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巖發現的這個人還是個孩子,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身粗布衣服,手拿一根不長的木棍,身邊還有五六隻山羊在吃草,一看就是個放羊的孩子。
清巖從天而降落在這孩子眼前,那孩子幾時遇到過這種事情,直接就傻了,雙眼盯着這位天上來客,表情呆滯,嘴巴張的老大,手裡的木棍也已掉在地上,別說這個孩子,就是那幾只山羊看見天上掉下個人來,也是一驚,嚇得四散奔逃,遠遠的躲開了。
“小兄弟,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啊?”清巖甚是有禮貌的問道。只是放羊的孩子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而且那大張的嘴裡都流出了口水。清巖皺皺眉,覺得自己找錯人了,可這四周也就只有這一個人,只得又問道“小兄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還好,這放羊的孩子點點頭,雖然嘴還張着,可畢竟是有了反應。清岩心裡一喜,接着問“那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能告訴我嗎?”放羊的孩子眨眨眼,然後又吞了口口水,再又點點頭,清巖生怕嚇着他,又和聲細氣的道“那你說說這是哪裡吧。”
放羊的孩子又吞了口口水,似乎是潤潤嗓子,然後才結結巴巴的道“這是嚴……家……村”說時雙眼還是直勾勾的看着清巖,不過眼睛裡多少有了點神采,不在那麼呆滯。清巖聞言不禁喃喃的道“嚴家村,沒聽過呀!”稍一沉吟後又問這個放羊的孩子,“小兄弟,你們嚴家村歸那個府管轄呀?”
清巖說完都覺得自己是白問了,這麼一個孩子怎會知道這些,可出乎他的意料,他剛說完,那孩子就指了指西面,跟着道“那裡就是張掖城,我爹說過,我們歸張掖管。”孩子說的很肯定,而且也不結巴了。
張掖,清巖知道這個地方,當初也路過過,離赤金鎮還有四五百里地,也是個大地方,這麼看來自己沒走錯。既然都快到張掖了,這離家就不遠了,清巖精神一振,當然也很感謝這個放羊的孩子,就謝道“小兄弟,謝謝你給我指路,這個你拿着,去買點糖吃吧。”說着就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子,塞進了小孩手裡。
放羊的孩子拿着銀子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清巖,和清巖說了一會話後,他的眼神才靈活起來,只聽他吶吶的問到“你是什麼人?”清巖笑道“我是過路的,把銀子好好收起來,別掉了!還有,你的羊都跑的老遠了,你快去把他們趕回來吧!”
聽清巖說起羊,這孩子這才記得自己的任務,驚叫一聲,忙向四周一看,果然自己的羊真是跑出很遠了,也顧不上別的,撿起地上的木棍就追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扯着嗓子叫道“你們都給我過來,給我過來!”等到放羊的孩子把羊都趕回來後,他才發現那個問路的人早已沒了蹤影,他看看手裡的那塊銀子,又擡頭看了看天,只見藍天白雲卻是不見人,小孩眨眨眼睛,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原來神仙就是這個樣子啊!”
赤金鎮終於到了,又看見了遠處那連綿不絕的祁連山,又看見這個熟悉之極的小鎮,清岩心中的喜悅是難以言語的,在夕陽餘輝下的赤金鎮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是一片金色,一處處的炊煙,一聲聲的犬吠,都是那麼親切,都是那麼熟悉,這就是家的的感覺,故鄉的味道,清巖雙眼頓覺有些潮溼,回到家的激動的心情都想讓他大喊一聲,“赤金鎮,我小石頭又回來了!”
不過清巖忍住了,沒有喊出來,只是御劍在小鎮上空盤旋了幾圈,看了又看,一切都是老樣子,沒有一點變化,望着自己從小住的那間院子,清岩心想“老爹只怕又在喝酒了,要是看見我回來,都不知道他會高興成什麼樣。”嘴角含着笑,清巖緩緩的向自己的家落了下去。
清巖剛到屋頂,就聽的屋裡傳出了說話聲,聲音十分熟悉,真是白老夫子。“老鄭,你覺得怎麼樣了?”清巖起初還以爲是老爹和白先生在一起喝酒,可一聽就覺得不對,身形落在院中後也沒出聲,就聽一陣咳嗽聲後,一個人喘着粗氣,道“好多了,這次真是麻煩你了。”聲音沙啞乾澀,可清巖聽的明白這就是老爹的聲音,可光聽聲音他就感覺老爹中氣不足,身體虛弱,清巖一驚,知道老爹生病了。
就聽白先生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我之間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要你病好了就行!”鄭老爹又是一陣咳嗽,然後才道“我覺得比昨天強多了,老白,你開的藥還真是不賴呀!”白先生嘆道“你就別誇我了,我這兩下子真要管用,你就不用這麼受罪了!我要去請大夫,你就是不讓,你……!”
鄭老爹截口道“你不就是大夫嘛!我就相信你!這不,我也好的差不多……”話還沒說話,又是一陣咳嗽。白先生頗爲無奈的道“我是服你了,你吃了藥就早點休息吧,這副藥也有安神的功效,希望能讓你好好睡一覺!”鄭老爹喘着粗氣道“我說我的眼皮子有點打架了,原來是這麼回事,老白,你的醫術真不錯啊!”
白先生苦笑道“也就是你這麼說,行了,你休息吧,我走了!”鄭老爹打了個哈欠,有點含糊的道“好,我就不送了!”白先生道“明天我再來看你。”說着就從鄭老爹房裡走了出來,清巖下意識的一躲,白先生哪會想到院子裡有人,再說以清巖此時的修爲隨便一隱藏,普通人就絕對不能發現,白先生也是目不斜視,直接就出了院子,把院門一關就走了。
“白先生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清岩心道。見白先生走後,他這才舉步向老爹屋裡走去,來到門邊,他並沒有馬上推門而入,而是透過門縫向裡看去,此時天色已暗,屋裡也沒點燈,當然清巖能看得清楚,只見老爹躺在牀上,耳中聽的一陣陣的鼾聲,原來只不過片刻功夫,老爹卻是已經睡着了,清巖不覺一怔,然後輕輕的推開門,輕輕地走了進去。
一進門清巖立刻就聞到了濃濃的草藥味,不覺一嘆,慢慢地來到牀前,再看老爹,清巖臉色不覺大變,心裡更是一酸,眼淚差點涌了出來,赤金鎮沒有變化,家裡也是老樣子,可是老爹卻變了很多,老了很多,不過四年沒見,老爹本來花白的頭髮竟已變成了全白,臉上的皺紋更是多了許多,也許是生病的緣故,頭髮鬍子都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梳理了,顯得那麼凌亂,臉色更是枯黃,雙頰和眼窩深陷,真是憔悴虛弱,老態龍鍾。
看着老爹蒼老的面容,聽着粗重的呼吸聲,清巖再也控制不住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害怕驚醒老爹,清巖只是默默地流着淚,沒有哭出聲來,就這樣站在牀邊靜靜地看着老爹,心裡的酸楚並沒有隨着眼淚流出而減弱,相反清巖是越來越難過,身體都有些顫抖,伸出手來就想摸摸老爹,卻又怕吵醒他,就在這時,卻聽老爹低聲叫道“石頭,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