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小二， 別人家的孩子
……
“吱吖”一聲，幾十多裡的奔襲後，李君道同李小二來到臨安城郊外，沿着亡故李君道的描繪，一起尋到了他的家。
縱使李君道已經很小心地輕推四方小院的門，但還是架不住它的破舊不堪，最終作響出聲。
“是君道嗎？”
溫和中帶有着急的關切話語從屋內傳來。
“是我！君道回來了母親，您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李君道一邊說着一邊檢查了一下身體，拍了拍衣角的泥土，整理了下衣角和情緒。確保不會被她察覺出異常後，握着還有點疼的左臂走了進去。
屋內裡屋的木牀上，一位膚色白皙，但看起來很是憔悴的中年婦女靜坐牀頭，雙手有些顫抖地拄着木棍。
那鬢亂釵橫的雪白長髮並不能遮掩她由內而外的氣質，一襲古式的淡藍色雪紡長裙，裙角微蓬。
她的雙眼淡靜如海，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素顏清雅，面帶淡淡然微笑，兩處酒窩更是令人心醉。
上官婉兒嗔怪李君道久久外出不歸，甚至也不曉得提前告訴自己，讓她這個雙目失明的廢人只能擱家着急，無能爲力。
察覺到李君道楞在原地，小二拍拍他的肩膀,低語道：“這就是他的母親，也將是你的母親。請注意你的儀態舉止……”
小二的話外之音讓李君道有些氣憤，這傢伙莫不是之前跟着胖子那傢伙學壞了，怎麼滿腦子都是齷齪之事！
他不過是初次見已亡李君道的母親上官婉兒，難免有些感慨。
再說她是位如此有故事、有氣質的女人，自己就算難免失神淪陷，那不也正常麼？
正所謂“千秋無角色，悅目是佳人……難掩氣質今古……”
看到她額頭上又滲出的滿滿汗滴，李君道鼓足勇氣，輕輕的走了過去，用毛巾溫柔的擦拭掉。
如今正值盛夏之季，天熱乾燥遠比尋常。
上官婉兒又是傷病虛弱之體，極易出汗。
李君道大手一揮，只見小二心領神會，從行李箱中拿出一把竹製精緻木扇遞給上官婉兒作爲見面禮。
金玉絲線攢成墜，青色玉紗鋪扇面，上好的檀香芊芊骨，下面還拖着一個扇墜。
當初李君道其實最想帶的是空調或風扇，不過後來考慮到能量使用上，還是忍了一手。
“君道，咳咳……”
在李君道轉身之際，母親用冰冷的手抓住他。
“您，您感覺怎麼樣？”
李君道連忙扶着上官婉兒躺下，伸出手把脈。
雙目失明，氣血不足，五臟俱損，四肢各處皆留有永久舊疾……可以說傷疾滿身！真不知這些年她是如何挺過來的……
李君道看着她遠超常人的血脈運轉和驚悚傷勢，不難判斷出多年前的她應該是位修仙高手。
只有昔日的絕頂高手纔可能憑藉過人的毅力和心氣硬撐這麼多年而氣血尚未枯竭……
“君道，你這是作何？”
雖說是自己的孩子，可畢竟他已行冠禮，算是成年人了。
這樣任由其在自己身上檢查摸索也是件很不好的事，這些年來他還是知道分寸的，怎麼今日這般輕浮？
聽診器的滑動難免讓上官婉兒呼吸加快，她想伸手阻止。
“您別動，這是我跟這位朋友借的寶物，可以查清您身上所受之傷。”
檢查完後，李君道將李小二介紹給上官婉兒認識，說此人是他外出尋藥時遇到……的敗家仙二代，偷了家中至寶身負一番本領外出闖蕩……
二人相視一眼，會心的點了點頭，把落陽山脈同陳歌和方山發生的事換了個版本講給上官婉兒聽。
在一旁的小二聽見自己在李君道口中變成風流倜儻，不，是放蕩不羈、處處留情的逍遙浪子，氣的眼睛比燈籠還大。
這些有趣而又驚險的故事也讓上官婉兒笑意多了許多。
上官婉兒又同李小二這位客人聊了許多世外之事，兒子好不容易有個朋友，她也很是熱情。
小二藉機挑了些上官婉兒能聽懂的，有趣的但不失禮節的有趣故事講給她聽。
“君道啊，快讓客人坐下。來這麼久了，怎麼還站着說話？”
李君道撇撇嘴，去給李小二搬來唯一一張木椅，又拿出水杯給李小二泡了杯枸杞大紅袍茶，接着將路上採摘的果子端了上來……
一樣兒一樣兒的，將李小二當大爺似的伺候起來。
誰知小二也是真性情，不裝着掖着，該吃吃該喝喝，時不時讓李君道給他按摩按摩，而他則同上官婉兒聊得很是愜意舒適。
小二情景中的自動處置模式讓他在這個時候必須多聽上官婉兒的話，並非有意針對李君道。
但後者氣鼓鼓的，顯然有些鬱悶。
雖說自己是冒牌的兒子，但好歹他纔是兒子吧？！怎麼現在看上官婉兒對李小二比自己還上心許多呢……
“李二爺，您若休息好了就請前往城中藥房抓些藥材回來，我給母親再複查一下。”
【黃芪、黨蔘、白朮、茯苓、熟地、當歸、川芎、白芍、阿膠、元肉、大棗、人蔘、夜交藤各3錢，攪拌服用，可治氣血不足。
破故紙(羊油炒微黃)、肉蓯蓉(酒洗)、黑穭豆、骨碎補(甜酒炒勿令焦)、當歸(酒洗)、三七(另研)、血琥珀(另研)、雞血藤膏(甜酒化開)、麒麟竭(另研)、沉香(另研)。
共爲細末，和勻後入鍋煉蜜製成丸劑，在早晚空服時各服用一定劑量，用開水送下即可。】
李君道開好藥方給李小二，讓他臨安城中最好的的醫館藥房按照方子抓藥回來，聽陳歌當日所言，好像是那家名叫白展堂醫館。
至於買藥所需的銀兩或者其他等價兌換之物之類，李君道將那一兩碎銀扔了過去，多了退回少了自補！
至於怎麼補，就讓李小二這臭小子自己想辦法。
他發現這傢伙竟然逐漸敢使喚自己主人了，而且要求一次比一次過分，看來得好好治治他的驕傲的毛病了，得讓他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小二之外有君道……
只要不行燒殺搶掠之事，正軌手段他允許小二都可採用。
孩子長大了，也該爲了家庭生計遭受遭受社會的毒打了。
上官婉兒見剛纔聊的過於投入，開心喜悅至於表現的有些失態了。
意識到有些冷落到自己的孩子，上官婉兒尷尬之餘也收起李君道打斷他兩交談的不悅面容。
李小二剛出門，上官婉兒伸手拉着李君道的手，母子間要好好拉拉家常。
“君道啊，你今日怎麼喜歡說話了？往日見你一向沉悶的啊？”
“啊？……哦，是孩兒說錯什麼讓母親不高興了嗎？”
李君道有些心虛，還以爲自己被上官婉兒識破了身份，趕緊抽回手連忙拜敬道。
“這倒沒有，只是你之前從不喜歡多言。出門好些時日了，回來不僅帶了這麼一位博學多才的朋友，就連性格也開朗許多，覺得你變化還挺大的，都會打斷母親說話了……”
李君道心裡咯噔一下，這是暗怪自己打斷了她同李小二的交談？！
隨後意識到自己是假冒的，必須正視身份。
“買藥這種事理應你去，知道不？你小二叔，不，你的小二兄弟翻山越嶺護送你回家，理當讓人家多謝休息的，怎麼還能差遣他去買藥呢？……”
我……！
眼下上官婉兒雙目失明，但這心裡怎麼感覺和明鏡一樣，難不成她已經知道自己並非真的李君道？！
急中生智之下，他應付幾句便聊起李小二來，他能看得出上官婉兒對“博學多才，氣質非凡，英俊瀟灑”的李小二好感頗深！
這讓李君道多少有些羨煞，隱約發現“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比自家強些”的道理在這仙俠世界也是想通的。
上官婉兒不是單純的一個勁兒誇李小二，還讓李君道跟着他多多學習，甚至提出拜師求學也未嘗不可的想法……
臨安城乃北澤州境內最接近極北荒原的一處城池，地勢偏僻，靈氣稀薄，鮮有人問津。
千年之前，魔族起於三界外，最先佔據的便是四大陸邊陲地帶。
而這臨安城，是當時堅守時日最長的，吸納三界萬物於一城的英雄城！
當時流傳着這樣一句話：非魔族者，入此城便如安寧來臨！
千年之後，殺伐如煙，屍骨殘痕……，早已悉數隨風而去，蕩然無存。
留下的只是曾經的巍巍之名和如今的荒涼蕭條。
對了，還有那座立於城樓門上的早已佈滿層層塵埃的一面旗幟依然懸掛。人人皆想拔之而後快，卻終不如願……
……
臨安城內，城樓牆破舊，縱使當屬盛夏之際，大街小巷也附有蕭瑟潦倒之意。
除了幾家做生意謀生的店家，很少看到其他人家出沒。
李小二思考着該用什麼東西進行等價交換，才能買齊李君道說的那些藥。
走進門前斜掛着“白展堂醫館”五個字的藥房，李小二將李君道開的方子拍在桌子上，讓黑臉掌櫃的拿藥。
這掌櫃呆頭呆腦的，臉黑的緊，而且很瘦，但卻姓白，叫白展堂。
因不識李君道字跡，白展堂最後只能由李小二說與他聽，同時翻箱倒櫃的尋藥。
大包小包幾十包藥材，也就李小二這個廉價勞動力能拿的走了，化作平常平凡人，沒有這般蠻力可是做不到。
“慢着，您還沒付賬呢？！”
見小二拿藥就想走人，白掌櫃趕緊呵斥一聲，生怕李小二跑了。
臨安城內，各路不要臉仗勢欺人的粗鄙貨色他都見過，可像李小二這般看似文靜有修養的男子行去吃卑劣之事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諾！”
小二這次想起買東西是要付錢的，之前好像都是李君道付，他沒有參與過。
轉身將那一兩碎銀扔到白展堂懷裡。
“這位客官，這些藥材雖非什麼千百年極爲稀罕之物，但也是不易尋找的名貴藥材，少說也得百餘兩白銀，您這是打發叫花子呢還是想明白着欺負人？！”
白展堂氣勢洶洶，就差說：想來黑的也行，老子有人！
還未仔細瞧李小二再次扔過來的紙條內容，白展堂朝後堂大喊一聲：娘子，有人吃霸王餐了！
【紙條飄灑着龍飛鳳舞的字跡：不足，前往城郊東南方三裡外的草屋，欠款人：李君道！】
得了，小二直接劃賬了，還不忘寫上李君道的大名！
堂後轉眼一位身材壯碩的婦女出現，直接一把提着小二的衣領，帶有靈氣波動的一拳隨即揮了過來。
“呦，小傢伙模樣不錯啊，用的那款胭脂水粉？”
白掌櫃的沒料到自家娘子薛小妹竟在這時還犯花癡，氣的直跺腳暗罵敗家娘們！
小二輕輕一震，將一枚李君道最喜歡的玉石遞了過去，準備草草結束此事，轉身便要離開。
“慢着！老孃讓你走了嗎？！”
“女兒，出來，快出來！爲娘給你物色了個男人，模樣英俊的很，比你爹可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