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籠罩了整個李家村,而現在距離當天李炎離開已經整整一天了,而趙大叔與雪兒繞着村子找了個遍,愣是沒發現李炎的一點兒蹤跡。
走在巷子口的趙大叔一陣納悶,這炎哥兒能去哪兒呢?
自己可是把李家村的各個角落都找了個遍,連劉寡婦牀底下我都搜了一遍,什麼也沒有啊!
(ps:李炎一臉壞笑:趙大叔,您找的是我呢還是別的東西呢?)
不知不覺間,趙大叔已經來到了村長家的門口,旁邊張大戶的院子中不時傳來女子的調笑聲還有嬉鬧聲,讓趙大叔又是一陣羨慕。
哼!等着吧,我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趙大叔看着張大戶高大的宅子心裡暗暗發誓道,不過算算時間自己的好日子也快來了吧,得趕快把那事兒給辦成。
不過這炎哥兒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出事了呢?一想到這兒,趙大叔就一陣頭疼。
村長家?
趙大叔走了幾步後又慢慢退了回來,他可是記得村長家的周龍可是跟李炎狠狠打了一架的,那李炎這事會不會跟他有關係呢?看着村長家亮起的昏黃燈光,趙大叔不禁躊躇起來。
片刻之後,趙大叔大步走進了這個他最不想來的地方,倒不是這地方有多嚇人,而是他每次走進院子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着自己,而當自己四下裡去找時,卻又什麼也沒有。
而且村長這個人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別看自己在護村隊幹過很多年,但也正是這樣才越發能明白村長的可怕之處。
村長家的樣子還和李炎開陽的時候差不多,只不過這時家裡充斥着一股草藥味,就算站在院子裡也能聞見。趙大叔在護村隊幹了多年,平時也經常受傷,正所謂久病成醫嘛,這 味道他一聞就知道是冶療兵器傷的,看來這周龍傷得挺重啊!
炎哥兒啊炎哥兒,恐怕你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啊!
還沒等趙大叔進屋呢,裡面便響起一個乾巴巴的聲音:“誰啊?”
同時一陣腳步聲響起,還帶着一些瓶子倒地的聲音,看來這人應該走得極爲匆忙。
趙大叔在院子中站直,聲音洪亮地說道:“村長,是我。”。趙大叔一歪頭,便看到村長拄着柺杖走了出來,步伐雖有些蹣跚,但那腿腳卻是不慢。
這村長走這麼急幹什麼?倒像是幹了什麼壞事似的。
趙大叔不疑有他,在村長走出來之後便詢問道:“村長啊,李炎這都一天沒見人影了,我想問一下您有沒有見過他?”
村長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得裡屋傳來一個促狹的聲音:“怎麼,李炎丟了?不會怕我報復跑了吧?”
隨後又“啊呀”一聲,似乎是帶動了傷口,聲音戛然而止。
趙大叔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那位周龍無疑了 ,不過還沒等他說什麼,村長那火爆的聲音卻在院中響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叫你去護村隊不讓你去鍛鍊的,你倒好,沒過一天就跟人打了起來。“
言語中是說不出的恨鐵不成鋼!
隨後村長調勻了自己的呼吸,心情慢慢平息下來說道:”小趙啊,雖說我這個孫子有些不成器,但確實自從那天他們兩個打完架後我就一直沒讓他出門。
趙大叔略一琢磨,心想雖然這周龍與炎哥兒有過節,但年輕人嘛,也不至於上升到報復的程度,再一想村長的爲人,趙大叔也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砂鍋中沸騰的草藥是不停地翻滾,下面的小火正不急不慢地燒着,但屋裡的兩個人卻都沒有開口。
趙大叔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裡屋帳子裡的人才恨恨地開口道:“爺爺,這事兒跟你沒關吧?"
”不關咱們的事,你好好養病。“,村長皺成一團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明亮,暗濁的眼睛中時不時閃過一絲亮光。
天色漸漸暗了,夜晚變得更加靜謐,待裡屋的人睡着後,伴隨着周龍均勻的呼吸聲,村長一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外面供奉的黑天神面前。
拉開抽屜,村長取出半根蠟燭,蠟燭與普通時候見到的並不一樣,反而是一種詭異的黑色,在蠟燭的周圍,還有着一些燭淚滴下後凝固的痕跡。
村長慢慢劃開一支火柴,將它對準蠟燭的燭心,一點火苗油然生起。只不過帶來的不是溫暖,反而在點燃後整個家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並且還帶着一種使人聞了之後暈沉沉的味道。
在蠟燭的火光下,黑天神像似乎在若有若無地笑着,與往日的莊重不同,這一次卻是有一些張牙舞爪的意思。
在熬草藥的砂鍋下面墊着一張草蓆,草蓆下面鼓鼓的,同時在上面還浸出了一片溼痕。村長走到跟前,掀開草蓆,拿出幾個大小不一的小瓶子,其中一個瓶子的瓶口還在有着一些水滴,看來草蓆上的溼痕就是這麼來的。
”幸好只是一瓶普通的東西, 要是別的東西給弄撒了,那可就麻煩了。不過那狗東西進來怎麼沒聲呢?是自己老了嗎?“,村長一個人自言自語道,並且還時不時的發出一些怪笑。
隨後村長又拿出幾個花饅頭,說是花饅頭,其實不過是在饅頭的正中央畫了一個紅點。村長將手中的一個黑瓶打開,倒出血紅色的液體滴在了白花花的饅頭上。
血色開始浸染整個饅頭,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在清水中慢慢暈開,桌子角上已經在不斷地向下滴着液體,但村長依舊沒有停手。直到饅頭的底端被液體滲透,並且有了一些變軟的徵兆,村長才收起自己的瓶子,將瓶塞用力懟了進去,應該是怕不小心漏出去。
村長收起了一開始的神色,變得越來越莊重, 向着黑天神的像重重地拜了下去,同時異常的一幕發生了,那些帶血的饅頭剎那間消失不見,彷彿從沒有出現過一般。
一陣清微的梵唱在小院中響起,不過奇怪的是在這寂靜的夜裡竟無一聲傳出,惟一能證明它存在的便是此刻已經陷入癲狂的村長。如果現在仔細去看村長的表情的話,你會發現那張臉上此刻卻是一片的滿足。
梵唱很快過去,村長頭上的白髮掉落了幾根,一些皺紋此刻也開始舒展開來,就在這時,裡屋傳來一陣響動,應該是門被推開的聲音,而在門後的,則是一臉驚恐,肩上纏着繃帶的周龍。
村長慢慢回過頭來,發出”咯咯咯“的笑聲,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孫子。
與此同時,距離村長家不遠的一處房子中,一個狷狂的老人同樣也在手舞足蹈,正在捧着一本聖人經典狂笑着:”來了,來了,我等你們多時了。“
”我要離開這裡,我要離開,不要,我要跑出去!“
”我不要睡在靈堂裡!“,李炎大喊着從夢中醒來,他多希望自己昨天晚上見到的只是一場夢,那紙紮的男女童子,還有那陰森的仙樂。
李炎四下打量了一下週圍,發現自己深處在一個墓室中,不是因爲男人的第六感,而是因爲在這地方有一口石棺正對着李炎。
自己怎麼會來這裡?
自己明明記得當時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暈了過去,然後自己就來到這裡,那麼昨天的那一切呢?
李炎想到這兒,忽然心頭一驚,看向了自己腰間的那個青綠玉佩,不會是它帶我來的吧?
那這麼說的話在這個地方一定有它需要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還很重要。
這也怪不得當初在樹林裡它那麼好心地將自己傳送出去,還給自己法訣,現在看來一切都有解釋了。
墓室的地面上鋪着鐫刻銘文的地磚,而且上面的文字跟李炎所認識的這個世界的文字並不一樣,就好像是一個個蝌蚪在上面不停遊動,同時在地磚的四個邊角,還各自有着一朵雲紋的標誌。
看來這個地方也不簡單啊!李炎四下走了走,發現這些地磚竟然是按照九宮八卦的方式來排列的,並且地磚的大小從外面到裡面一直遞減。
在幕頂的上方用刻着日月星辰,而且好像是用什麼熒光材料畫制的,在黑暗中還隱隱發着亮光,有這個黑暗的墓室中還確實像是星辰一般。
墓室的四周還分佈着八個長明燈,不過似乎已經廢棄,只留下了一個空殼子。李炎站在墓中央的一個大鼎前,呆呆地駐立着。
當然吸引李炎的並不是這個大鼎有什麼重要的文化價值,而是在大鼎上清晰地畫着一副畫。在畫上,一羣穿着古樸的官員在擁立着一個黃色玉服的男子走到一個圓形祭壇前,祭壇的周圍有着許多明火執仗的武士在護衛着。
祭壇的中央正好是一個青銅大鼎,而且連上面的形制都跟現在李炎面前的大鼎一模一樣, 。李炎心想,這畫的不會是古代君王即位時祭天的場景吧?
李炎邊走邊繞着這青銅大鼎轉悠,緊接着是羣臣跪拜而起,一個衣着華麗,頭上纏着髮髻的男童被一個壯漢丟進了大鼎中,隨後天降大火,瞬間將大鼎籠罩在無邊烈焰中。
我去,這是假的吧?
李炎心裡知道在古代,古人一般都會誇大自己的祖先,如什麼盤古開天啊,女媧造人啊,其實更多地是去表現一種他們對於人類來源的猜測。
既然在當時找不到任何依據,就只能想像出神明的存在,是神明創造了他們,並且賜與他們力量,讓他們在艱難的環境中活下去。李炎伸手在青銅鼎的壁上摸了一下,卻感覺到在大鼎的周圍好像覆蓋着什麼東西。
李炎仔細一看,自己右手的四個手指沾滿了像是沾滿了鍋底灰一樣變得黢黑,細細揉搓一下手指,卻發現這東西好像是被紋在了自己手上,怎麼搓都搓不掉。
不是吧?我就摸了一下就成這樣了?
李炎現在是真的想扇自己兩個耳光,你那麼手賤幹什麼?不過他很快又想到萬一這東西沾到自己臉上怎麼辦,之後又很無奈地放下了手。
我現在是真的扒灰了!我該怎麼去跟雪兒解釋這件事,好像怎麼說也說不通啊!
從此我李炎就成了手裡灰,手裡幹!李炎無奈自嘲地笑了笑。
李炎繼續在這墓室裡走着,不過這一次卻是更加小心了,這裡的一切東西恐怕都帶着那麼一絲邪性。
在石棺的後面,有着一條漆黑的甬道,李炎向裡面探了探頭,一種強烈的直覺襲上大腦,下面可能隱藏着什麼更可怕的東西。李炎似乎感覺下面的那東西的視線已經鎖定了自己。
李炎暗暗嚥了一口唾沫,緩慢朝着墓室轉過身,只不過下面的視線也在緊緊跟着他。李炎可不敢將自己整個後背留給下面的傢伙,但他同時又要防備在墓室中可能出現的危險,於是現在的李炎側着身子一動也不動。
安靜的墓室中,李炎的心跳聲顯得格外響亮,李炎現在來不及擦頭上的汗,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現在沒有心跳,因爲他感覺危險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突然石棺上的石板開始劇烈地跳動,然後石棺裡面發出陰森的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就好像是青蛙在捏着嗓子鬼叫一般。
李炎腳一軟,幾乎要坐下去,但還是強撐着身子半彎站着,手指已經不受大腦中樞的控制開始亂顫起來。
什麼?
這石棺裡面的東西不會是要出來吧?我可是沒招它沒惹它的。
它不會找上我吧?
李炎覺得自己現在真的要玩完,這石棺裡面的東西是自己能對抗的?
從家裡面出來的時候我就覺得諸事不順,果然,什麼倒黴事兒都讓自己碰上了 。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那塊噁心的玉佩說起,要不是它,自己能碰上這些事?
李炎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好像都在被別人操控,而自己只是一個舞臺劇上的演員!
”吧唧“一聲,石板掉在地上,一隻枯手從棺中慢慢升起,在他的黑色衣袖上,還隱約能看見一些麒麟的圖案。
其實說是枯手還是高看它了,這隻手目前正處在半腐半不腐的狀態,手指處已變爲森森白骨,而手掌的部分卻還帶着一絲皮肉,略微能看到一些青筋。
眼看着這手越舉越高,馬上就要露出肩膀了,李炎的心卻是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兄弟,這又不是課堂上回答問題,舉手也不用舉得這麼積極吧?
石棺裡不斷髮出骨頭與骨頭之間”咔咔“的摩擦聲,眼看着裡面的東西就要出來了,玉佩及時的聲音在李炎心底響起,這對於李炎無疑是像在沙漠中見到了一汪清泉一樣。
李炎來不及吐槽玉佩的姍姍來遲,連忙捋直自己的舌頭,說道:”玉佩大哥,應該怎麼辦啊?我現在沒招了啊。“
玉佩重重嘆了一口氣,似乎在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浮躁!一點兒也不懂什麼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一看就沒有辦大事的潛質。
(ps:李炎縮着身子,捂着頭上的兩個大包低低地說道:這情況擱誰誰不浮躁?)
不過玉佩還是出於人道主義的原則,對弱小的李炎實施了救援。只見它忽然冒出綠光,並且發出”嘟嚕嘟嚕“的一連串的聲音,片刻之後,石棺的抖動停止了, 不過那隻手還依然露在外面。
”快,跪下磕頭!“,玉佩裡面發出簡短但不容人質疑的聲音。
李炎二話沒說,對着石棺重重磕了幾個響頭,磕完之後,額頭上已經出現了幾道交錯的紅印。
石棺似乎感到了李炎的誠意,那雙手開始慢慢收了回去,不過在收的過程中還不時掉落一些腐爛的皮肉。
呼!
終於走了,一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李炎看着玉佩,略一思索,它讓自己辦的事情不會比這還要兇險吧?
那要真是這樣的話,自己現在好像高興的有點兒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