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水河邊,“轟隆隆”的巨響,那是虛空爆裂的聲音。
坍塌的虛空,撕扯出一道道白色的閃電,閃電的光華掩映在河面之上,看上去如此的華麗,真是難得一見的奇境。
然而,讓人作嘔的血腥氣息被河風捲過來,卻爲這華麗罩上了無數的陰霾。
黑甲衛是鎮南將軍府制式戰隊,在整個南楚都是擁有赫赫威名,享有盛譽的。
黑甲衛紀律嚴明,號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南楚修士提到黑甲衛,無一不心生凜然,避之唯恐不及。
鎮南將軍府太強大了,其代表仙國鎮守南方,擁有無上的權威,他們殺人從來不分是非黑白,所謂鎮南大將軍兵鋒所指,哪裡就意味着殺戮和毀滅。
可是今天,在柔水邊上,三十尊黑甲衛被人幾個呼吸之間就全部滅殺。
滅成飛灰,無數的血肉碎屑飄落在了清澈的柔水河中,隨着河水奔騰而去,就像這羣人從來沒有來過。
“此人是誰?”
柔水對面,數萬丈高空。
一鳳鸞飛舟隱匿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飛舟用最名貴的華夏柔石木打造,上面刻着玄奧古樸,又極其華美精緻的符文。
鳳鸞飛舟的上面有一淺綠色的門簾,門簾遮住,舟上的人不可見。
但是在飛舟外面,前後四方傲然而立赫然有七八尊強者。
這些強者統統穿着深紅色的長袍,高矮一致,動作規整,修爲赫然都是萬壽級的存在。
八尊萬壽級的強者,僅這八人的實力,都幾乎能抵得上整個邊陲三郡各大宗派所有強者的實力了。
飛舟的前面,門簾的陰影之中隱匿着一個白髮老太,因爲被門簾遮住,根本看不到其容貌。但是其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卻足以讓這周圍的八尊強者個個俯首帖耳,不敢有絲毫分神。
而這聲音,卻是從飛舟之中傳出來的。
聲音清脆,如珠玉落盤,卻只傳入這老太一人耳中,其他八人都聽不到。
老太微微頷首。神色極其恭敬的道:“此人……極其可能就是一個叫朱魚的年輕人,他……”
“你說的是四海朱魚?”
老太微微一驚,沒料到舟中的人赫然也知道四海朱魚。
他點頭道:“不錯,就是四海朱魚,他的符道可是更加強大了,小小的四海之中。還有這樣的存在,實在是讓人想不到。”
“金嬤嬤,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飛舟之中,那個清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西門雙這一次失算了,靈域門如真有厲害的神通秘術,這三郡之地。早就輪不到他稱王稱霸了。看來關於神通秘術的說法,十有八九是以訛傳訛,不可信!”
叫金嬤嬤的老嫗微微鞠躬,道:“但是忘水天師據說就是出自靈域門,這可是個古老的本派,說不定……”
“再看看吧!如真有神通秘術,我們這一趟就算是另有額外收穫了!只是現在的靈域門太弱小了,西門雙這一次也是撿軟柿子捏。滅了靈域門,爲六方會盟敲山震虎,西門雙本事不高,心計卻是不弱。
西門家數他一個人最不成氣候,卻在這邊陲三郡,能夠稱王稱霸,也算是有個慰藉吧!”
那個清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那叫金嬤嬤的老嫗咧嘴露出一口森冷的牙齒。傲然道:“在南楚,西門兄弟實在是有些太猖狂了。好在他們有自知之明,沒敢招惹小姐您。否則這一塊版圖上,他們西門家的痕跡就得全部抹掉。”
狂妄。這老嬤嬤眼神之中露出的是極度的驕傲和狂妄,南楚江山除了南楚王之外,還有誰能有這般霸氣?
飛舟之中沒有迴應,過了很久,那清脆的聲音再一次傳來,道:“想辦法把這個南楚朱魚拖在三郡,上次三組那邊不是有資料送過來,說此人有個相好在南楚湖嗎?
把那個女人帶到西陵,交給西門雙!”
聲音清脆,卻斬釘截鐵,毋庸置疑,緊接着那人嗤嗤一笑,以一種十分輕鬆,甚至帶有點惡作劇的語氣道:
“咱們好不容易遇上一場戲,要看得精彩,又怎能少得了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橋段?英雄美人,英雄救美,千里闖西陵,那是怎樣的蕩氣迴腸啊!”
金嬤嬤臉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從陰影中露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腦袋,肅然道:“虎二,聽到小姐的話了嗎?還不去執行?”
一名紅袍男子鞠躬拜倒,聲音一閃,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就在此時,忽然一聲極其狂暴的嘶吼之聲響起:“吼……”
這一聲吼,地動山搖,聲音似乎來自數百里之外,可是每個人耳膜都感到一陣轟鳴。
這是什麼?
黑夜中那鳳鸞飛舟倏然啓動,化作一道流光只向發聲的方向急速而去。
“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這畜生竟然一夜之間就到了這裡。既然今天露出的行跡,傳我命令,讓二組三組做好準備,四面包抄,一定要將這畜生給我抓住!”飛舟之中傳出森然的命令,無數的強大的神識輻射四方。
然後所有人齊齊向那發聲之地圍攏過去。
而此時柔水邊上,朱魚緩緩從虛空落下,唐碧君和殷小童兩人早已經呆若木雞了。
剛纔的這一戰,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可怕了,也震撼了!
以一人之力滅殺三十尊黑甲衛,在三郡之地能做到這一點的強者不超過五人。
最多五人。
可是能如此輕鬆,如此乾淨利落滅殺三十人,一切就在幾個呼吸之間完成的強者,有嗎?
殷小童渾身顫抖,是因爲激動,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朱魚,突然大聲道:“你……你……是朱魚!你……你絕對是朱魚,天啊,楊琦師兄就是朱魚,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殷小童欣喜若狂的湊過來,朱魚淡淡一笑,萬化符傀一收,恢復了本來的面容。
殷小童在朱魚身前倏然站定,難以置信的看着朱魚,先前的欣喜若狂反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扭捏不好意思。
他想着這一路從峽嶺過來,殷小童天天吹噓朱魚的修爲多強多高,好似將朱魚剖析得透透徹徹,無一絲紕漏一般。
而現在他一直用教訓口吻說話的楊師兄,赫然就是朱魚本人,他哪裡能不尷尬?
他雖然也是入虛修士,可畢竟還小,從小就跟隨木清風長大,沒有太多的社會閱歷,還是小孩的心性。
朱魚道:“怎麼了?你不是對我瞭若指掌嗎?我站在你面前你不認識?”
殷小童臉一紅,鞠躬道:“謝謝您教我符道,您的符道我一定認真學習,不墮您的威名!”
朱魚哈哈一笑,道:“你我沒有師徒之義,但我這二十四兵符卻也算是上乘的符道,你如果真能將這一套兵符融會貫通,在三郡之地,也必將有你一席之地!”
朱魚手一翻,手上一個極其小巧的飛行符器,胖胖憨憨的像一隻臃腫的鴨子,這不是朱魚的飛行符器又是什麼?
朱魚手掐法訣,符器迎風變大,變成一個巨大的飛鴨。
然後他再一掐法訣,符器又瞬間變小,變得只有尺許來高。
他將符器扔給殷小童道:“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有點緣分。我這代步符器就送你了!你擁有這東西,鬥法倒幫不上,但是用於逃命,萬壽之下無人可以追上你!”
殷小童一手接過這小巧的飛行符器,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將符器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只覺得這符器纔是他畢生得到的最好寶物。
這可是朱魚親自贈予的禮物,他崇拜的偶像親自送的,他能不受寵若驚,欣喜若狂。
可是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道:“朱……朱師尊,您……您不跟我們一起去東洲了嗎?您……”
朱魚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日這一戰,我的身份已經暴露,很快西陵人就會發現我,你們東去吧,我往北走。跨過柔水,就到了東洲地界,那是你們靈域門的勢力範圍,諒西門雙也不敢再追殺你們了!”
“這……”殷小童嘴脣掀動,內心突然覺得無比的失落,剛剛和朱魚認識,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話,卻就要分道揚鑣了,那種感覺極其的難受。
他一激動,眼淚都流出來了。
而他的身後,唐碧君緊抿嘴脣沒有說話,眼睛卻如水一般在朱魚身上逡巡,一顆心一直的往下沉,那一抹不捨和失落,怎麼也掩藏不住。
而就在此時,忽然一聲狂暴的嘶吼之聲從遠處傳過來,方向正北。
這一聲吼真是地動山搖,三人齊齊色變。
是什麼東西如此強大?
是妖?
在三郡大地之上,怎麼會有妖?
而朱魚的臉色則更是難看,這一聲嘶吼讓他感覺如此的熟悉。
腦子裡倏然響起當日在天目洞的那尊逆天的土行水犀,這吼聲……
他臉色一變數變,道:“青山不在,綠水長流,希望他日我們還能再見!此地不宜久留,你們也連夜過河吧!”
朱魚說罷,身影瞬間隱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