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閣東面有一處平臺之地名爲‘祭月壇’。祭月壇上有一雕塑乃是用美玉精雕而成,其形象正是無涯鬼市城主南宮晨。
祭月壇每日‘鬼月’升起之時,皆會有城中的祭祀前來爲其禱告。
當黑暗中一縷灰色月光照耀到雕塑之上時,五名祭祀準時到來。令他們愕然的是,那尊精美雕塑竟然化作了粉末遍灑一地。
“怎麼……怎麼會這樣?”
“死了,城主居然死了。”
“究竟是誰?若讓老夫捉住,定要將他魂魄丟進噬魂潭中永世不得超生。”
幾名祭祀狀若瘋狂,在祭月壇上怒吼連連。
與此同時,無極鬼市的望仙崖上傳來了證蓮鬼市覆滅以及南宮晨身亡的消息。
正在與一名鬼仙博弈的宮道玄手執白子愣了半晌,遂對對面那人笑道:“屍陰鬼地中的情況似乎都在鬼尊掌控之中啊!鬼神幡也該回來了。”
他話音甫落,灰色的夜空中驟然飛來一杆黑幡。正是鬼神幡,宮道玄袖袍一揮,將此幡收入了袖中。
對面那名鬼仙微微笑道:“我們三大鬼市爭鬥多年,卻不想讓一名古怪的小子給破開了局面。只可惜屍魔之身尚差一步,就算我們完全掌握了屍陰鬼地,在鬼尊面前似乎也不好交代啊!”。
宮道玄搖搖頭道:“屍魔雖未成,卻也成就了九陰之體。他仙雲門被逼閉關百年,那女子終究逃不過鬼尊手掌。只是那小子命數奇特,貧道雖然算盡天機,卻始終無法看透他。就怕這是個未知變數,以後會影響整個鬼族。”
鬼仙男子落下一枚黑子,笑道:“城主多慮了,鬼族中能人何其之多?區區一名人仙業位的小子還掀不起什麼大風浪。我們現在應該趁機掌控整個屍陰鬼地纔是。”
宮道玄呵呵笑道:“道行說得對,屍陰鬼地作爲我鬼族在人界的根基。可不能毀在貧道手中,否則貧道萬死難辭其咎啊!”
在證蓮鬼市極西方向有一片山脈名爲不歸山,爲一去不復返之意。其實一去不復返說得也就是離開屍陰鬼地的另一條通道。這也是琴逸三人在離開時,捉住一名鬼兵詢問後才知道的。
不歸山一直往西走有一潭難得一見的清澈湖泊,湖泊四周草地深茂,只可惜漆黑一片。實在難以找到那種靜謐美感。
草地中一棵黑色古樹下,沉睡中的東陵玉雪如同黑暗中的仙女,不染任何世俗之氣。淡雅如青蓮,清冷似寒梅,彷彿無一處不美。
血魔尊與火君被琴逸找了個藉口將他們收回了血魔巫鼎中,並且用靈識將他們與外界隔絕。待會東陵玉雪醒來後,關於仙雲門的一些事情琴逸並不想讓他們知道。
清澈湖泊的岸邊,身形孤單的琴逸只有右肩上的一隻銀色狐狸陪伴。在灰色月光照耀下,眼前這一幕彷彿如同畫中之景。
不知過了多久,古樹下的東陵玉雪悠悠醒來。當那雙美眸睜開的瞬間,所透出的目光似乎比以往更加冰冷了。這或許是因爲九陰之體的影響吧!
“師姐,你醒了。”琴逸回過頭來,微微笑道。
“這是什麼地方?”東陵玉雪語氣中雖然透着疑惑,但是卻顯得極爲冷漠。彷彿在詢問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一般。
察覺到對方那股隔絕外界的冷漠,琴逸內心微微一震。同時也下定決心不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解開她身上的九陰之力。
隨後笑着答道:“這是不歸山,再往前繼續走,便可以離開屍陰鬼地了。”
“是嗎?”東陵玉雪淡淡道。
琴逸暗自輕嘆,隨後問道:“師姐爲何會來到這種地方呢?”
爲什麼?仙雲門所發生的一幕幕似乎又浮現到了她的眼前。尤其是離別前,蒼雲真人的那一襲話讓她心生異樣。只有她,才能讓墜入邪道的琴逸恢復本性嗎?
東陵玉雪的冷淡消失了幾分,一雙美眸投向了琴逸。反問道:“那你呢!是怎麼脫離邪道的?”
琴逸沒有對她隱瞞,也不想對她隱瞞什麼。於是將自己所經歷的種種一一說出,北玄國的一幕幕,屍陰鬼地中的各種險難,自己兩種功法的奇特與未知。
東陵玉雪聽罷!也是滿心感嘆,這些奇特經歷,就算是修行中人也難以聽聞,別說是經歷了。
“我能問問你的兩篇功法是怎麼來得嗎?”她眼中的疑惑與好奇似乎代替了更多的冰冷。
琴逸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心中一喜。將進入仙雲門之前,古遺島所發生的一切慢慢講解。
“對不起”聽到他整個族人一夕之間全部死亡後,東陵玉雪柔聲道。
琴逸搖搖頭笑道:“師姐何必道歉呢!我若是看不透,便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了。”
“可是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你如今更是選擇仙邪同修,不怕會隨時消散在這個天地中嗎?”修行者雖然求問長生,但是某些時刻,對於生死之事他們卻看得很淡。所以東陵玉雪纔會毫無顧忌的問出這些話。
琴逸灑然笑道:“若是以前,我或許會有這些迷茫。但是與玄蓮大師相識之後,我知道,這…..纔是我該走的路。”
東陵玉雪並未追問,而是說道:“那你身上的妖火詛咒準備怎麼辦?”
琴逸答道:“在西方,或許是受到詛咒的影響。我能感覺到西方有股神秘之力在引誘我前往。或許也不只是我,所有受到詛咒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吧!無論西方究竟有着什麼樣的存在,我都要前往一探,看看這‘紫冥妖火’究竟爲何出現。”
“是嗎?在西方嗎?”東陵玉雪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麼了,師姐?”琴逸問道。
“沒什麼”東陵玉雪搖搖頭。
琴逸繼續問道:“那師姐能說說究竟爲何回來屍陰鬼地中嗎?”
“我是來找你的啊!”東陵玉雪眼露天真,說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話中的曲意。
“找…..找我?”琴逸在滿心洶涌澎湃之中愣住了。或許,還有一股暗喜。
東陵玉雪見狀也似乎感到了自己那句話中的異樣。雙頰頓時浮現一抹紅暈,如同白璧染瑕,美豔動人。
她立即將琴逸離去後,仙雲門與五大門派發生的種種一一說出。
琴逸聽完,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喃喃道:“最終……..還是被我拖累了啊!”
東陵玉雪搖頭道:“你不用自責,其實掌門早已料到了會有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完全準備,我想,他老人家也早已做好了解決之道。”
“那整個門派只有你一個人離開嗎?”琴逸黯然問道。
東陵玉雪眉頭微蹙:“我確實是一個人離開門派的,但我能感覺到還有其餘弟子也離開了。”
琴逸苦澀笑道:“看來掌門是把希望都壓在了你們幾個身上了啊!被逼關門百年,五大門派做得還真絕。”說道最後,他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東陵玉雪淡淡道:“或許掌門他們是另有用意呢?”
琴逸看了看胸前的玉佩,搖頭無奈道:“不知道,他們幾個老謀深算,我,看不透。”
東陵玉雪皺了皺眉頭:“你是在罵他們嗎?”神態中體現出的一份天真平添了幾分可愛,差點讓琴逸看直了眼。
隨即他哈哈笑道:“當然不是,這是另一種褒獎。”
然後,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良久後,東陵玉雪才幽幽說道:“我,要走了。”
琴逸內心一震,問道:“去,去哪?”
東陵玉雪避開他的目光看向遠處,又恢復了那股令人生寒的冷意。淡漠道:“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琴逸突然透出一股堅決道:“可目前最重要的是爲你解開體內的九陰之力,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東陵玉雪淡淡的搖了搖頭:“你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前往西方解開身上的詛咒纔是,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決的。”
“爲什麼總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東陵玉雪淡然道:“有些事你不懂,也不會懂的。”
“那是你不願讓別人懂而已。”
“或許吧!”
“你……..”琴逸還想說些什麼,可沉默半晌始終無法說出。黯然嘆道:“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東陵玉雪微微頷首道:“會的,等到我願意讓你懂,而你又懂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或許是明天,也或許是……..永遠。”
是嗎?琴逸陷入了沉默與沉思中。片刻後,東陵玉雪背對着他說道:“再見。”語氣中恢復了以往冰冷。
“再……見。”琴逸的回答卻有些毫無力氣。然後在一絲不捨之中,望着天際那一道淡藍色的劍光沒入了雲層之中。去的沒有一絲留念,但短暫的相逢,急切的離別,又怎會毫無痕跡呢?
再見是再不相見,還是會在相見呢?琴逸不知。他只知道自己肩上的膽子越來越重了。古遺一族的仇恨,仙雲門的危機,北玄國的追殺,紫色妖火的詛咒,屍陰鬼地的神秘和未知牽連。
這些事情累積在一起,縱使是琴逸,也感到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