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你要相信你自己。”一語畢,勁氣漸弱,追月睜開眼睛,四周的穹頂浮雕都開始紛紛墜落,那個藍色的棺也消失不見,空中的紫蝶肉身也不見了蹤影,只剩那件紫衫還飄浮在半空之中,裙帶飄飛。
追月看着緩緩靠近那件衣服的紫蝶真魂,只見她緩緩的轉過臉,微笑着看着追月,“相信你自己可以的。”隨後一道紫色的光,往那件衣衫之中一閃,整件衣服翩然的從空中墜落,化作一本枯黃的書,落在追月的手裡,書頁上卻無半點字跡,只有幾個淡淡的好似水漬般的痕跡。
“這……”追月捧着書,呆在原地。
追月在結界裡,呆呆的看着手裡泛黃的書頁……突然,一大塊巨大的穹頂坍塌下來,差點將追月砸到。她往一邊撲了過去,才勉強躲開,只是身邊的巫族避水術形成的結界已經開始出現了破碎的裂痕。
“追月,你必須儘快離開。再過片刻,這裡便要坍塌墜落進忘川深處。”突然手裡的書頁裡,傳出紫蝶的聲音。
“可是……可是我不會用陰極之力。”追月將書抱在懷裡,左躲右閃,腳下的氣泡越來越多,半個大殿都傾側了,追月看到了下面無邊無際的黑暗,而黑洞的邊緣,有無數雙惡靈的手在往上掙扎,想要爬出那個洞口,裡面傳來毛骨悚然的嘶叫。
追月感覺心都快跳出來了,卻聽到紫蝶的聲音,“你不能恐懼,你需要讓自己靜下來。無慾無求,無懼無念,才能催動你體內的靈力。”
追月深吸口氣,她不敢再看腳下的虛空,咕咕的水往下涌去,形成了巨大的黑色漩渦。她閉上眼睛,想讓自己靜下來。她靜下心,突然眼前好像閃過一絲光,追月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白玉宮的合*歡殿前,白色的合*歡飄雪一般紛紛揚揚。追月上前幾步,還未走近,便看到殿前站着的那一身繁華燦爛。
追月欣喜的想要上前,只見那人已經轉過身。見到自己靠近,他脣角眉梢一陣淡笑,追月頓時感覺如沐春風,好似徜徉在白雲之上。她一步跨上去,靠在那熟悉的臂膀之上閉上了眼眸。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打碎了這一切,“追月,追月!”
追月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結界當中,只是已經脫離了那個坍塌的內殿,正在上緩緩升。她看了看手裡的書,有低頭看着那完全被吞噬進了黑洞的殘垣斷壁。
“剛纔你看到什麼了?如此陶醉!”書裡的紫蝶聲音充滿了戲謔。
“沒……沒什麼!”追月打着哈哈,“我們快些出去。”說着不知何時,結界裡已經充滿了金色的光芒,將原本搖搖欲墜的結界縈繞其中,追月坐着,手裡握着那本書,飛快的繞過冰原,朝水面升了上去攙。
擡頭,看到水面上投下來的光束越來越多,追月不禁眯起了眼,甚至伸出衣袖,擋住了光線。不知道自己下去多久了,現在是什麼時辰,光線如此強烈。
“千年,不想我有上來的一天……”書頁裡的紫蝶聲音有些弱。
“我們就快出去了!”追月微笑着看着手裡的書,卻不想,書頁上那些原本好似水印一般的痕跡,在日光的照射下,竟漸漸變成了金色的圖案。這些圖案看起來好似字符卻又古怪得很,不是他們現在用的任何一種字體。
“那是梵宮圖騰!巫族的一種古老文字。”紫蝶輕輕的一句話,追月剛要再問,卻聽她說,“我們出去了。”
話音未落,一陣炫目的光追月趕緊閉上了眼,抱緊了懷裡的書。
岸上的人,原本定定的看着水下,卻見花水越來越大,碩大的水泡翻涌上來,突然一陣破空的悶響,似炸開了火藥一般的震耳欲聾,頓時水花四濺,將岸邊的冰蓮全數連根拔起。岸上的人,紛紛騰空後掠,躲開這樣大沖擊。
片刻後,水面迴歸原位,上面漂浮着七零八落的冰蓮殘花,追月輕輕踏上寒潭邊的白玉卵石,懷裡抱着天書,看着眼前的數人。
上官傑見她落地,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紫蝶呢?你拿到天書了?”身後的沁寒等人也紛紛上前來。
追月還未開口,卻見懷中的天書之中,緩緩升起一陣紫色的光暈。半空中隱隱投射出紫蝶的樣子,她看着下面的衆人,莞爾道:“師兄,你要見我?”
一句師兄,彷彿穿越千年,上官傑滿目蒼涼,擡眸看着日光下那個絲毫沒有改變的容顏,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眸子還是那麼清澈,那麼純美。多年前的月光下,她也是這麼看着他。
“蝶兒……”上官傑苦笑着,額前的凌亂長髮隨風輕擺,臉頰脣角的傷痕依舊,他一臉的滄桑。兩個人就這樣對望着,卻是咫尺天涯。
“嗯,是我!”紫蝶安靜的看着他,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也沒有多年前的恨和愛,一切只剩下淡然。兩人便是這樣靜靜的對望,好似一切都無言。
沁寒看情形,緩步走到追月身後,也是淡薄的眼神看着空中,“她便是紫蝶仙子?”
追月聞言,轉過身,默默點頭。
“你懷裡的便是天書?”九色走了過來,瞄了一眼前面的上官傑。一旁的無常,冷着眼,看着這裡的一切,目光便從未從追月懷裡的東西上移開。剛纔他們出水那一剎那,他便感覺到一陣壓抑,彷彿巨大的靈力在周圍氤氳開。
“天都弟子……”紫蝶衣袂飛揚緩緩走到衆人頭頂,衆人紛紛拱手行禮於前,“天書我已經交給追月,你們要好生看管,這是天下蒼生的要訣,不可落入魔道邪佞之手。”
說着,她轉過身看着上官傑,緩緩落下,站在他眼前,“師兄,這麼多年,你可還好麼?”
“我……”上官傑想去觸摸紫蝶的臉,卻覺得彷彿再也伸不出去這隻手,他沉默片刻,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乾裂的脣抿了又抿,“我尚可……”上官傑的眼睛從未離開眼前的紫蝶,那眼眸彷彿看着一個永遠都觸摸不到的夢。
“師兄,你不要再自責了,愛恨情仇一切皆爲因果。”紫蝶緩緩的從上官傑身邊錯身繞過,身形越來越虛晃,“師兄,天書依然交出,我也該走了。”
“你要去哪裡?”上官傑一世情急,伸出手想要握住紫蝶,卻僵硬的頓在半空之中。紫蝶轉身,看着上官傑那雙佈滿鱗片的手,臉上仍然是風輕雲淡的光。她頓了頓,挪開了眼眸,上官傑尷尬的握緊了手,收了回來。
“師兄,千年之前,我早該走了,無奈他們將天書交付與我。如今,天書回位,我終於可以自由了。”
“你走了,那上官傑怎麼辦?”追月看着,也急了,還未等上官傑開口,她倒是先一步追問。
紫蝶聽她這般焦急,微笑着搖了搖頭,“從來去來,到去出去。”
“那以後我還能見到你麼?”
紫蝶聞言,輕笑,身上衣衫的顏色已經開始看不出,“有緣自會相見!”
“那這天書,怎麼用?”
“追月,我說過,你要相信自己,靠你自己。”紫蝶看着追月和沁寒他們一臉疑惑,搖了搖頭,轉身看着上官傑。他自從聽到紫蝶的話,便默默不語,一直低着頭。
“師兄,我要走了。”紫蝶靜靜的看着找個男人,一身赤紅,殘碎的地方還有血跡,一身疲憊,一臉蒼茫。
上官傑強忍着,輕輕的翕動着脣,“好!”
紫蝶脣邊掛着微笑說着,她在身形消失前,對着上官傑的臉上輕輕一扶,不想,沁寒、追月等人都驚呆在原地。
只見上官傑一身月白長袍,如墨長髮綰起,手裡放着一把純白色的劍。劍鞘之上,綴着一串金色的穗子。原本那殘破邪魅的樣子早已不知去向,好像他這數千年來,從來都是這樣的清新飄逸的天都弟子。
“師兄,這次我真的走了……還有……青青在人域東麓!“一陣銀鈴般的輕笑散在空中,剛纔的紫衣女子不知去向。上官傑定定的看着虛空,脣邊似有似無的淡笑。
見她已經走了,追月有些失落,不想一時的鬆懈,才感覺到心口一陣刺痛,她不禁輕咳“咳咳咳……”
“你沒事吧!”無常不知何時站在追月身邊,但是他卻不敢上前扶着她,因爲她手裡握着那個東西。
“我沒事!……咳咳咳”追月又是一陣咳。九色上前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了捏,“無礙!”
“這個該怎麼用?”追月一臉緊張的看着沁寒。
沁寒睨了她一眼,“不知!”
“不過沒事,我還有幾天可以想想該怎用。”追月嘀咕着,
“你還有兩天!”九色抱着手臂看着她。
“什麼……”追月呆在那裡,片刻後,她拔腿便朝合*歡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