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巖見到燕行雲後,就覺得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太師叔講,可到了與燕行雲單獨相處時,他一時有不知該所說些什麼,該從何談起。
燕行雲俊朗絕倫的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笑容,見到清巖有點手足無措,就道“我雖是你的太師叔,可也是你父親的晚輩,所以你和我說話,不必這麼拘謹,這樣吧,我找個話題,咱們就從這裡開始說起。”說話之時,清巖便覺得眼前紫光一閃,隨即一柄仙劍已然到了燕行雲的手中。
原本在清巖元神內的紫心劍轉瞬間就到了燕行雲手中,一切就那麼自然,燕行雲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清巖也覺得是理所當然。
手拿紫心劍,望着那流轉於劍身上淡淡紫光,就像是在看一個許久沒見的老朋友,眼神溫和,許久之後,燕行雲才輕輕一嘆道“紫心劍,好久不見了。”而紫心劍也聽到了燕行雲的問候,發出一聲清越低音,光華一閃,但很柔和,它也是很想念他,真是好久不見了。
稍微一頓,燕行雲又道“清巖,它跟你多久了?”
清巖理解燕行雲與紫心劍的感情,見狀心中只有欣慰,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聽太師叔問到自己,他恭聲道“弟子一入師門,師傅就將紫心劍賜予了弟子,算算也有一百多年了。”
燕行雲微微點頭道“當年我留下紫心劍,就是想讓廣閒給紫心劍找個新主人,此刻看來,廣閒還是很有眼光的。你也沒有辜負和虧待它。這讓我很高興。”
清巖忙道“太師叔。若是沒有紫心劍。弟子只怕也不能在這裡遇到您,它真是幫了,不,是救了我很多次。”清巖也沒有誇張,紫心劍的確好幾次助他死裡逃生,化險爲夷。
燕行雲輕輕一撫紫心劍,似乎正在和紫心劍交流,他在傾聽它的訴說。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道“它不是在幫你,而是再幫自己。”
清巖聞言就是一愣,甚是不解的道“弟子愚鈍,太師叔的意思是?”
紫心劍忽然又發出一聲清鳴,劍身之上光影微微一盛,繼而收斂,這次它是在向清巖示意,燕行雲含笑道“你看它都懂了,你與它本爲一體。神神相連,你若有了不測。它也無法苟活,所以它不是在救你,而是在救自己。”
清巖恍然,恭聲道“弟子明白了,多謝太師叔指點。”
隨即就見燕行雲右手上紫光一斂,隨即紫心劍憑空消失,卻是又回到了清巖元神之內,送回紫心劍後,燕行雲才道“我要託付你一事,希望你能答應。”
清巖忙道“太師叔請講,弟子定會盡力而爲。”
燕行雲見他一臉凝重,還有幾分緊張,不覺笑道“無需這麼鄭重,我已看出紫心劍對你已無大用,它的使命已是完成,如果有機會就給它再找個主人,你也知道,一柄仙劍如果寂寞太久了,對它來說是很痛苦的。”此話之後,紫心劍又是一聲低吟,彷彿認同了燕行雲的話。
清巖明白了太師叔的意思,現在紫心劍在他身上確實是有些浪費,自他修煉有成後,就只有對陣長白魔尊者時才動用了一次,紫心劍真的寂寞很久,是該換位主人了,當然清巖是心有不捨,不過還是答應道“弟子定會辦到此事,請太師叔放心。”
燕行雲微笑道“那就好,現在我們再談談你吧,說說你的故事。”
清巖知道太師叔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過往,隨即就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燕行雲聽清巖訴說往事時,可沒有大方真人那麼激動,他一直很淡然,靜靜地聽着,在聽到緊張之處,他也只是劍眉輕輕一揚,當然在聽到清巖先進入了廣成丹穴,後又去了伏羲秘境,還到了璇璣地宮,這就讓燕行雲有些吃驚了,後來他又聽清巖說到了元洲,還在萬木元根內待了很久,燕行雲忍不住笑道“清巖,你的經歷還真是豐富多彩,也難怪你的修爲會到了這種境界。”
清巖紅着臉道“弟子就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燕行雲微笑道“運氣好也是一種天賦。”頓了頓,他的笑容忽然一臉,沉聲道“這麼說智心聖僧已是圓寂了。”
提到聖僧,清巖已是面帶悲傷,低聲道“正是,聖僧爲救南海水族,耗費了全部心力,就……在弟子眼前圓寂了。”
燕行雲畢竟已是歸仙境高手,心裡雖是悲苦,神情之上並沒有過多的顯露,只是語氣有了一些變化,隱含悲愴之意,緩緩道“聖僧大德,心中所想乃是天下蒼生,爲了無辜生靈,他願意付出所有,記得當年我初次遇到聖僧時,他就是在救濟一些孤兒乞丐,仁心仁德,委實令人欽佩。”說到往事,他難免會想到自己和聖僧相處的那段時間,不覺感慨萬千,也是暗自神傷,因爲那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僧人,一個忠厚的長者已然仙逝,魂歸西方極樂世界了,這世上又少了一個好人。
房間內的氣氛不知不覺中就變得無比沉重,充滿了一種悲涼之氣,使得清岩心裡發酸,眼眶溼潤,不過他忍住了,沒有哭出來,再看燕行雲神情平淡,似乎沒什麼變化,可清巖卻知道太師叔已然沉浸在了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聖僧就是太師叔的一位至親,如父如祖,如今得知這個噩耗,他豈能不哀傷悲苦,心如刀絞。
許久之後,清巖才覺得四周氣息緩和了不少,又聽燕行雲發出一聲長嘆,隨即道“聖僧的舍利子此刻就在你的身上?”
清巖猜到了燕行雲的心思,忙道“在弟子這裡,太師叔您是想……”
燕行雲淡淡的道“我想拜祭一下,你請出舍利子吧。”
清巖連忙從懷裡拿出聖僧的舍利子,在長春島時。他就將舍利子放置進了一個玉瓶之中。
燕行雲將裝有舍利子的玉瓶放在桌上。隨後就跪倒在地。清巖也隨之拜倒,二人對着舍利子連連叩首,也不知道他們磕了多少個頭,也許這樣才能讓他們心裡的悲苦之意得以發泄。
拜祭之後,燕行雲,清巖悲痛的心情才舒緩了些許,二人都是修爲高深之輩,再稍一凝神靜氣。心境就恢復如常,隨後燕行雲又問了清巖幾個問題,其中就有廣閒的情況,對於這個師侄他是很關心的。
清巖如實說了,燕行雲聽後,不覺笑道“難怪祖師說他是個情種,還真是呀!當初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他隱藏的還挺深的。”
清巖自不敢談論師傅,就道“師傅一直很想念太師叔,以前還給弟子講了很多太師叔的故事。並且師傅還讓弟子以太師叔爲榜樣,做到最好。”
燕行雲笑道“廣閒是我看着長大的。我還曾帶他出去歷練了一段時間,一向與我親近,所以說起我難免會有些誇大,你可別太當真。”
清巖正色道“太師叔,是您太謙虛了,不說別的,只要認得紫心劍的人,沒有一個不對您是敬佩有加,像我大哥王天郎,他就是很佩服您,太師叔,您還記得他嗎?”
燕行雲見他都有點激動了,不覺笑道“自然記得,天狼王也是真性情,值得相交,你這個大哥很不錯。”
清巖又想起一些一直讓他疑惑的事情,此刻見到了燕行雲,他就想一股腦的說出來了,但他又有顧忌,就猶豫了起來。
燕行雲見他欲言又止,便道“你想說什麼?”
清巖就道“弟子想問一些關於您的事情,不知太師叔能不能……”
燕行雲頗爲詫異的道“我的事情?你說來聽聽。”
清巖又猶豫一下,才道“弟子自出道以來,遇到了一些人,他們對您……”
燕行雲見他說話吞吞吐吐,便是眉鋒輕皺,道“如此模樣可不是蒼帝該有的,說吧,你遇到了什麼?怎麼方纔都沒有說嗎?”
清巖剛纔說的也很簡單,有些人和事他想詳細詢問太師叔,此刻見燕行雲答應了,他就把自己如何遇到白髮仙姥,雷震子,還有長白魔尊者這些事情說了一下,燕行雲聽到白髮仙姥時,俊目裡閃過一抹異彩,並且微微搖搖頭,而聽到雷震子時,他流露出了詫異之色,眼神變得甚爲疑惑,對於長白魔尊者燕行雲倒沒什麼反應,也就淡然一笑,顯然長白魔尊者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等到清巖說完後,燕行雲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清巖,那個雷震子是何模樣?”看起來他最關心的就是雷震子。
清巖就把雷震子的樣子描述了一下,最後道“當時他的修爲只怕已是渡劫境頂峰了,五雷天心正法的威力可謂是無與倫比,太師叔你知道他是誰嗎?”
燕行雲神情有些古怪,尋思片刻才道“能有此修爲應非張步雲莫屬,但他不可能變成了那種樣子,可除了他,誰有能叫雷震子還有這樣的修爲呢?”
清巖又道“雷震子是一陣清醒一陣瘋癲,做事也是不合常理,他似乎對您和紫心劍很有印象,一見到紫心劍,他就想到了您,神智也清醒了許多,不過也很激動。”
聽清巖如此說,燕行雲神情微微一動,似有所悟,俊目中光芒一閃,沉吟一陣,他道“紫心劍在我手裡也就施展過三四次,你只怕不知,當年張步雲前往長白山向長白魔尊者挑戰,那時張步雲雖然很強,卻也不是長白魔尊者的對手,他們鬥法之時,我正好就在附近,恰巧看到張步雲要毀在天藍琉璃劍意之下,我就以紫心劍化解了長白魔尊者的那一劍,算是救下了張步雲。”
清巖恍然道“我說長白魔尊者非要和紫心劍對陣,原來是這個原因。”
燕行雲淡然道“難得長白魔尊者能改邪歸正,清巖你可是做了件大好事,有道是,殺人容易渡人難,你卻做到了,很好。”
清巖忙道“弟子可沒有這個本事,長白魔尊者若不是看到了紫心劍內的字。也不會幡然悔悟。”
燕行雲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字。緩緩道“天道仁恕!清巖。這天道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寬恕的,你若是遇到冥頑不靈之徒,該殺就得殺!萬不可誤了自己以及別人。”
清巖知道燕行雲的意思,恭聲道“弟子明白。”
燕行雲點點頭,又道“至於那個雷震子,說不定就是張步雲。”他說的平靜,在清巖聽來卻如一聲驚雷,即便此刻的他修爲已至渡劫境最頂峰。也忍不住驚呼道“真的是他!可他怎麼會……變成了那種模樣?”
燕行雲思忖了一下,神情已是變得有點複雜,道“記得當年我從長白魔尊者劍下救出了張步雲後,就發現他的情緒很消沉,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很頹廢,我知道他從未輸過,而那次實在是他生平最大的一次失敗,那種打擊他只怕承受不了,於是我勸解他很長一段時間,當時他是好了很多。可自此之後。張步雲便變得鬱鬱寡歡,更是變本加厲的修煉。那種努力刻苦只能用瘋狂來形容,我想他就是在修煉上出了亂子,才導致……有些神志不清,瘋瘋癲癲。唉!”
悠悠一嘆後,他繼續道“可嘆張步雲一代人傑卻……”又是一聲嘆息後,他問道“清巖,你可有最近關於張步雲的消息?”
清巖神情黯然,沉聲道“聽說步雲真人已然仙逝了。”
燕行雲微微一怔,苦笑道“死了嗎?我怎麼覺得他還活着。”
清巖一愣道“太師叔是說步雲真人依然健在。”
燕行雲搖頭道“只是感覺罷了。”神情已是頗爲落寞孤寂。
清巖見狀,便知燕行雲和步雲真人關係很好,繼而心裡一動,暗想“太師叔既和步雲真人這般相熟,必定也會知道步雲真人所知之事,而且太師叔又和聖僧……”
清巖默默尋思,燕行雲也想了一些他與張步雲的往事,不免又是一陣唏噓,很快他又發現清巖在尋思什麼,不禁奇道“清巖,你在想什麼?”
清巖忙道“弟子還想請教太師叔一事。”
燕行雲笑道“想問什麼?我的一些秘密只怕都要被你挖光了。”
清巖臉一紅道“弟子想問太師叔是否知道心印佛刀?”
燕行雲聞言微微一愣,道“須彌心印和伽藍佛刀嗎,我自然知道,那是峨眉金山禪寺的無上道法,伏魔神通,這個廣閒應該也知道的,你怎會來問我?”
清巖道“弟子想知道是,世間還有誰會這兩門神通?”
燕行雲聞言微微皺眉,稍一沉吟才道“據我所知,這兩門神通在塵世中應該已是無人能會,要知修煉心印佛刀不但要求習練之人天賦極好外,也必須對佛法有着極深造詣,而且修煉之時還要在金浮圖內受那佛光籠罩,經受煉心易經洗髓之苦,那痛苦非常人能忍受,修煉之人如果稍有不慎,心智一亂,就會前功盡棄,所以金山禪寺雖有這兩大神功,竟是一直無人能夠修煉成功,可算是一件憾事和奇事了。”
清巖見太師叔對心印佛刀是如此熟悉,就道“太師叔,您怎會知道的這般清楚?”
燕行雲嘆道“當年聖僧給我說起過這兩大神功,所以我印象很深。”
清巖忙道“太師叔,那聖僧有沒有說起過有人會這兩門神功。”
燕行雲也是頗爲好奇的道“你爲何如此關心這兩大神功?難道你曾見過有人施展?”
清巖苦笑道“此事關係重大,太師叔,弟子在潮音古洞就曾遇到了一位會心印佛刀的神秘高手。”
燕行雲已經聽過了清巖的故事,尋思一下不覺動容道“就是那個黑影,會黑炎大法的黑影,就是你懷疑是天心教主的黑衣人,他竟然會心印佛刀!?”
清巖正容道“方纔是弟子沒有說清楚,那個黑影不但身懷黑炎大法,還修煉了心印佛刀?”
燕行雲也覺得事有蹊蹺,就道“你沒有看錯,他真的會心印佛刀?”
清巖答道“弟子當時並不知道,是雷震子前輩告訴我的,他說那人在佛門大法上的造詣已是世間第一,除了聖僧無人能及。”
燕行雲神情已是頗爲凝重,道“張步雲自然不會看錯,並且還如此推崇此人,此事甚是古怪,看起來張步雲是認識此人了。”
清巖道“弟子也曾問過雷震子去前輩,他應該是認識那人,只是他似乎有什麼顧慮,沒有說出那人的身份,聽雷震子前輩的語氣,他對那人頗有維護之意。”
燕行雲奇道“竟有此事!”
清巖猶豫一下又道“太師叔,弟子也向聖僧詢問過黑影的來歷,而聖僧……聖僧也是……”
燕行雲見狀便已明瞭,不覺動容道“看起來聖僧也是知道此人的存在,可也對此人的身份是諱莫如深,對不對?”
清巖點頭道“正是,聖僧在聽到弟子說出那人後,顯得很痛心,也很惋惜,好像……那人與聖僧的關係很不一般。”
燕行雲知道清巖不會說謊,聞言眉鋒頓時一皺,道“怎會如此?聖僧怎會維護一個修煉了黑炎大法的人!這不應該呀!聖僧還說什麼了?”
清巖尋思一下道“記得聖僧聽到那人有血河圖這樣的法寶,又會心印佛刀,就猜出了那人的身份,還說他那人是藉助了伽藍佛珠的法力,才能從容來去陰陽兩界,到幽冥鬼界取出血河圖。”
聽到伽藍佛珠,燕行雲神情再也無法保持淡然平靜,驚呼道“那人竟有伽藍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