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墨心中一聲哀嘆,眼睛不由的瞄了一眼周昊,而周昊卻促狹的對他擠了擠眼睛,臉上笑吟吟的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快。可也就因爲周昊的正常,吳子墨知道:林家在周昊心中已經徹底成爲了陌路人。
“林老,不好意思,就讓子墨陪您兩位吧,我要出發去市裡接戴林。”周昊看了看錶。這個時候再不出發,估計只能作弊才能正點到大埔市機場了。
“什麼人能讓你把我老頭子放在一邊啊?”林老本來心中有些不高興,只是人生如戲才勉強剋制自己的不滿而軟語相求,聽到周昊居然要把自己晾在這邊便有些壓不住心裡的情緒,言語中也帶了一些火氣。
“都說了,是戴林。”周昊聳了聳肩,直接站起來對吳子墨點了點頭後快步離開了這裡,幾分鐘後,一輛滇牌的大路虎便離開了大埔村。
周昊真的走了?
他還真走了!
林老氣的全身發抖,伸手摸起面前的茶壺就想往地上丟。吳子墨手疾眼快急忙搶下茶杯,“您老可別摔,這套紫砂茶具是魯省李長老的夫人親手給周昊做出的禮物,您這一摔可真的結仇了。”
“他太無禮了!就算我家錯了他也不能這個態度吧?”林老心中一驚,眼睛跟着吳子墨的手看着那個紫砂壺慢慢的放在茶桌上。
司馬晴的作品本身就價值不菲不說,這可是岳母送給女婿的禮物,要是自己真的摔了……就真的結仇了,可自己如果不摔點東西,怎麼能證明自己生氣了呢?
林老的眼睛不由的放在了茶盤旁的白瓷茶葉罐上,吳子墨馬上伸手護住,“這裡的東西可都是古董!這個罐子你可看清楚了,雍正年的琺琅彩茶葉罐,我早上剛從他書房抱出來的,六百多萬呢……”
“六百多萬……”林老被吳子墨的話噎住了,看了看桌面上的大大小小喝茶的物件,一時間居然不敢下手去摔。此時他心中無名之火更濃,不由的低低吼了一聲,“這小混蛋都這麼有錢了,居然還斤斤計較你國樑哥賣茶葉的事情?”
吳子墨表情呆了一下,沒有說話,反而執壺給林老和自己岳父老子倒了一杯茶,然後若無其事的道:“嚐嚐,這是黑茶,只是我剛剛開始學茶藝,手藝有些差。”
“吳子墨,你對我老人家有意見?”林老沒有喝茶,他不敢保證自己待會兒會不會順手將這杯子摔了。反正周昊不在,孫女婿面前倒是無需壓抑自己。
“您是長輩,子墨不敢!”吳子墨沒有辦法,只能低眉順眼的等着自己成爲那個出氣筒,只是他心裡突然有些悲涼。
他曾經笑過周昊,說周昊遇到了一個一心沾他便宜向上爬的岳父老子。可幾次紅宮意圖藉助李文哲壓制周昊,總會被李文哲巧妙的躲過去,頂多充當兩邊的潤滑油。
此時吳子墨方纔醒悟過來,李文哲對周昊的態度就是:我可以算計自己女婿,因爲他是我半個兒子,但要想讓我合着夥算計周昊,先看看再說。要是我在其中有利益也可以,因爲我是他半個爹,我得利也等於周昊得利……否則別想借我的力沾周昊的便宜!
這個做法雖然無恥了一些,但好歹李文哲還知道替周昊想一想,就算沾周昊的便宜也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沾了便宜還念着周昊的好,時不時的補償一二。可自己呢?攤上了自以爲是、自私自利、不知感恩,把官面上的一套用在親情上的一家人……
林老見吳子墨低頭不語,心裡明白吳子墨對自己意見極大。心中一急便說了一句,“現在的小輩太不尊老,建軍,我們走!”說完後便擺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顫顫巍巍的站起,作勢欲走。
“哦,您老慢走!”吳子墨面無表情的站起,也沒有扶林老的意圖,而是向外面跨了兩步,擺出一副恭送的樣子。
林老哪裡是想走啊,只不過是吳子墨一句“不敢”殺傷力太大,把整個談話氛圍全部破壞掉。而林建軍的架勢估計是被吳子墨嚇住,連個轉圜的人都沒有,他只得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按他的想法,只要自己做出負氣而走的樣子,吳子墨說不得要挽留一二,剛剛的事情也就過去了。他自然會換個話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來說服吳子墨幫自己勸說周昊放棄對林家的漠視。只是他萬萬沒有笑想到,吳子墨居然順勢做出相送的架勢……
完了,我就說孫女沒用,嫁出一個孫女根本就攏不住吳子墨的心,以後還得靠自己孫子!
我不能走,兩個孫子還沒着落呢!
林老如是想,也就厚着臉皮重新坐了回去,慢條斯理得端起剛剛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慌忙將茶杯放在離自己比較遠的地方。無他,生氣時順手扔東西是他的老習慣了。
吳子墨臉皮抽動了一下,沒有吭聲,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低着頭重新搗鼓他的茶道。
林建軍在父親的注視下,硬着頭皮的咳了一聲,準備說話緩和一下氣氛。豈料吳子墨突然開口,“爸,嗓子不好就多喝水少說話。帝都天氣太乾,真不行就回金陵住,岳母一人住在金陵挺孤單的。帝都的房子乾脆就賣了,拿着錢在國內到處走一走也好,省得總被人惦記着。”
林建軍一聽馬上明白了吳子墨的意思,“自家侄子靠不住,以後養老還得靠女兒女婿。不讓說話就不說。”於是他索性頭一低,兩手捧着吳子墨口中的價值500萬的茶葉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端詳着,一副古董愛好者在看到了心儀之物而愛不釋手的樣子。
“我累了,安排間客房給我!”林老無可奈何的看着吳子墨道。他心裡已經明白吳子墨僅僅對自己保持着晚輩的禮貌,若是想讓吳子墨幫忙,必須找個地方單獨做通林建軍的工作。
“哦,三樓有客房的,隨時都可以,我帶您下去吧。”
“爲什麼不安排在這一層?”林老指了指佔據大涼臺一半的幾間套房,剛剛上樓時他注意到三樓確實有人居住,但看樣子僅僅是普普通通的宿舍罷了。
“這是周昊在大埔村的家,我們都是客人。”吳子墨說完便伸手對電梯口一引,也藉着這個動作翻了一個白眼,老人家、老小孩,真沒有辦法!
“你住在哪裡?戴林來了後住哪裡?”
“都在四樓,不過您最好住三樓,想來您應該知道戴林是周昊的發小。”
“就沒有多餘的客房?”林老居然和吳子墨犟上了。
“我沒有辦法替周昊做主,您應該知道他對林家的態度,何必爲難我?”吳子墨聲音稍稍冷了一些,說完後便直接對林建軍道:“爸,我去三樓找管理員安排房間。”說完便直接從樓梯走了下去。
“你的好女婿!”林老狠狠的罵了一句林建軍後,直接進了電梯按了一樓鍵。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毫無意義,不如去求李文哲出面。
周昊回到大埔村已經是傍晚時分,這邊剛剛停好車,吳子墨便悶悶不樂的走了過來。
“你怎麼沒陪你岳父?”
“生氣走了……”吳子墨聲音中帶着一絲沉悶,勉強得對着同自己打招呼的卓瑪姐們笑了一下。
“行了,看你爲難的樣子。我再消消氣……下個月吧,到時候我幫你把林國棟找回來。”周昊拍了怕吳子墨的肩膀,覺得吳子墨夾在中間確實有些爲難了。
“不用,我還有氣呢,等我的氣下去後再幫我找人!”吳子墨明白周昊的意思,但他心裡真的憋住一口氣,這個時候放林國棟回來的話,說不定林老爺子會怎麼看自己和周昊呢,搞不好他會得寸進尺……
當夜幕降臨後,以後將作爲遊客篝火晚會場所的曬場燃起了十幾處篝火,熊熊烈火驅散了山間夜裡的溼氣,而徐徐吹來的山風也讓參加篝火晚會的人不至於因爲靠近大火而汗流浹背,這個季節特別適宜。
整隻整隻的羊架在篝火上,旁邊曬場邊緣還有十幾個燒烤位,香茅烤魚、烤肉、魷魚串、山雞……滋滋的冒着熱油。
濃郁的肉香讓參加篝火晚會的人們食指大動,特別是村裡的小朋友們,兩眼直勾勾的看着燒烤師傅的手中的烤肉,不停的做出吞嚥動作,似乎能夠隔着空氣便能夠從師傅手中吃到烤肉似的。
戴林轉了一圈後很高興的回到周昊身邊,“這裡的師傅已經很熟悉你傳下來的烤肉手法了,我覺得就算明天就開業,餐飲這一塊絕對可以過關。”
“不急,等暑假時先讓公司的員工過來試試水,就當給員工的福利,隨便整體檢驗一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周昊一邊拿着一個竹筒做的“酒杯”重重的和坐在自己身邊的水益“碰”了一下,“水大,我先乾爲敬!”
“哪個……周先生不能喝就少喝一些。”水益爲難的看着手中一尺高、鵝蛋粗細的竹酒杯,他只是想和周昊喝一口而已,難不成“喝一口”在魯省人心目中就是乾杯?
“沒事,好久沒人主動找我喝酒了,開心!”周昊此時已經將整桶酒倒入肚子,豪爽的用手摸了摸嘴巴,將竹筒摁在身前裝酒的陶盆裡再度灌滿酒,然後拿着酒杯歪着頭看着水益手中的酒杯,下巴向上挑了挑。
“米酒不醉人,先潤潤嗓子,待會喝吳公子買回來的五糧液才叫喝酒。”
水益正猶豫時,身邊湊過來幾個中年人。水益見到來人的模樣後便苦着臉連連搖頭,“我喝不過你們,今晚我只想和周先生喝個痛快。”
“你?”大埔村幾個酒桶好笑的看着水益,沒有做任何評價而是轉身對周昊講,“周先生,我們兄弟們可是憋了很久的酒蟲,今晚再拼一次,上次我們不服氣,今晚一定放倒你!”
“手下敗將也來挑事?”周昊笑眯眯的還了一句,然後直接端起身邊的陶盆,挑釁的對那幾個酒桶道:“一杯杯的喝不過癮,拿盆過來!敢不敢?”
見到周昊又要和人拼酒,大埔村的老少爺們、婆婆嬸嬸姐姐妹妹們馬上開始了起鬨,“喝!喝!喝!”
而水益則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昊手中比家裡洗臉盆還要大一圈的陶盆,耳邊不停的迴響着,“拿盆過來!”
吳子墨笑嘻嘻的湊到水益的跟前,“阿昊一個人能放到整個大埔村的人……”
“我去!”水益看着大埔村的一個漢子以奔赴刑場的氣概端起陶盆,艱難的一邊喝一邊給自己衝酒水澡,而周昊此時卻兩手端盆,一條白練直接倒入喉嚨。
這時他方纔回憶起,剛剛周昊喝酒居然是用倒的!
醉吧!
水益狠狠的擡起頭,將手中的酒全部灌到自己肚子裡,然後……醉了!只是依稀聽到周昊很豪邁的大喊。
下一個!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