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殺生之德

十方原以爲玄性會在附近拉尿,可跑了好遠也不見他身影,便張口呼叫,也不聞他回聲。

心急下,十方沖天飛起,站在高空四處觀望。只見老遠一個人影甩着大袖從方纔的閻羅村中跑出,依稀便是玄性,急忙飛將過去。

到了近前,見玄性一身是血,他本人卻毫髮無損,驚疑道:“大師拉尿怎的拉了一身血?”

玄性嘿嘿一笑道:“別管啦,咱們走吧。”

十方怎麼問,玄性只笑不答,沒法只好揹着他飛回馬車隊中。

那些普通人見十方從天而降,以爲是神仙降臨,急忙都下車跪拜。

十方見不得別人給他磕頭,就要將衆人扶起。

玄性卻小聲道:“讓他們磕幾個頭也好。”

十方愕然的看着玄性。

玄性笑道:“我掌門玄坤老和尚曾說過,凡人之所以恐慌、墮落、膽怯,皆因爲沒有信仰。咱們修道之人若能爲他們帶來希望,就是接受幾個響頭也不算什麼大事。”

十方仔細想了想這句話,恍然大悟,點頭道:“玄坤大師果然是得道高僧。”

“哈哈,當然,我掌門師兄是很好的人的。”

等衆人磕了幾個頭後,十方將衆人勸起,重新上了馬車,奔來路而回。

趕了半天路,到了一處岔道口,有的人道:“神仙爺爺,我們家是順着這條道走的。”

有的附和道:“我們家也是。”

十方道:“若有想回家的,就回家吧。另外這些昏迷的人中有沒有你們老鄉?”

“有,這個張三就是我們鎮上的殺豬的。”

“這位劉捕頭是我們鎮上的。”

十方點了點頭:“你們回家後,幫我給他們家人帶個話,就說我要帶他們去治病,等病好了,就讓他們平安回家了。”

那幾人答應了聲,依依不捨的和十方告別。

馬車繼續上路,快到晚間時,前方便是鍾平鎮。玄性叫住十方道:“咱們不能進城了。”

十方啞然道:“爲什麼?”

玄性皺眉道:“大家都說我很笨,可我發現你比我還笨。玄坤老和尚曾說過,笨人是做好人的料。看樣你這魔頭就因爲腦袋笨才做不成的吧?”見十方聽不出自己話中意思,笑道:“唉,好吧,你說咱們帶着這些昏迷的人入城,別人會怎麼想?”

十方一拍大腿道:“是啊,這可麻煩的很,所以咱們還是不進城的好。”

玄性笑道:“還是有點慧根的,那你猜老衲上午拉尿時幹嘛去了?”

十方剛要說話,邊素素卻小聲道:“神仙……大哥,要不,咱們去我家吧。我爹對我很好,您救了我們大家,我爹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

十方看了看管道周圍,兩旁就是小山,沒有好的夜宿之地,便道:“若是方便,到也是好去處。”

玄性也是同意,大家繼續趕車。片刻來到城門,守城的剛要說什麼,邊素素露頭道:“兩位兵大哥,這位神……公子是我救命恩人,我這便要回家呢。”

守城士兵認得邊素素,賀喜道:“原來是邊小姐,您平安無事就好。邊員外這兩天急死了,那您快回家吧。”

邊素素引路,片刻到了邊府門前。

邊員外聽說女兒回來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門口迎接。聽說十方和玄性是救命恩人,又有許多其他被救之人,便急忙將倆人請入府中,又將那些昏迷的漢子找了些下人侍候。

邊員外樂的嘴合不攏,眼角留下淚水,拉着邊素素的手問東問西。

十方見了心有所觸,若是櫻桃的娘還活着,桃兒也該會受到父母的寵愛,可憐她剛見到娘,倆人就陰陽相隔,此後無盡日月,除了自己外,已無依無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纔是。

邊員外預備了酒菜,將十方和玄性還有幾名一路跟隨的少年男女都請上宴席,殷勤相敬。

問起十方和玄性身份,倆人支支吾吾的也不明說。

邊員外知道這種神仙級人物不是自己這種凡人能打聽的,便也不敢多問,只是禮待有加。

等吃過晚飯,給倆人安排了上房歇息。

十方回到房中休息片刻,便想去看看唐三是否還在,心想去之前該和玄性打個招呼,便來到他房中。

玄性剛盤膝調息,見十方進來,笑道:“那九陽魔功果然了得,這陽毒當真難解。”

十方道:“大師不用着急,慢慢調息就好。我想去趟鎮裡的客棧,看一位朋友,大師且在這休息。”

玄性點了點頭。

十方臨出門,回頭道:“大師,你上午拉尿時,到底去幹什麼了?”

玄性本來閉上了眼準備調息,聞言睜眼,笑嘻嘻的道:“我去將那幾個魔頭都殺了。”

十方聽了吃了一驚,心下有些不信,笑道:“大師莫要說笑,佛家倡導普渡衆生,怎能張口就是殺人。”

玄性道:“你着急麼?若是不着急,我便渡你一渡。”

十方到也不急,便回身坐在一張椅子上道:“大師請說。”

玄性點了點頭,笑道:“這些話,原本也是我掌門師兄說的。他說我輩修佛,若是遇到壞人該當如何?玄性你說。”

“我一聽便想,自然是先打一架,誰贏了誰說的算。可嘴上可不敢這麼說,便道:‘當然要細心說教,令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十方點頭道:“原該如此。”

玄性道:“可我掌門師兄卻不如此認爲。他說:‘這世上有一種道,若是人違背了,便會受到天的懲罰。人心也有一種道,若是違背了,也會受到自我懲罰。普通的惡人還好用佛法渡化,若是魔頭卻難說了。魔之所以爲魔,是因爲他心中的道和我等所堅持的道是完全不同的。’”

十方點頭道:“我有點明白了。”

玄性意外道:“你有點明白了?老衲可是經過好久才明白的。當時掌門師兄見我不明白,就問我:‘師弟,你說任逍遙壞不壞?’我說當然可惡了,是十足的大壞蛋。殺了好多人,又攪的整個修真界烏煙瘴氣。”

“我師兄問我:‘你說他爲什麼這樣做?’”

“我當時就糊塗了,任逍遙爲什麼這樣做我哪裡知道。師兄笑道:‘因爲他心中的道是桀驁不馴,是無所阻礙。’我說咱們佛家也是求無所阻礙,空空自在啊。”

“掌門師兄點頭道:‘萬法到了極致,本就有許多相似。可我們的道和他所追求的道卻是互相矛盾的,若讓你來勸說任逍遙放下心中的道,而讓他學佛,你覺得可能麼?’我說當然不可能,我哪裡會說教,打架還差不多。”

“師兄道:‘正是,個人的道,終究是逃不過天地的道。正邪之所以要互相爭鬥,其實就是世間陰陽的演化。我們堅持修行的道和任逍遙爲首堅持的道,只有互相爭鬥中,才能更加升華、精純。這也是個人心中煞氣消磨的一種快速途徑。’”

十方皺眉道:“如此說來,佛家難道也倡導殺人打架?”

玄性笑道:“不管別人的道,老衲是喜歡打架的,只有打架才能領悟道。當時,玄德師兄也是這麼問掌門師兄的。掌門師兄道:‘佛家之所以是佛家,就是因爲在消磨心中煞氣的方法上比他人技高一籌,即使不用打架也可以自我消化煞氣。但若是我們遇到了那些魔頭,那些爲了堅持自己的道而害了許多人性命的魔頭。我們該怎麼辦?’”

“當時我玄德師兄就明白了,一拍腦袋道:‘自然是大開殺戒,殺一人而救百人。’”

“掌門師兄呵呵笑道:‘我佛憐憫衆生,若是當真遇到那些魔頭,我等當不惜有損佛心,也當殺魔頭而救衆生。老衲便將這叫做,殺生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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