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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臘原來只是歙縣七賢村漆園主方有常家裡的傭工,出身不高。
但方臘性情豪爽,喜歡結交朋友,其家族裡又人才輩出,因此在江湖上本就有一定的地位。
有一天,方臘去溪邊淨手,水中照見自己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便以此向人說自家有天子福分。
這讓人覺得方臘很不凡,進而更願意跟方臘結交,就是原來的摩尼教教主汪公老佛都很看重方臘,經常邀請方臘去聽他講經說法。
後來,汪公老佛無意之間看到了相傳是唐朝貞觀年間,唐太宗李世民命天文學家李淳風、相士袁天罡推算大唐氣運而作的《推背圖》。
那《推背圖》中有一句讖言:十千加一點,冬盡始稱尊。縱橫過浙水,顯跡在吳興!
十千加一點正是“方”字。
冬盡則是“臘月”。
方臘正中《推背圖》。
所以,這前兩句就是說,方臘稱帝。
後兩句“縱橫過浙水,顯跡在吳興”,這個就比較簡單了,是指方臘的勢力範圍,在浙水地區,也就是大概三國時期的東吳。
世人皆知,《推背圖》堪稱一部奇書,能入《推背圖》者,皆非尋常之輩,其造化自然非同尋常。
汪公老佛因此認爲方臘是一位非常有造化的人,便毅然決然地將他的摩尼教教主之位傳給了方臘。
方臘自從成爲摩尼教的教主了之後,四處招攬英雄好漢壯大摩尼教,遵循摩尼教的教義,爲起義做着準備。
經過方臘及摩尼教的人多年的努力,他們終於準備好了起義的所有事項,只差找個黃道吉日,方臘登高一呼,就正式起義。
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卻出了兩個變故!
第一個變故就是,方百花竟然先一步起義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方臘及摩尼教的人都呆住了!
他們想不通,方百花怎麼能先一步起義呢?!!!
難道是水泊梁山想要搶佔東南這塊地盤?
方臘趕緊派人去江州,詢問方百花,你這死丫頭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等方臘派的人離開,方百花(其實是江鴻飛)就派戴宗來到睦洲清溪縣,跟方臘他們解釋,方百花是奉江鴻飛的命令來奪取江州的,可是因爲趙佶君臣貪得無厭地壓榨東南人民,賦役繁重,人不堪命,又因朱勔在吳中徵取花石綱,百姓大怨,人人思亂,皆有心起義造反,就將方百花給架了起來,奉方百花爲聖女,方百花被動起義成功。
“方百花”着重強調,她並沒有打出水泊梁山的旗號,只說她是聖公方臘的親妹妹。
這對方臘等人來說,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好歹,這也能算是他們起義。
但老實說,方臘等人還是不免有些膩味!
——第一個起義的人,對名望有着極大的加成,偏偏這個成就沒落到方臘的頭上,這對方臘的名聲肯定有所影響。
可事已至此,方臘等人又實在是說不出來什麼。
畢竟,江鴻飛派方百花率領梁山軍來奪取江州,其實是在幫方臘。
關鍵,水泊梁山的人沒用自家的名義起義,表明了是不想跟他們摩尼教爭。
所以,鬧出這個大烏龍,也怨不得水泊梁山的人,真要怨,也怨方臘他們行事太墨跡了。
不過,方臘等人心裡有些膩味的同時,也看清楚了,起義的形勢真是大好,水泊梁山的人不想起義,都被逼着起義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又發生了第二件事。
這件事就是,方臘原來的僱主方有常一家將方臘給告了。
方有常見方臘整日遊手好閒不用心工作,淨結交那些潑皮無賴,還跟摩尼教這種被趙宋朝廷定爲魔教的秘密組織來往,關鍵方臘還總說自己命中註定當皇帝。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方臘這是準備造反了。
而造反可是要誅九族的。
方有常一家和方臘還沒出五服,如果方臘造反,他們一家肯定也得受到牽連。
於是,方有常就讓他的二兒子方熊向青溪縣的知縣陳光報告,說方臘要造反。
青溪縣就這麼屁大的地方,摩尼教在這裡又根深蒂固。
很快,方有常一家的舉動,就被方臘得知了。
事已至此,方臘除了立即起義,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於是,方臘召集教衆,誅殺方有常一家,率衆在歙縣七賢村起義,以討伐朱勔爲號召,見到官吏及其爪牙全都殺掉。
百姓正苦於官吏掠奪勒索,果然到處響應。
不旬日,方臘也聚衆數萬,從者如雲……
……
廂軍和禁軍是趙宋王朝的主要軍隊。
除了這兩種軍隊以外,趙宋王朝還有一種鄉軍。
——雖然趙宋王朝一直想要鄉軍向唐朝的府兵看齊,但終究只是半農半兵,總體戰力依舊爲零,不堪大用,所以可以不記在正規部隊當中。
禁軍就不多說了,其是趙宋王朝的絕對正規軍,除了西、北邊防重鎮較多以外,大多都屯駐在京畿地區守衛東京汴梁城。
東南這裡,根本就沒有幾支禁軍,這裡最多的其實是廂軍。
廂軍是諸地州縣的守軍,相當於地方軍。
趙宋王朝的傳統向來是將禁軍中老弱不堪戰鬥力低下的士兵汰除進入到廂軍。
所以廂軍毫無戰力可言,主要是用來供應各種雜役,比如修黃河,比如運送物資,等等。
趙宋王朝還有一個傳統就是,募集饑民、流民以及罪犯去當兵。
對於軍人,趙宋朝廷還要給其臉上、手背上刺字。
而同樣刺字的還有罪犯、官府的工匠以及奴婢。
由此可以看出,當兵刺字其實可以看作是一種恥辱,相當於把士兵排斥在了市民階層以外。
這也就使得軍人沒有了保家衛國之心。
值得一提的是,從趙匡胤開始,趙宋王朝的歷任皇帝都怕武人造反。
因此,趙宋朝廷始終在嚴防將領統兵過多。
爲此,趙宋朝廷便以都監兼路分事,權均勢敵,不相統制。
這就造成了將官各自爲營的局面,也導致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加上層層貪腐,糧匾器朽。再加上東南這裡已經快二百年沒有發生大的戰爭承平實在太久了。
以至於東南的軍隊根本就不會打仗。
所以,聽到方臘起義的消息,青溪知縣陳光和青溪縣的官吏豪紳們嚇得驚慌失措!
——他們十分清楚,這麼迅速壯大的起義,想要用附近的那點廂兵去鎮壓,根本就不現實。
陳光等青溪縣的官吏豪紳慌作一團,成天龜縮在城裡,接二連三地向上級官府告急求援。
可睦洲知州張徽言也是計無所出,他只能派浙西提點刑獄張苑去京中求援……
……
趙佶賜給王黼的豪宅,坐落在汴梁城西城汴河北岸,那裡是汴梁城中最有名的豪宅區,環境幽雅,風光秀美。
而且,趙佶明令,王黼新宅的裝修、器具添加及其舉辦喬遷儀式的所需費用,全部都由開封府提供。
當王黼把府邸裝修完,趙佶親自爲王黼府邸的正門題寫了“得賢治定”的牌匾。
另外,其它九處亭、堂,趙佶也都爲王黼寫了匾額。
王黼喬遷新禧之日,趙佶還令宮廷教坊樂隊去給王黼搬家奏樂,車隊浩浩蕩蕩前進,東京汴梁城中的百姓都夾道觀看,轟動一時。
由此可見,趙佶對王黼的期望有多高。
王黼一朝得道,連續多日在家中大擺筵席,宴請賓朋好友。
這天,王黼又在家中大擺宴席,宴請好友禮部侍郎梅執禮,四五名美豔的歌姬在他們身旁侍候。
正當他們酒興酣暢之時,有下人來報,浙西提點刑獄張苑有要事求見。
王黼本不想見。
可梅執禮卻說:“下官聽聞東南近期有亂民暴起,張提點恐有急事要稟,王相公還是見他一見爲好。”
如此,王黼才命人將張苑帶進來。
張苑進來了之後,立即慌慌張張地稟報:“王相公,大事不妙,睦洲青溪人方臘、方百花兄妹聚衆造反,現江州已落入賊手,睦洲也已朝不保夕,求王相公速發大軍救我東南!”
見張苑驚慌失措的樣子,王黼很生氣,訓斥道:“暴民鬧事,哪年不發生一兩次,偏你大驚小怪,爲官者,當臨危不亂處變不驚……”
厲聲將張苑訓斥了一番,王黼轉頭又微笑着舉杯對梅執禮說:“我這幾個歌姬如何?她們皆是江浙所獻,乃揚州瘦馬,和勝若看中了,便挑一個去。”
梅執禮卻不領情,還面帶不悅道:“相公爲宰相,當與天下同憂,今方臘、方百花兄妹流毒吳地,瘡痍未平,非歌舞宴樂之時也!”
說罷,梅執禮就放下酒杯起身向王黼告辭!
王黼看着梅執禮的背影,冷聲道:“不識擡舉!”
這時,內侍張迪突然來宣王黼進宮面聖。
王黼不敢怠慢,立即起身進宮去見趙佶。
見王黼來了,趙佶開門見山地問:“今朝廷收取閩中花果翻倍,爲何?”
原來,太宰餘深對趙佶說:“官家,今朝廷收取閩中花果甚多,已成百姓之擾,須得減少一些纔好。”
所謂閩中花果,其實主要就是指福建的荔枝。
趙佶一臉疑惑地問:“閩中花果擾民,此話何解?”
餘深解釋道:“祥符二年,朝廷歲課六萬荔枝幹,去歲增加八萬三千顆。鮮荔枝,崇寧四年十萬顆,去年增加十萬零六百顆,皆翻倍也。恁地時,恐擾民也。”
趙佶心想朝廷要這麼多荔枝幹什麼?就讓張迪去傳王黼,讓王黼過來解釋一下。
王黼聽言,趕緊把朝廷對荔枝的收購和分配情況作了梳理和解釋,最後說:“朝廷收取閩中花果,閩中果民方有錢賺,此乃利民也,如何會擾民?此乃太平盛世細枝末節,官家何必勞神深究?”
王黼又掃了餘深一眼,淡淡地說:“國家大事煩多,太宰只關心閩中花果,不思爲官家分憂,乃何意?”
餘深是蔡京一手提拔起來的,是蔡京施政的得力助手,蔡京在趙宋朝廷歷經多次沉浮,餘深也就跟着蔡京沉浮了多次。
因爲蔡京不支持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這個計劃,趙佶認爲蔡京老了,所以強迫蔡京致仕,讓大力支持這個計劃的王黼接替蔡京主政。
而餘深不過是一個過度的宰相。
誰不知道,趙佶之所以還留着餘深並升餘深爲太宰,只是讓餘深配合王黼將蔡京的權力全都轉交給王黼?
餘深感覺到了年輕氣盛的王黼的咄咄逼人,收取荔枝這點小事,王黼都能上綱上線,對他這個太宰加以抨擊,趙佶也不管王黼,那他以後在朝中行事肯定舉步爲艱,加之蔡京的權力差不多全都轉交給王黼了,餘深覺得他還是主動讓出太宰這個位置,離開朝廷這個是非之地爲妙。
因此,隔天餘深便主動跟趙佶說:“官家,老臣已滿七十,太老了,求官家批准老臣致仕。”
趙佶想了想,說:“愛卿對東南很關心,那你便去東南任職罷。”
第二天,朝廷正式下詔,餘深以少傅、鎮江節度使銜出知福州,同時朝廷也下詔任命王黼爲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
王黼正式成爲趙宋王朝的宰相,權傾朝野,就像曾經的蔡京一樣。
有人可能不解,王黼既然知道了,東南發生叛亂一事,他爲什麼還這麼漫不經心?
其實,漫不經心只是假象。
王黼的目的是壓下東南發生叛亂一事,不想此事影響到馬上就要實施的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這個計劃。
要知道,王黼爲了這個計劃已經準備了大半年,如今北上的軍隊都已經在大名府集結好了,只等趙佶一聲令下,大軍就會北上。
關鍵,收復燕雲十六州是趙宋王朝做了近二百年的夢,宋神宗趙頊甚至曾下令:收復燕雲者王!!!
王黼很想靠這個無以倫比的巨大功績證明,他比他的前任蔡京還要傑出,他纔是趙宋歷史上最優秀的宰相。
另外,就像王黼跟張苑所說的那樣,趙宋王朝哪年不發生點叛亂?何必大驚小怪?
也就是說,王黼沒想到,東南這次的叛亂,會有那麼空前的聲勢。
所以王黼便將東南有人造反一事給壓下了。
不過——
雖說王黼將這件事給壓下去了,但這並不意味着王黼就不管這件事了。
事實恰恰相反,王黼已經嚴令兩浙路制置使陳建立即調兵遣將去鎮壓方臘、方百花的叛亂。
陳建接到王黼的命令了之後,馬上差遣兵馬都監蔡遵和顏坦率領五千精銳禁軍開往青溪,準備先打下方臘義軍的大本營,再北上收復江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