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心魔(七)
“你要殺了我!”
“回答我的問題?”
“哼,既然我都要死了,又何必回答你的問題!”
“你若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必定讓你生不如死,聽說美人都極其看重自己的容貌,你也不想我將你的臉也劃成我這個模樣吧!”
那惡相僧冷冷地說道,說着,也就從懷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寒光熠熠地對着軒玉兒的臉遊走了起來。
軒玉兒將雙眼一閉,說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惡相僧猶疑了片刻,冷哼了一聲道:“以爲我真的不敢嗎!“
一道寒芒襲來,軒玉兒頓覺自己的臉頰一陣冰涼之意劃過,卻並沒有感覺到那種火辣辣的刺痛。
當她睜開眼來,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她疑惑地看着對方的時候,惡相僧卻是喃喃道:“你真不是陳陽明的人?”
軒玉兒雖然覺得奇怪對方出爾反爾,但陳陽明這個名字卻是聽過的,說道:“你說的陳陽明就是當今武林盟主刀魔吧!”
“你認識他?”
“聽過而已。”
“好,我且信你,但你必須將這個服下。”
惡相僧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抽開上面的蓋子,倒出了一枚紅色的藥卵,隱約可見裡面的一條幼蟲在蠕動不已,見之讓人心驚膽戰。
“這是什麼?“
軒玉兒擔憂地問道。
“不過一枚‘九日蝕心丹’罷了!沒有我的解藥,你九日之內必死無疑!“
“你!“
軒玉兒惡相相迎。
“哼!別怪我多疑,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說着,一隻手打開了軒玉兒的檀口,另一隻手就將這枚丹藥送進了其口中;迫着軒玉兒將這枚丹藥服進了口中,他才放心地將軒玉兒身上的穴道解開了。
恢復了自由之身的軒玉兒冷冷地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獨孤博的下落了吧!我相信這裡並沒有你說的那個無所不知的人。”
那惡相僧卻並沒有回答軒玉兒的問題,而是轉過身來,走向了一間茅草屋,打開木門,進去了;軒玉兒無奈,唯有跟着此人進入了其中。
卻發現這間屋中擺設及其簡單,而正面卻有一個放置鍋碗瓢盆的破舊木櫃。
惡相僧將茅草屋的木門一關;而後徑直走向了那木櫃,手在第二層的一個鬥碗上一抹,頓時次木櫃在一陣轟轟聲響中,也就打開了,木櫃之後的石壁卻是有一個大洞。
“是機關暗室?”
軒玉兒問道。
惡相僧沒有回答,也就大步邁進了其中;軒玉兒雖然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跟着走進去了。
摸黑走了大約百餘丈的距離,也就進入了一個天然的大約數十丈寬闊的石洞,裡面各處都掛着油燈,影影重重,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從黑暗之中適應了,軒玉兒也大概將整個石洞看得清楚,發現石洞中不少的地方都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給她最大的感受就是這石洞各處都掛着一幅幅的人體解剖圖,尤其是手腳的解剖圖特別多,不下二三十幅,有局部的細節圖,也有整條胳膊和腿的總圖,上面標註了穴道,肌理以及各種奇怪的名字和符號,數字等等。
山洞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臭味,讓人聞之慾嘔;而山洞中央位置還有一張乾淨的丈許長,兩尺來寬的木桌,不知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這是什麼地方?”
軒玉兒問道。
“我的秘密實驗室!”
惡相僧終於說話了。
“實驗室?”
軒玉兒疑惑地問道。
“不錯,爲了確認人體內部的經絡和筋骨的構造,我挖了不下百餘墳墓,將那些屍體的手腳砍下了,帶回這個山洞之中,用特質的刀具進行慢慢解剖,並記錄下來。”
軒玉兒聽得心驚膽戰,這人很像一個精神變態。
“怎麼,怕了!”
惡相僧看着軒玉兒的表情問道。
“你解剖這些屍體的手腳到底意欲何爲?”
軒玉兒避重就輕地問道。
“因爲我曾經的手筋和腳筋被人挑斷過,所以,我必須將自己的手筋和腳筋彌合起來;但我又不能去找武林中成名的神醫聖手,所以只有自己慢慢研究了。”
惡相僧毫不在意地說着。
“難道你的手筋和腳筋已經彌合了?”
軒玉兒驚詫地問道,佩服對方的毅力和勇氣。
“已經彌合了一年多了,但效果沒有想象的那般好,恐怕以後只能恢復我以往功力的十分之六七左右了。
可惜我散盡了內力,就算要達到巔峰的十分之六七,也需要耗費我二十年的時光。”
說道了這裡,惡相僧神情有些頹然,但目光之中也有着一份堅定。
“你到底是誰?和獨孤博又有着怎麼樣的關係?”
軒玉兒隱隱覺得此人定和獨孤博有着千絲萬縷地關係,也就直接問了出來。
惡相僧轉過頭,看向了對面的軒玉兒,然後沉吟了片刻,目光之中帶着一份欣喜,時而又失望地搖了搖頭,須臾,才說道:“你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和獨孤博是什麼關係,他成名之時,恐怕你還未出生吧?”
軒玉兒和這個幻境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問題,片刻方纔說道:“我見到他後,他自然就會明白了。”
“是嗎?”
惡相僧疑惑着,思慮了好一陣,方纔伸手在自己的臉頰上摸索了一陣,不久一張人皮就被他從臉上扯了下來。
軒玉兒當即明白了,道:“你易容了!”
“現在才發現嗎?以你的年紀,不應該知道這麼多的。”
說完,惡相僧的相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由一個醜陋的僧人模樣,變爲了一箇中年方臉大漢,面容俊偉不凡,只是歲月和滄桑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但讓他看上去更加的成熟動人。
“你...你就是獨孤博?”
軒玉兒一眼也就認出了他,雖然這張臉和二十來歲的獨孤博相差些許,但能夠看得出來;軒玉兒也從其面容上看到了他在幻境之中必定經歷了極大的痛苦和不堪回首的過往,纔會有着這樣的滄桑神色。
“不錯!我正是獨孤博,可是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不明白你是誰,以及你爲何會出現在聖雄寺,到處詢問有關我的事情?”
獨孤博冷冷地說道。
“因爲你獨孤博不是凡人,而是一個修仙者,現在你所經歷的人生不過是你在進階過程之中遇到的心魔幻境試煉罷了。
在修仙者的真實世界裡面,我和你有着密切的關係;只要你能夠恢復本性和人心,你就能夠認識我。
無論你經歷了怎麼樣的磨難和人生,這一切都是虛妄的,只要你能夠參透這一點,你就能夠衝破心中魔障,從而進階成功。”
軒玉兒最終選擇了實話實說;她不會確認獨孤博會相信她,但好歹也要一試。
獨孤博冷冷地看着軒玉兒,看了良久,而後仰天一笑,笑聲震天,隨之,方纔再次看向對面的軒玉兒,說道:“虛妄!你說虛妄!佛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我禮佛多年,希望能夠以高深佛法度化我內心的痛苦和忘記過去的人生。
可是你知道嗎?
我每念一句色不異空,心中對於佛的排斥之念也就越濃;對於那陳陽明的恨意也就越深。我越接近佛,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當年死在那畜生手中的三位夫人,這就讓我越覺得自己不是人。
就算這場人生是虛妄的,我也要以血的代價讓那陳陽明加倍奉還,以還人間正道!”
說道最後,獨孤博神色變得狂亂,頭疼欲裂,卻又是義正言辭,咬牙切齒,雙拳緊握,欲摧毀遇到的一切,看得軒玉兒背後發涼,不自覺地也就退後了幾步。
她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煞氣在獨孤博身上瀰漫開來。
她不知道要對這樣一位身受如此磨難的人說些什麼,彷彿一切都是多餘的。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她初時的想象。
看來,要破解心魔幻境,只有在心魔幻境之中化解獨孤博內心的深刻仇恨方可。
那陳陽明恐怕就是獨孤博心中的那一絲魔性,也是魔神種在獨孤博心中的一顆種子,在這心魔幻境中慢慢發芽,直到開花結果。
若獨孤博最終手刃了陳陽明,恐怕就是他成魔的那一天。
“你怎麼不說話了?”
獨孤博沉澱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說道。
“我不知道說一些什麼。”
軒玉兒實話實說。
“你覺得我可怕嗎?”
“可怕亦復可憐,可憐亦復可悲,可悲亦復可恨!”
軒玉兒冷冷地回答道。
獨孤博嘴角微微一翹,冷哼了一聲:“可恨!那是因爲你沒有經歷我所經歷的事情,難以體會我真正的感受。
罷了,我也是太久沒有和人說話,纔會渴望你這個小丫頭能夠理解我。
我帶你去休息吧,今天我不想再說話了。”
說完,獨孤博也就走在了前面。
“難道你對我說的話沒有一絲觸動嗎?”
軒玉兒沒有動,卻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獨孤博眉頭微微一簇,顯然是惡煩軒玉兒不聽他的話,但還是轉過了頭來,看向了軒玉兒。