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世界，上京市。
第五街區新開了一家茶樓，老闆是似乎是外國人，黑髮黑眸，與常人大不相同，一米八五的個頭，看起來有些消瘦，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笑容，宛如春風一般，讓人心跳不已。
所以雖然是新開的茶樓，但很快就在第五街區有了不小的名氣，附近工作的女白領們往往喜歡在午後來這裡點上一杯紅茶，一邊慢慢品着氤氳的茶香，一邊偷偷打量着認真工作的茶樓老闆。
言小溪也是茶樓的常客，她在附近的武道館做教習，從茶樓開張的第一天不小心進來點了一杯紅茶後，就很快被茶樓老闆的美色引誘成爲了這裡的常客。
“試試我新研發的養生茶，養胃。”
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言小溪看着眼前這個冷峻的男人用優雅的姿態慢慢煮好茶，將一杯似乎摻了紅糖而變成紅褐色的茶推到她的面前。
“謝謝。”
言小溪有些小小的感動，雖然覺得應該是自己自作多情，但她總覺得茶樓老闆之所以會開發這個養胃的養生茶，應該便是她上次不小心提過自己的胃不好。
“我還要多謝你常來捧場。”
李墓淡淡笑着，對着言小溪點點頭，然後起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個月了，整個第六世界不同於神靈計劃中所專門打造的真實世界，也不同於基因鎖計劃中完全虛擬的世界。
這第六世界以及所有的新世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雖然依然可以算作是虛擬的世界，但不知道是用了新技術，還是與北冥這邊的特殊環境有關係。
總之這些新世界，完全不同於一般的虛擬世界，也不同於真實世界，非要給個具體的定義，那麼這些新世界正處於虛擬世界向真實世界過度的過程中。
這些新世界有着虛擬世界的特性。人爲建造，大部分架構只是一堆數據。但同樣也有着真實世界的特性，比如說現在李墓的存在。
他雖然只是以精神進入，但問題是他現在所擁有的身體。不是數據生成，而是他本身藉助這個世界的力量生成的。同樣這個世界裡的所有人也不是純粹的數據，而是神靈計劃中的實驗品精神導入後在這個世界生成的真實身體。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新世界與真實的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區別的，只不過還缺少一些與真實同步的法則完善。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關於時間。
或許一般人感覺不出來其中的問題，但精神力到了李墓這個程度，就能察覺到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有些虛假的。
但是對於凡人而言，這裡何嘗不是真實。
不過這裡終究不是真實，李墓是清楚這一點的，因爲他手上有藍本，關於這個世界未來二十年的藍本推演。
這個看似真實的世界裡，其實背後終究還是有着他們的主導，他們決定這裡這些人的悲和喜，生存或是毀滅。
眼前這些人不可逆轉的命運。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場戲。
比如說眼前的這個叫做言小溪的女子，李墓看過關於她的藍本，她將是決定未來二十年這個世界走向的絕對主角，她的命運從出生那天起，就已經在他手上的藍本中寫好了。
所以這讓李墓覺得有些難過，畢竟她其實是一個很愛笑的女人，可在他所看到的藍本中，她以後可是被這個世界稱爲不笑死神的女人，可想而知，要有怎樣的命運。纔會讓一個本來愛笑的女人，變成了一個不笑死神。
李墓本來對進入第六世界做監察使，只不過抱着靜觀其變的心思，但是在來到這裡兩個月後。他忽然覺得來這裡做監察使，對於他而言其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的人生，特別是時空錯亂後的他甚至接受到未來走向信息後的人生，與這個第六世界中的人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他在真實世界裡所經歷的人生命運，或許也有一個人在他所不知道的維度裡，撰寫着藍本。決定着他的命運軌跡。
這種徘徊在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思想碰撞，讓他的精神開始變得沉澱，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命運，去思考時間，去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這段時間裡，他甚至忘記了所有關於修行的事情，不去想如何對付將軍，不去想如何改變命運，甚至不去想如何找到洛水。只是開始思考何謂真實，何謂虛幻。
在上個時空裡，他走得太快，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這些問題，而經歷了時空錯亂後的變故後，他能夠有這樣一段安靜的時間來思考這些問題，對於他而言無疑是一種很好的沉澱。
關於真實，關於虛幻，關於時空，或許至少是現在，沒有人比他的體悟更加深刻。
他不去想時間的本質是什麼，他只是思考，如果時空都能變換錯亂，那到底什麼纔是真實唯一，永恆不變的。
一開始他以爲是感情，所以他從那樣深沉的絕望之中醒過來，一路追尋，執手中刀想要殺出個未來。
可是後來他知道強悍的還是命運，哪怕時空錯亂，但命運永恆，頗有一些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的味道。
但現在他覺得命運也不是永恆的東西，且不說他現在就可以以監察使的身份修改關於言小溪的命運，便是他所經歷的兩個時空對比就可以看出命運其實也是一個虛妄的東西。
雖然上個時空死掉的，這個時空也死掉的，好像說明了命運的強大，但問題是生命本身的生與死是必然之事，而中間的過程才被稱之爲命運。
如果生命沒有盡頭，那命運是不是也可以在時間的長河中隨意改變。就比如說他，比如說將軍。
“所以，在這一場時空錯亂中，我究竟得到了什麼？哪一段纔是基於真實，哪一段卻是篡改後的虛幻。”
李墓在思考這個問題，這很重要，時空錯亂的事情其實一直壓在他的心頭，因爲改變來得太過突兀，太過簡單，讓他甚至有些找不到努力的動力。
看看將軍，在上個時空裡，他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僅僅只是因爲李墓不小心影響了過去，就導致了將軍截然不同的命運。
或許對於這個時空的人來說，將軍也是付出了許多，但是對於李墓來說，將軍什麼都沒做，就莫名其妙擁有了足以壓制他的力量。
這是一件很讓人惱火的事情，特別是在李墓隱隱感覺到他最後的對手或許就是將軍的情況下，這樣莫名其妙讓對手擁有了可怕實力的情況，就更加讓人覺得惱火。
“所以，我真正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藉助我對未來的瞭解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而是明白上一段時空和這一段時空之間，我究竟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或者說哪一段時空纔是真正歷史上發生的。哪一段是時間被扭曲後的錯亂。”
李墓在桌上劃出兩條線，想了想，又劃出了第三條，三條線，三條不同的時空軌跡。
第一條，不用說那是李墓親身經歷過的上一段時空。
第二條，也就是現在李墓所處在的這段時空。
但還有第三條，將軍夢中所夢到的那一段時空。
李墓之前一直忽略了這一點，現在靜下心來思考，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他知道的關於他的命運已經有了三條時空線。
“不，甚至有可能還有第四條時空線。這個時空的將軍改變如此之大，如此看來他所知道的未來，也與上一個時空裡將軍所知道的未來有所不同。”
李墓嘆了口氣，又在桌上劃出第四條線，四條線彼此延伸，各不相同，太多的問題積蓄在他腦中，便是以他堪比光腦的計算力，也難以計算出這其中的糾纏影響。
“光想是不可能的，或許可以考慮實驗一下。”
李墓放下心思，目光看向還在小口抿着茶的言小溪，心中有了一點打算。
第六世界的監察使是一個閒職，但如果能夠徹底拿到第六世界的控制權限，或許他真的可以理清楚這些糾纏的時空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所以，還是首先要想辦法瞞過他才行。”
李墓擡起頭，看向天空，白雲悠悠之中，不會有人知道，那天空深處，有一個冷漠的眼眸時時刻刻都在注意着這個世界。
李墓有關於這個時空的未來走向，很多關於北冥的隱秘，對於他而言並不是隱秘，比如說他就知道第一使徒一直在監視着所有新世界的推演變化。
哪怕他這個監察使名義上擁有着第六世界的最高權限，但第一使徒依然留有後門，如果是其他監察使，李墓猜測或許第一使徒不會輕易動用那些後門。
但如果是他的話，李墓相信第一使徒肯定會動用那些後門的，誰讓這個時空裡，成就了第十四使徒天網的將軍與地上天國的關係可是好得很。
而且這個關係很隱秘，一直要等到將軍成爲封王級貴族，異類文明與人類文明的戰爭到了白熱化的地步纔會暴露出來。
那時候的人們纔會知道將軍本身就是三聖會的首腦之一。
“你在想什麼？”
言小溪看着陷入深沉思考，而不停皺眉的李墓，忍不住問道。
“沒。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李墓笑了笑，回過神來，目光深邃，望向天空。言小溪看着這樣的李墓，忍不住有些砰然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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