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裘丹雲愕然地望着白琉璃,連忙將東西推回給白琉璃:“不行,我怎麼可以要大當家的錢,再說我得與大當家一道回白水寨,搶回寨主之位才……”
白琉璃如舊的面無表情,卻是幽幽地嘆息出聲,打斷裘丹雲的磨蹭:“明明叫我大當家,卻一而再地不聽我的話。”
“不,我這是——”
“雖然我不懂,但是我也知道,感情是需要奮身去追求的,白水寨已經不是你能留下的地方了。”裘丹雲急切地想要解釋,白琉璃卻再次打斷他的話,一貫冷漠的語調,面無表情的面容,似乎只是在說着今日的天氣如何。
***
寶親王府。
顧綾蘿頗爲無語地睨着又往她府裡跑的端木帆,“你還真是死性不改誒!”
“皇嬸指哪方面?”端木帆很是無辜地揚脣笑得開懷。
“方方面面。”顧綾蘿翻起白眼,忽而想起端木寶華,有些感嘆:“說起來你們叔侄倒也相似。”
“怎麼說?”端木帆問着端起丫鬟送來的茶水,嗅着雨後青草混合着泥土一般的清新味道,淺淺地茗下一口略微苦澀的茶,仍有那絲絲若有似無的苦澀在舌上盛開。
“我還未嫁給你皇叔之前,他就總是往我家裡跑,可厚臉皮了,還說我的臉皮比城牆還厚,照我說,你們端木家的臉皮纔是厚得他人無法超越呢!”
顧綾蘿鄙夷地撇撇嘴,睨着一旁在和端木帆帶來的小狗兒玩得不亦樂乎的暮暮,以及……不多會就死屍一般攤着,已經不打算自我治療的朝朝,溫熱的陽光散落成線,一條條一束束地灑在跟前,草尖兒像是落滿了星星,泛起些些好看的光點。
她忽而回頭望着看着自己的端木帆,笑得曖昧:“我說,端木帆,你是不是喜歡我?”
穿透枝椏的陽光調皮地跑到紫衣男子的肩膀上,仿若沾染了白紗的墨黑青絲,迎着淺淺的風微微跳動,那張揹着光的恬靜面容是那樣的好看,那樣的迷人;微微彎起的脣角和眼眸,好像裝載了她常常在某人眼中看見的深情,那些如同水一般的情感悠揚地泛起無邊無際的漣漪,似乎就要將她吸進去,也像是在邀請她看看裡面的世界一般,翻涌着讓她驚歎的情愫。
“嗯。”久久的,他輕輕地應着頜首,那上挑的脣角,那微彎的眼眸,那無暇難以挑剔的俊臉在陽光下,遙遠得像夢境似的,卻又別樣地真實。
顧綾蘿迎着細碎微光,以及端木帆面容的眼眸遽然詫異地緊縮,接着那雙好看的眼眸宛如夜幕裡最令人着迷的月牙兒,輕輕揚揚地亮起皎潔的光,得意地盪漾在純白流雲中:“可怎麼辦呢,我這場戲在你的注視下,已經完美落幕了,你啊,是不是該啓程去找屬於你自己的女主角,讓我也看看由你主演的戲碼了?”
“皇嬸會看麼,會像我看着你那般,看着我麼?”
“當然,像你看着我找到幸福那樣,我也會一直看着你,直到你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爲止,這樣才公平不是麼?”
“一言爲定?”
“嗯,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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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陽光暖卻不炙人,打在荷花池中惹起粼粼波光,抹抹光亮悄悄地爬過荷花池中央的亭臺,勾勒出鮮明的黑色影子。
並未梳妝的女子,披散着一頭如瀑布般綿長柔順的長髮,一襲雪白素麗寡淡的輕紗羅裙,好似那從天上落入凡塵的仙子,沐浴在溫暖柔和的陽光中,沉寂地枕着雙臂趴在石桌上深寐。
一抹淺紫無聲地踩碎黑白分明的陽光,踏入滿是荷葉香的亭臺。
他看着女子被陽光映照得好像快要透明的臉龐,脣角微揚,在那捲翹的睫羽在眼窩處輕輕顫動之時,揚脣道:“抱歉,吵醒你了。”
“沒什麼,我本來就睡得不深。”白琉璃緩緩地,緩緩地睜開眼簾,一時之間過於耀眼的陽光,讓她半開的眼眸,又下意識地閉上,待得幾次下來適應光亮後,纔再次慢悠悠地擡起眼眸。
映入眼簾得便是荷花池景色下的紫衣男子,男子淺笑如初冬剛剛飄下的雪,那雙深藏着寂寥的眼瞳,乾淨分明,略略布着千重防備,明明在拒絕着人靠近,那抹淺笑卻又似在撩撥着人靠近。
“聽阿蝶說,你明日就要啓程回白水寨?”端木帆站於亭臺邊,睨着波光粼粼的荷花池。
“如無意外。”白琉璃簡言應道,那一雙好像由千年冰雪雕刻而成的眼眸,剔透得清晰地映照着冷漠的雪花,明明沐浴着陽光,渾身卻還是透着刺人的冰冷。
“是嗎……”端木帆背對着白琉璃感嘆一般地說着,脣邊的笑卻是慢慢地加深。
“嗯。”白琉璃還是不冷不熱地應着。
***
翌日,按照顧綾蘿收到的消息,白琉璃辰時(07-09點)啓程,作爲收留人家女子在府中做客養傷的主人家的端木帆,很應該去送送人家纔對,可這個算得上擾人清夢的時間,端木帆這丫卻跑來了她的府邸……吃早點。
“你二皇子府纔出了那麼一萬兩,就潦倒得早點都得蹭別人家了嗎!”顧綾蘿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優哉遊哉吃着三鮮炒米粉的端木帆。
“寶親王府的早點外頭可買不到。”端木帆說。
顧綾蘿氣得哆嗦着拿筷子的手,就差插進端木帆的腦袋瓜,瞧瞧他在想些什麼了:“說實話,你不是對白琉璃挺有好感的嗎,這會兒人家都要回白水寨了,你就不死皮賴臉地跟過去幫幫忙?”
端木帆挑眉:“皇嬸從哪兒看出來我對她有好感?”
“……”沒好感你他媽收留人家在府裡住那麼久?你坑誰呢你!
顧綾蘿很想這麼噴端木帆一臉,但是她又覺得噴出去只會浪費力氣,便問他:“所以呢,她不是你要找的女主角?”
這他奶奶的,說好的好戲呢!
端木帆脣角一揚,輕笑着道:“皇嬸說呢?”
“……”我說我說,我說有個屁用!這端木帆到底在玩兒什麼把戲!
顧綾蘿瞪着模凌兩可的端木帆,哼一聲強逼着自己不去甩這個混蛋:“愛留不留,找不着媳婦兒,老死也沒有孩兒送終,我可不會可憐你!”
“哈哈哈~”端木帆笑得開懷。
***
京郊外的官道二側樹林偏道,馬蹄兒聲聲響。
“大當家,你在看什麼?”跟在白琉璃身後的男子,好奇地順着回頭眺望後方的白琉璃看去問道。
“沒什麼。”白琉璃眼底掠過一抹失落,便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回過頭正視前方,雙腿狠狠地夾過馬腹,逼迫着馬兒趕緊跑起來,將紛紛擾擾凌凌亂亂的思緒,拋在滾滾塵煙裡……
***
某夜。清河鎮。
“嘭——”
“咔嚓——”
“轟轟砰——”
刀光劍影,猩紅殺戮劃破寂夜。
某抹銀白爲底紫線團繡錦衣袍的男子,拎着白瓷酒壺,優哉遊哉地坐於某棵樹上看戲。
那深陷重重樹影以及刀光劍影中的純白身影,在湛藍夜幕的暗黑中糾纏翻飛,如同瀑布般尚未挽起的墨發如銀絲隨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