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中,橫七豎八幾十條人命,血淋淋的,享譽四海的鏢局,主幹力量被一窩端了,護送的財物,也被打劫一空。
月黑風高夜,殺人好時機。
某一世的司徒南,嗯...就是這個強盜頭頭,很好的詮釋這句話,也把葉辰的第四世身,安穩的送上了取經的路。
看着司徒南那張臉,葉辰的臉,越發黑了。
第二世活了二十九歲,第三世活了二十八歲,都未過而立之年,好不容易第四世活到了六十八,眼見就奔古稀去了,卻被你丫的給滅了,你、還有你的小弟們,真特麼出色。
惱火歸惱火,輪迴印記還是要收。
第四世身的輪迴印記,與第二第三世略有不同,顯得更純粹些,融入體內之後,曾一度激盪出輪迴之力。
年紀越大,輪迴印記越純粹?
葉辰摸了摸下巴,這個猜測,絕對靠譜。
另一方,司徒南與他的小弟們,已拉走了財物,至於鏢師的屍體,卻無人問津,連火化都懶得做了。
可嘆第四世身,比第三世更慘,曝屍在荒野,其後的下場不難想象,這幽暗的山林,已聞狼的低吼聲。
葉辰嘆息的搖頭,不忍再看,默然離去。
接下來一路,他不止一次掐指推算,時而也會仰眸看虛無。
按說,第四世魂歸天地,第五世該出生了。
可他,愣是未算到第五世。
這就有點兒詭異了,讓他不覺以爲,諸天的輪迴出了問題,否則,爲嘛算不出第五世。
心裡這般想着,他直奔天玄門。
果如他所料,諸天門出了問題。
去看天玄門中,人影泱泱,清一水兒的準帝,東凰太心也在,聚在了縹緲上,窺看諸天輪迴,只因在某一瞬間,輪迴停止運轉了,已死的人,並未按常規再入輪迴。
“哪裡出了變故。”天老地老最上心,一寸寸窺看。
“難不成,是帝器不穩?”伏崖沉吟道。
“有人不在輪迴中,擾了諸天輪迴。”東凰太心美眸微眯,似從輪迴大陣中,尋出了端倪。
葉辰也在,能清晰得見諸天輪迴,已知端倪,是因紅塵、神玄烽和若曦,三人皆不在三界六道中,才擾了輪迴。
此事,他也是後來才知,可這個時代的東凰太心,並不知緣由,以至化了幾百年時間,才尋到根源所在。
怪只怪,大楚人太多,需一個個去甄別。
慢慢找!
葉辰拍拍屁股,下了虛天,尋了一舒服地兒,盤膝而坐,要在感悟輪迴中,等第五世出生。
已有三道輪迴印記,昭示着三個輪迴,通過這三道輪迴印記,能清楚望見這三世身的一生,有太多故事。
漸漸,他有墮進入定狀態,潛心悟道。
他這心境空明,天玄門人亦兢兢業業,大聖級、準帝級皆被派出,去往大楚各個角落,挨着個的查看。
這一年,太多人自夢中驚醒,總覺冥冥中,有一雙雙眼睛盯着他看,看的人渾身發毛。
那些人,自是天玄門的人,不敢參與大楚事,只暗中窺看,而大楚的人才也頗多,感知力敏銳的,不在少數。
可是一年尋下來,還是無音訊,連諸天輪迴,都照不出紅塵、神玄烽和若曦,又豈是那般好尋的。
無奈,只得繼續尋,一個挨着一個找。
東凰太心也下了死命令,尋不到人,便也無需再回來了,無怪她這般緊張,只因諸天輪迴牽扯太多,哪敢大意。
因她命令,更多還在沉眠中的老準帝,皆被喚醒,加入尋人的大業中。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小竹林中,葉辰依舊盤膝,一年未曾動彈。
自他入輪迴至今,已有近一百二十年。
這個年數,於凡人而言,可算兩代人了。
但,於原本時代的大楚而言,卻只三五日而已。
真如冥帝所說,輪迴中的時間流速,與原本時代的時間流速,是兩兩不對等的,三五日轉瞬即逝,可一兩百年的話,那就意義非凡了,足夠葉辰做很多事,譬如悟道。
“吾在想,諸天與天魔域的時間流速,是否也不盡相同。”望着千年大楚,帝荒悠悠道。
“自是不同。”冥帝淡道,口吻頗是肯定,“天魔域也如此刻的千年大楚,時間流速極爲不對等,諸天萬域的三兩日,天魔域或許便有三五年,這也是爲何每次天魔入侵,天魔準帝的數量,都絕對碾壓諸天的原因,若非天魔在諸天受壓制,否則,任何一次天魔入侵,都可能踏平諸天。”
“天魔域爲何能諸帝共存。”帝荒又問。
“這也是吾之疑惑。”冥帝深吸一口氣,頗是好奇天魔域,那究竟是怎麼個世界,又藏着怎樣的秘辛,若是條件允許,他倒願去看看,能諸天共存,必定是有原因的。
簡單對白後,兩人皆自千年大楚收了眸,望向原本時代的大楚,女聖體還是隻語未言,搞的衆準帝沒脾氣。
無奈,天玄門又將女聖體封印。
而楚萱和楚靈等人,也被相繼解封,送回了恆嶽。
此刻的玉女峰,陰霾籠暮。
衆女神情悽美,眼角的淚痕,從未風乾過,連小葉凡和小楊嵐,也都嗅到了悲傷氣息,都乖乖的,不敢太頑皮。
此事,葉辰自是不知,他之心神,還在領悟中徜徉。
沐浴着星輝月光,他身體周側的輪迴之力,比之先前更精粹,在潛移默化中,與道則共鳴,交織出大道天音。
如此,又不知過了多少年月,他才自沉眠中醒來。
某個寧靜的夜,他出了天玄門,去了南楚凡人界。
他的第五世身早已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小村落,依山傍水,寧靜祥和,這等安逸和平凡,是修士界不曾有的。
隔着窗戶,他能望見一個少年,在挑燈夜讀。
正值酷暑,蟲鳴聲不絕,他倒格外勤奮,一次次擦汗水,可雙眸自始至終都不離開學問,一次次翻開書頁,充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葉辰落下時,還見第五世身驀然擡眸,茫然的望着眼窗外,好似能望見葉辰,也僅一瞬,便又埋頭苦讀。
葉辰微笑,對於自己的第五世,雖有記憶,卻也模糊,只知是個書生,只爲高中舉人,衣錦還鄉。
深邃的夜,他與第五世身,一個在屋中,一個在窗外,雖近在咫尺,可兩人中間,卻隔着幾個輪迴。
曾幾何時,葉辰不止一次在想,在輪迴中,他若能輪迴身各自相見,會是何等境況,定是很新鮮。
此事,並非無先例,如神玄烽、如紅塵六道,皆屬未來時空,逆轉時空和逆轉輪迴,該是一個道理,相見或許能相見,但,其中一方,必是渾噩的,難逃法則的反噬。
不知哪年哪月,第五世身背上了書簍,踏出了房門,要進京趕考了,整村的人都來送他,期望他高中狀元。
待我衣錦還鄉,便來娶你,等我!
村東頭,第五世身握着一女子的手,滿含男子溫情。
至於那女子,葉辰每逢望見,都忍不住揉眉。
很顯然,又是個熟人,其名念薇,曾爲大楚星月宮的弟子,當年,葉辰去星月宮幫葉星辰提親,曾從念薇的手中,得了一塊帝珏碎片,自那時,便結了一段
天魔入侵時,念薇也曾戰死,與謝雲一樣,轉世到了朱雀星,做了若天朱雀的侄孫,至於若天朱雀,便是玄辰的妻子:焱妃,昔年的一幕幕,葉辰至今還記憶猶新。
讓他措手不及的是,他的第五世身與念薇,竟在輪迴中,還有一段情緣,這個因果,還會延續幾個輪迴。
第五世身走了,漸行漸遠。
葉辰與之一道,走出很遠,都還不忘回首。
村頭的桃花樹,依稀能望見念薇,在揮着手,墊腳遙望,直至第五世身背影模糊,仍舊不願離去。
莫負了人家纔好。
葉辰收眸,與第五世身一同上路。
對於第五世身,他頗有自信。
這些年,他一直陪在第五世身身邊,自知他的刻苦,如此有上進心,不中個狀元,那纔是天理難容。
的確,第五世身夠長臉,一舉奪了頭籌。
可葉辰,猜中了開頭,卻未猜中結尾,第五世中了狀元不假,卻敗在了榮華富貴下,娶了當朝公主,做了皇帝的女婿。
當年的窮酸秀才,在世人眼中,一步登天了。
成親大典,還是很隆重的,紅綢掛滿了皇城。
擡眼望去,高坐大馬的第五世身,可謂風光無限,受百姓仰望,高高在上的感覺,也已讓他徹底沉淪。
此刻,他哪還知初心,哪還記得山盟海誓,更不知遙遠的天邊,還有一癡情女子,立在桃花樹等他。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人渣吧!
在世負心漢,他絕對是個典型。
葉辰意味深長道,這般罵他的第五世身,毫無違和感。
給第五世陪讀好多年,誰曾想,他的第五世,給他演了一段兒陳世美,欣慰,真特麼欣慰。
葉大少走了,又回了第五世的故鄉。
村落還是那個村落,依山傍水,鳥語花香。
今年的桃花樹,格外美豔,灑滿的桃花瓣,飄飛在天地間。
桃花樹下,念薇還在,或者說,她日日都來,望着第五世離去的方向,墊腳遙望,期望她愛的人,再回故鄉。
哎!
葉辰一聲嘆息,坐在了桃花樹下。
這一坐,便是一個甲子。
念薇還是每日都來,年年花謝花開,她足足等了第五世身,整整六十年,等的白了頭,等的彎了腰,等的拄了柺杖,等的美眸渾濁,她這一世風華,都獻給了可悲的歲月。
今日,她未再來,也無力再來,躺在了病牀上。
牀邊,葉辰也在,卻是默然。
六十年光陰,於凡人而言,何其漫長,他是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癡情女子,從亭亭玉立,一點點化作風燭殘年。
可她,致死都未等到第五世身。
臨閉眼的那一瞬,兩行渾濁的淚,劃過了那悽美的臉頰。
六十年,她守了山盟海誓六十年,也自欺欺人了六十年了,終是在臨死前,接受了可悲的現實,再不願等下去,帶着遺憾,帶着哀涼,步入了下一個輪迴。
房中,葉辰默然離去,望了一眼縹緲。
第五世身也死了,活了八十歲高齡,子孫滿堂。
也是臨死的一瞬,第五世身驀然憶起了當年,憶起了那棵桃花樹,以及那個等他的癡情女子。
模糊間,還能望見她,對他回眸而笑。
六十年,他享盡了榮華富貴,也看破了紅塵生死,想再回小村落,卻終究回不去了。
這個輪迴已錯過,期望下個輪迴,再去懺悔。
懺悔你妹!
葉辰大罵,拂袖而去,也得虧不能參與輪迴,若能參與,他必定會把第五世救活,完事兒,再給他生生掐死。
這一世,看的讓人着實窩火。
以至於,葉辰都懶得爲第五世送行了,你個負心漢,你個人渣,竟活了八十歲高齡,咋沒讓雷劈死。
沒走多遠,便見第五世的輪迴印記,劃天而來,融入了他的身體,與其他幾道輪迴印記,交織共顫。
葉辰一邊感悟輪迴,一邊去往南楚另一端。
第五世葬滅,第六世已應運而生。
還是南楚凡人界,一個平靜的小鎮,第六世身在襁褓中,粉嘟嘟的,肉呼呼的,懵懵懂懂的大眼,好奇的看着這個世界。
葉辰定身虛天時,小傢伙還愣了一下。
葉辰神色柔和,還了一個微笑。
他對第六世的記憶,並不算少,會是個郎中,亦是子承父業,奈何命途多舛,也未活過而立之年。
第六世的死,實則一場陰謀,只因他給朝廷大臣的女兒,把出了喜脈,按說這該是喜事,可惜,那個女子還未嫁人。
未婚先育,在這個凡人國度,是敗壞綱常的,是要被浸豬籠的,那個朝廷大臣欲遮掩醜聞,纔派人暗殺了第六世身。
事實,也正如葉辰所料。
二十三年後的一個夜晚,月黑風高,出診還未到家的第六世身,倒在了血泊中,一個平民老百姓,致死帶着不解,他一生從未做過惡事,反而積了不少善緣,爲何遭此厄難。
他死時,葉辰是在場的,是親眼見證的。
恭喜員外,夫人有喜了!
此話,依稀響徹在耳畔,乃第六世身說過的話,他記憶最深,只因第六世那次把出的喜脈,是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