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嘩~”
天色剛剛黑完,醉仙鎮上空就被一層閃動着詭異之芒的烏雲擋住了,躲了一天的鎮民們眼看危險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盡皆從酒窖或地窖中戰戰兢兢地爬出來,提水燒火做飯,即便再害怕飯還是得吃的,何況那些喊打喊殺的武林豪強們也會休息吧。
以爲已經暫時多了一天劫數的鎮民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另外一場更大的劫難正在鋪天蓋地般地撲過來,那是一段慘絕人寰的災禍的開始。
“爹,李靈犀小兄弟有事求見你。”
葉皓然帶着李靈犀站在葉孤天門外等着,他不知道這個小道士爲什麼一改前幾天的悠閒,反而滿臉焦急地不斷擡頭看天,不就是要下雨了?有什麼值得如此關注?
這個靈犀兒和小妹的關係,葉皓然不是不知道,秋蟬因爲災難臨頭的悽然,早已經將一顆心寄在了這個彷彿與世無爭的小道士身上。十七八歲的女兒家,自然難免有那懷春之想,可葉皓然想的卻是不同,他總是隱隱爲自己小妹擔心,他總覺得這個靈犀兒不是那麼簡單,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如同小時候看到天上飛翔的雄鷹一般,那種感覺是恍如隔世。
如果不是這個小道士實在沒有什麼動靜,葉浩然還真怕他是誰派來的臥底,但是不論怎麼監視,都沒有絲毫不良情況。於是在他看來,這個靈犀兒即便是有什麼秘密,也許便是什麼大富人家的公子喬裝出來遊玩吧。
“進來吧。”
兩人推門而入,卻見到葉孤天也站在窗前有些出神地望着天上的滾滾烏雲,天色已近黑了,可那詭異的黑雲是躲不過這些人的眼睛的,至少從葉孤天眼中流露出的驚慌,說明他至少知道些情況了。
李靈犀想了想說道:“葉谷主,今晚的天色可是有些不大好啊。看來不是一個適合生人出行的夜晚。”
這話剛一出口,葉孤天的臉部就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揚了揚獨臂,說道:“小兄弟在我谷中倒也待了不少日子,本谷主也無暇招待,實在是失禮。小女秋蟬屢次在我面前提起你,今晚倒要好好聊一聊。皓然,你先退下吧。”
“是,父親!”葉皓然知趣地拉上門,滿腹狐疑地走了。
葉孤天走到主位上一座,客氣地說道:“小兄弟請坐。不知小兄弟如何知道今晚不宜生人出行?”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雖然葉孤天只有引氣中期的實力,但見識可不少,醉仙谷中或許除了他都是普通人,但這個谷主卻是實打實地修道之人,歷代如此。只是李靈犀有些納悶的是,葉孤天身上也沒有那種修煉的跡象,但卻實實在在有着引氣中期的實力,這就有些奇怪了。
李靈犀略帶擔心,坦白道:“不瞞葉谷主,你我乃是同道中人。”
“呃?不知小兄弟師出何派?”
“家師不過是一介散修,平日不過是走動天下,做些道場法事掩蓋身份而已。”李靈犀說道。
葉孤天難免微微失望,他還以爲是哪個大門派的修道之人看不過去了派人來幫自己了。萬劍宗的人雖然已經在醉仙鎮了,但他可不敢打那些人的主意,說不定當年就是冤家,這次再去求人,談何容易。天下九派,他也知道最厲害的不是那個萬劍宗,當屬另外一個門派——神霄派,只是現在醉仙鎮出也出不得,怎麼去求援?也不知道旁晚那道心元劍書會不會被同道發現,雖然不是直接求救,但好歹也能吸引人前來。
“不知李道友如何看出今晚不宜生人出行?”
“前輩客氣了,喚我賢侄便可以了。”那個小兄弟和李道友不論怎麼聽,李靈犀都覺得好像自己憑空變老了。“今晚太陰不現本是常事,可是醉仙鎮上空雲集的已經不是普通的積雨之雲,那是實打實的煞氣。我雖不知那煞氣究竟爲何物,但隱隱猜到,今晚必有血光之災,陰氣過重,血煞之兆已現,所以……”
“唉,賢侄所言甚是。鄙人倒也能看出些許端倪,今晚陰氣極重,不說那頭頂煞雲,單這極大反常的陰氣便是一個極度詭異之處。好,我這就讓谷中弟子去挨家挨戶地傳告,就說不論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打開門窗。”
葉孤天見李靈犀沒有答話,以爲他是心有所想,不由嘆聲道:“以賢侄本事,想來已經知道我將那些武林同道送死之事,我葉孤天也不避諱,此事確實如此。賢侄也不必懷疑孤天爲了鎮民之心,大凡天下間,練武之人和修道之人皆是一般,生死有命,踏上這條路就沒有了什麼無辜不無辜,生死也無二話。只是這凡夫俗子,盡皆是那天地間最無辜之人,晨起暮歸,他們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更有自己生存的權利。”
“前輩的意思是?”
“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我葉孤天雖然不敢妄稱磊落之英雄,但對於這醉仙鎮百姓,必以醉仙谷歷來作法,疼愛有加,視爲禁臠。那血棺教妄想以濫殺來欺我,我醉仙谷必以死命相抗。”
葉孤天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絕不會坐看那些醉仙鎮的無辜百姓被當成螻蟻一般被血棺教屠殺掉。
李靈犀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但要讓他看着平民被血棺教無辜屠戮,那是斷斷不行的,雖然說什麼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有點太過了,但照他的想法,那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果坐看平民遭到屠戮,那以後睡覺都不會安寧的,那將是一種從道心深處產生的自責,說道:“伯父說的極是,這天地間本來極亂,所以修道之人該有修道之人的規矩,武林之人該有武林之人的規矩,你殺我我殺你不過是常事。但是誰要是以天地百姓爲螻蟻,妄加屠戮,那他或他們就是最大的妖魔。”
“不錯,正是如此。”兩人看了觀點差不多,大家要是同等層面的人,那是廝殺過去廝殺過來也沒事,反正自己選的路自己走,怨不得別人,恃強凌弱一般的屠殺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那就是妖孽了。
李靈犀:“只是現在情況不明,醉仙鎮上空的煞雲更是隨時可能降下來。外面的陰氣越來越重,今晚肯定是個不眠夜。”
“說來慚愧,葉某對那道門之術理解頗少,不知賢侄有何對應之策?”
李靈犀想了想,據實說道:“恕小侄斗膽,以伯父修爲來看,醉仙谷想來不乏高人,此時已是危急關頭,不如……”
“唉。賢侄有所不知。谷中高手倒是有那麼十來人,可個個都未曾踏入修道之門。我這一身本事,遠非賢侄你們道人一般苦修而來。”葉孤天也是有話難言,他們醉仙谷根本沒有什麼大規模地修煉,爲了怕別人發現,即便是谷主平日裡也是尋常江湖人。那他一身修爲哪裡來的?原來葉孤天身上的真元都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每一代谷主只需要修過先天之境,都會繼承上一任谷主的傳承,接着如果沒有大事發生也就罷了,如果有了大事發生,醉仙谷葉家谷主就會以醉仙酒解了身上的醉仙封印,並且把警訊傳出去。
李靈犀倒也沒有深究,這種事人家不可能告訴自己。現在看來葉家確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諸多隱世高手。先前以爲的葉家會有許多引氣或者更強的歷代谷主隱居內谷,現在看來是不太現實了。
“要不伯父隨我一起出去探察一番,再做定論?”
“好,我這就派人去通知各家各戶緊閉家門,你我再行打探。”
葉家動作很快,幾十個弟子健步如飛,一炷香功夫就把消息通知到各家各戶了,面對着一臉驚悸的鎮民,衆弟子也只能無奈地解釋危機遠遠沒有過去。
李靈犀和葉孤天二人稍稍準備了一下,這才悄悄出谷,在整個鎮上打探起來。
“以那神秘人的實力,他怎麼不選擇強攻呢?”葉孤天有些疑惑地說道,以他眼力,那鎮外已經看不清楚了,重重疊疊的似乎都是黑色的迷霧。
李靈犀見那迷霧四起,暗道怕是那陣法運轉起來了,說道:“今天爭鬥的時候,我曾以道術藏在一旁窺探,不知那神秘人是不是錯以爲我是醉仙谷中的隱藏高手。而且,他也許有些忌憚萬劍宗。”
葉孤天點點頭,補充道:“或許,他還想靠這種慘無人道地殺戮來逼我交出他要得的東西。”
兩人查看了各處,除了陰氣較重外,也就沒有了什麼明顯的危險。
“伯父不如先行回去,組織谷中力量以便準備保衛鎮民,留我在鎮上繼續查探。”
兩人就此分開,李靈犀又四處轉了轉,甚至還去了下醉仙居客棧,那震雲子卻沒什麼動靜,只是一樣心事重重地注視着窗外詭異的醉仙鎮。
李靈犀正在疑惑沒事發生的時候,卻陡然見到前面街角異狀,大驚道: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