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秦秀鈺不是好友麼,爲何不交給端木靖立功,而給本皇子?”端木凜端起丫鬟倒下的茶水,閒適地用杯蓋撥弄着茶水中的茶葉,不爲所動地問。
駱雅馨再次跪下,誠懇地道:“小女子想讓婚約的傳言成真。”
端木凜拿起的杯蓋輕輕地蓋到了杯子上,發出的清脆聲響,仿若能直直迴盪在駱雅馨心裡,他語氣平靜地陳訴着事實:“你如今這低微的身份,連側妃都做不了。”
***
最後一抹微光被天際吞沒。
顧綾蘿和端木寶華回到寶親王府的時候,顧若安和乖順的金曇蛇,在毒醫的藥寮裡玩兒得正高興,而所謂的高興是……金曇蛇正在啃咬顧若安的手指,吸着顧若安的血。
“……”顧綾蘿看着那條金紋銀白底子,一米多長,有自己半個手臂粗的軟糯玩意卷在顧若安手臂上,就覺得噁心死了!可他爺爺是出了名兒的蛇控,玩得一手好撲克牌之外,還逗得一手好蛇。
完全是嫌惡地甩過白眼,顧綾蘿扔下端木寶華朝小青的院子走去,以時間來說,魏景存應該在西邊偏僻的院子,喂她特准遷過來的兔子們。
“王妃。”夏香正好端來燕窩粥,瞧見顧綾蘿進來,便笑着喚道。
顧綾蘿應着順帶問道:“小青的情況怎麼樣?”
“好很多了,尤其今日瞧見兔子和那兩隻刺蝟,都會笑了。”夏香表示很不容易地道。
聞言顧綾蘿也頗爲寬慰:“這些日子都辛苦你們了。”
夏香怪嗔着說:“王妃這什麼話呢,爲王妃分憂是我們應該做的,何況小青也是我們的好姐妹,誰都想她好起來,用心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顧綾蘿一直覺得端木寶華手底下的人培養調教得很好,她們幾個的心態也端得很正,輪不到她們去逾越的,她們從不會去逾越,就算相處下來,也會擺着那身份階級,不會有那些討厭的攀比,以及爭主子寵的內鬥。
推開房門,小青正坐在牀上給白兔子順着毛兒,那平日裡被小青養着大的刺蝟,正在牀邊角落睡覺。
“小青~”顧綾蘿輕聲喚着她。
小青擡起毫無神采的眼眸望着顧綾蘿,細若蚊叫地應着:“嗯……”
顧綾蘿接過夏香端起的燕窩粥,勺起一調羹喂向她:“吃點粥吧!”
小青搖搖頭:“不餓。”
“不餓也吃點好不好?”顧綾蘿輕聲誘哄着。
小青妥協地吃下一口,低頭一下一下地撫着小白兔子。
“過兩天天氣好了,咱們出去走走?”顧綾蘿試探地問道,勺起一調羹粥又餵給小青。
小青吃下粥,卻是對顧綾蘿要出去走走的想法搖頭,原本摸着小白兔子很有節奏的動作,有些慌亂起來。
顧綾蘿怕她又想起不好的事,連忙道:“還是待家吧,家裡要舒服多了,花草樹木,小動物啊啥的都有……”
聊到最後是顧綾蘿單方面的說話,然後小青說累了想睡,顧綾蘿就會給她唱歌,等她睡了顧綾蘿纔會輕手輕腳離開,囑咐夏香麼麼們好好照顧。
端木恆痊癒醒來,派去明面上是照顧他,其實是怕皇后下黑手,特意去作監視的春芬和秋收,整理好東西,將四皇子府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後,連夜坐着四皇子府的馬車回來了。
其實端木凜回來的時候,她們應當就可以回府了,只是端木凜覺得她們照顧端木恆照顧得挺細緻的,便沒將她們打發回來寶親王府,如今端木恆醒來了,而且除了忘記端木寶華和顧綾蘿外,啥事兒都沒,便好讓她們兩回來了。
而她們一回來就告知顧綾蘿,駱雅馨在他們離開沒多久,找上端木凜這個大皇子了。
顧綾蘿坐在牀邊,聽着兩隻小內奸給她繪聲繪色地講訴在四皇子府時,‘不經意’聽到的事兒。
“這麼說,駱雅馨爲了爬上位,踹起她親爹了?”顧綾蘿沉吟着問道:“那端木凜怎麼說?爲了立那大功,賣了自己親弟弟,答應了?”
秋收搖頭道:“沒有,大皇子讓那駱雅馨上前附耳說了什麼,奴婢只看到那駱雅馨的臉色在聽大皇子說話後變了變,至於非要形容的話,應該是不敢置信的慌亂吧?”
“唔……”在她記憶中,對駱雅馨的印象的確很不好,用現代語來說就是一心機級綠茶婊,連自己父親都可以撬起,估摸秦秀鈺也只是她的踏腳石而已。
“我這沒啥事了,你們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顧綾蘿攤到牀上對春芬和秋收道。
“是,王妃。”春芬和秋收應聲離開。
顧綾蘿往牀上一滾,湊近趴着的麒麟,皺着小臉研究似的打量着它:“阿咩,你最近都沒有出去過誒?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麒麟懶洋洋地擡起眼瞥瞥她,輕輕哼出一聲,似在示意自己沒事。
顧綾蘿習慣性地摸摸麒麟的脖子,放鬆下來的腦子,忽然想起某件被自己忽略得很徹底很徹底——很——徹——底——的事!
噢NONONONO!!
秦朝謙給她的那封情信!!
不不不,嚴格來說是給原主顧綾蘿的信!
她好像胡亂就塞……枕頭底下來着!
顧綾蘿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翻開自己鬆鬆軟軟的枕頭,那裡赫然躺着一張被揉捏得皺巴巴的信紙。
果然……
顧綾蘿額角滑下一排黑線。
這情信她要怎麼辦呢?
這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信,但這封情信嚴格說起來不是給她,而是給已逝的原主顧綾蘿的。拿起翻開,顧綾蘿看着上面每一個似乎都飽含感情的毛筆字,深深地嘆了一聲:“唉!”
秦朝謙算好時間,故意錯開惦念,刻意讓自己不去期盼她的回信,就這樣把多年的眷戀和深藏的心事狠心擱下,帶着一腔自欺欺人的瀟灑出征……
傻。
真是太傻了。
可是卻傻得讓人心疼。
如果原主三年前沒有錯過這首情詩,那她的命運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不管怎樣,秦朝謙對原主的這份情意,她作爲這具肉體的新主人應該尊重,也很應該要替已逝的原主給他回信。
顧綾蘿一骨碌從牀上爬起,坐到桌案前,拿起炭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完了後再三端詳,覺得沒問題了才摺疊好,拿信封裝上,喚隱藏在房內暗處的女暗衛,派人幫自己送信。
推開貼着她簡筆畫佳作的窗戶,迎着冰涼的秋意晚風,顧綾蘿仰頭望着掛在枝椏,如小船兒般的月牙,想到秦朝謙信裡寫的那一句:“一回望月成你一回念。”
原主顧綾蘿啊原主顧綾蘿,你的一生還不算太悲慘,起碼還有個秦朝謙一直默默地愛慕着你,只是可惜……你們有緣無分。
想到被端木靖秦秀鈺害死的原主,也想到一身冷硬戎裝,回回只能望月而唸的秦朝謙,顧綾蘿惋惜地搖了搖頭,眼眸一垂,便瞥見剛剛踏入院子,一頭白髮如冬日銀霜,一襲淺青色粗銀紋錦衣袍,顯盡風華絕代的端木寶華。
四目相對。
他淺笑如斯,滿目深情寵溺。
她眉眼如月,滿臉甜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