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楊家

烏雲滾滾,悶響不斷。

寒飛躺在破舊的草廟中,雙手抱着寶兒的小鞋,雙目無神的看着身前的篝火。

篝火旁,還有數十人,圍着一輛馬車。這時,一名揹着寬大長劍的中年漢子捧着乾糧走了過來,放到寒飛面前就走了。

“飛兒這孩子,日後該咋辦是好啊?”中年漢子走回隊伍裡,嘆氣道。

這裡的人都是威遠鏢局的,此次路過關風鎮想去拜訪下昔日的夥伴寒易宏,卻沒想到在小溪邊救到了寒飛,從寒飛失神後的自語聲中,他們得知了妖怪襲擊小鎮,只有寒飛一人逃了出來。

“唉,這孩子真是命苦,不如就帶在身邊吧。”一名青年看寒飛失魂落魄的模樣好是心疼,想想被山賊迫害的父母,再想想面前的孩子,他更是揪心。

……

一行人坐在那裡七嘴八舌想辦法,寒飛卻是坐在那裡低着頭,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的回放着,當想到父母被黑煙吞噬時,一雙小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心臟。隨後,當回想起那被金雷劈中,然後融入自己身體的混原珠時,寒飛不禁有些驚慌。

“仙霞宗……白衣女弟子……”寒飛突然擡起頭,眼中終於恢復了清明。當看見面前的乾糧後,寒飛便抓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威遠鏢局衆人見寒飛似乎走出陰霾,不由會心的微笑起來。

飯飽之後,寒飛便站起身,走到剛纔送乾糧的中年漢子面前說道:“叔叔,謝謝你。”說完,竟然徑直朝着破廟外走去。

“等……等等……飛兒,你要去哪裡?現在可是大雪天。”中年漢子見寒飛謝過就走,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寒飛回過頭,蒼白的臉上恢復了點血色,淡然道:“沒關係的,上天收不了我!”

中年漢子沒來由的身體顫了一下,也不知是冷的,還是被寒飛那冷酷的眼神嚇的。不過當見到寒飛俏臉上的血色和眼中的堅定,也不再阻止,而是道:“好,這裡有五兩銀子,你拿着,路上買吃的。”

寒飛淡淡一笑,收了銀子,走出了破廟,當看見那漫天風雪時,突然失神喊道:“蒼天不見垂憐,恨無眼。我寒飛定要與天爭命,做那天上人。”

“噝——”破廟之內,衆人皆是愕然的望着那道走在雪花中的瘦小身影,聽着少年那驚天的話語,各各倒抽口冷氣。

踩在雪地中,雖是夜晚,但是寒飛也能感覺到方向,聽着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漫天風雪的呼嘯聲,寒飛的心,是如此的平靜,如同一潭死水,不見漣漪。

數日間,寒飛過上了有生以來最艱苦的日子。單薄的身體要時時刻刻迎風而上,風雪刮在臉上,帶不走他的堅毅。餓了會吃雪花,渴了也吃雪花,他不知道自己兩天來是怎麼過去的,但是經過兩天的跋涉,他終於走出了關風郡地域,只要再往前步行半天,便能到得豪華的都城。

手中抓着一根大木棍,輕輕揮舞幾下,再次確定自己因爲融入混原珠的關係,獲得了傳說中的巨力後,纔再次開始上路。

玉都城,是大唐國關風郡最大的城市。北靠寒冷的雪山,常人不敢過之。西靠密集叢林,常有野獸出沒。這裡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聖地,每年從這裡走出的學子,大部分都中了榜眼探花,甚至於狀元都有過數名。

此時是冬天寒冷季節,寒飛只穿着單薄的衣裳,加上兩天在雪山行走,身上已是破爛不堪,更是餓的頗爲瘦弱,若不是背上背有以大木棍,恐怕別人都會誤以爲是哪裡進來的小乞丐呢。

“終於到了!”寒飛長嘆一聲,想想以往和孃親坐馬車,繞過雪山,也只是走了一天的路而已。如今自己一個人長途跋涉,日夜兼程,竟然也是用了兩日。如果不是有混原珠加強了身體,恐怕要走個數日吧。

徑直走向一旁的小酒館,寒飛正想進去討點吃的,沒想到門口的店小二一看寒飛的裝束,頓時毫不客氣的一把將他推開,呵斥道:“哪裡來的小叫花子,滾滾滾。”

寒飛朝後倒退幾步,一不小心滑倒在地。兩日不曾進食,雖是身體強硬與大人一般,但也是疲勞無力。這一倒地寒飛頓時吃痛,跳起來喊道:“你這小二,好無禮貌,我好歹也是客人,有銀兩吃食,竟也不給進,你難道不懂得待客之道?”

“咦?你這小叫花子,還敢裝大爺,快滾,別讓我叫人打你。”小二一聽寒飛一個小孩也敢訓斥於他,不由怒上心頭,開口驅趕。

見小二真有叫人的勢頭,寒飛咬牙暗恨,甩甩手走人。路過街邊一包子鋪時,寒飛率先拿出了一兩銀子,買了一大包肉包子和清水,就坐在道路旁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駕!讓開!讓開!”這才吃了半口,路邊卻是揚起了風沙,寒飛呸呸兩口,擡起頭看去,不由一愣。

只見一名十四五歲紅襖少女正揚鞭策馬而過,在其身後,揹着一把長弓,長弓箭筒上血跡斑斑,背後馬背上更是有一頭猙獰野獸,鮮血琳琳,竟是已死了好久。

少女停馬而下,寒飛這纔看清楚,那少女竟長的活潑臉蛋,嬌氣馬尾辮子,甚是可愛。

少女也是買了包子,囫圇吞棗吃下。然後剛要轉身上馬,不料卻是看到了已經埋頭苦吃的寒飛,秀眉一皺,揚了揚手中的鞭子,走近寒飛身旁,嬌聲道:“那小叫花子,你且起來,本姑娘有話問你。”

寒飛硬嚥下包子,擡起頭好奇道:“姑娘請問。”

少女說道:“這郡城不留乞丐,看你可憐,你幫我馱了這野獸,我送你幾兩銀子,謀個活工。”

寒飛心中感激,不過他不準備找活工,而是要去楊家。“這位小姐,幫你馱物可以,不過我來此是尋親的。”說完,也不待少女說話,就拍拍屁股風塵,也不嫌棄野獸鮮血,從馬上取下了野獸屍體,扛了上去。

“你好大的力氣。”少女誇獎一聲,在前牽着馬領路,她是見馬兒跑了一天,不忍讓馬兒受累,才找了寒飛。

而寒飛,則是認爲少女心性善良,也知自己不會平白受人恩惠,才故意找了這活計給自己做。

走了半晌,寒飛暗自疑惑,這是通往楊家府邸的路,莫非這位小姐還是楊家女將不成?不會吧,傳聞楊家女將皆是英姿女子,眼前這位面容可愛,裝束活潑,根本不像啊。

然而再走半刻,寒飛心中疑竇盡去,因爲前面的紅漆大門,正是楊家的大門。

少女回過頭想要就此讓寒飛離去,哪隻寒飛此時卻是丟下了野獸屍體,雙目含淚的看着打開的紅漆大門。

紅漆大門緩緩打開,一隊人馬從中走了出來。

只見一名中年婦女牽着一匹馬,步履沉穩的走了出來,在其身後,則是數名丫鬟,還有幾名同樣着裝的婦女,另外的幾名婦女則是圍着一名老婦人家走出,如衆星拱月一般。

前面的女子英姿煞爽,頗有女將之風,她回過頭沉聲道:“娘,您回去吧,蘭兒會仔細尋找的,燕姐和姐夫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老婦人拄着一條柺杖,正要說話。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呼喚。“姥姥!”

寒飛身旁的紅衣少女放下馬兒,奔了過去。

老婦人扭頭一看,見是楊小夢,頓時喜笑顏開,拉着楊小夢一雙小手怪道:“你這丫頭,真不聽話,出去也不帶上護衛要是……”

老婦人還未說完,就看到了走過來的雙眼血紅,淚珠滾滾的寒飛。

寒飛心中大痛,身體有些蹣跚的走上前,搖晃的倒在石階梯前,眼淚控制不住的滾落下來,就連聲音,也嘶啞了不少。

“姥姥……”

幾名婦女趕忙捂住口,一臉驚詫的看着倒在前面的少年。牽馬而出的中年婦女則是驚呼一聲。“是飛兒!”驚呼後,趕忙跑上前,不嫌髒的抱住寒飛,丹鳳眼有些朦朧。

寒飛心中大暖,身體一瞬間似乎被抽空了力氣,只是呼喚了一聲“姨娘”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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