惶恐驚訝的低頭掩飾.
“嗯.”男人淡然的應了聲.將門簾撐開更大好讓在他身後的瘦削人兒走出去.
幽瓏剛想要說些解釋的話.目光落在從門簾後探出頭來的沐千雪身上後話頭又堪堪凝住了.她仔細觀察着沐千雪走出帳篷時的表情.越看約難以忍受.
她發現沐千雪的呼吸有些混亂.臉頰上兩朵不自然的暈紅像是劇毒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而那個凌駕於世間衆人之上的男子竟然爲了這樣一個妖女.親自掀簾相送.
沐千雪一言不發快步退出帳篷.凌聖天尊的目光就一直尾隨着她的背影.幽瓏恨極了這樣的場景.上前一步擋住了男人的視線……
凌聖天尊這才收回目光.將注意力投射在幽瓏那張迫切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臉孔上.冷漠且不容拒絕的命令道：“吩咐下去.從今日起撤除所有靈女席位.除千雪之外所有靈女再不得隨意進入白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